大水無痕(電影文學劇本)
編劇:遠山
編劇:遠山
謹以此片隆重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作者題記
1、山腳下(日)
山腳下亂哄哄一片,災民和牛羊混雜一起。
地上隨處可見破衣服、廢紙、塑料袋、破壇破罐……一片狼籍。
村長蘇德指揮老少婦孺往山上撤退。
蘇德:“快點快點,都往山上去!”
包力格和他老婆娜仁高娃奔過來。
蘇德攔住他倆:“包力格,你家東西搬上山坡了?”
包力格:“還有半屋了牛糞沒弄出來。”
蘇德:“你先別給我談牛糞,也別忙著逃命。你現在就給我回到屯子里去,幫幫那些沒有勞動力的人家。”
娜仁高娃:“村長,你拿我們的命做人情啊?”
蘇德:“你嚎什么嚎?眼下大水還沒進屯子,就嚇出尿來了,弄丟了包力格一根頭發,我賠你一條大腿,中不?”
娜仁高娃嗔怪地:“你那大腿留著喂狼吧!”
2、大路上(日)
巴日圖牽著一匹瘦馬,背著一床破棉被,腰間掛只小鐵鍋,懷里抱著馬頭琴,混在老人與孩子中間住山坡上奔逃,故意住女人身邊磨蹭,不時占點小便宜,惹得女人們不斷發出尖叫。
中年婦女:“誰這么缺德!騷氣重,回家摸你阿媽去!”
巴日圖低下頭去偷偷發笑。
蘇德一伸手,在人群里揪住巴日圖。
巴日圖:“村長拉我去喝喜酒啊?”
蘇德:“你賊頭賊腦的,住哪兒去?”
巴日圖:“你沒看我在搬家啊?”
蘇德:“好你個巴日圖!你也搬家?你光棍條條的,一盞燈照不出兩個人影兒來,有多少東西搬不完?你給我老老實實回屯子里去,幫薩仁花家搬點東西。”
巴日圖:“那小妖精連臉都不讓我摸一把,我憑啥去給她賣命?”
蘇德:“反了你!今年冬天,你還想不想領補助糧?”
巴日圖:“村長,支書,我的蘇德大哥,我說笑話呢,你也當真?你好賴賞我一支煙抽吧,我抽過煙就去幫薩仁花。”
蘇德:“嗬,你還跟我講起價錢來了?”
巴日圖:“就算我是一頭毛驢去拉車,難道不該賞口青草吃吃?”
蘇德扔給巴日圖半包香煙。
巴日圖:“薩仁花那小妖精我是懶得去幫的,要幫,就去幫幫我老婆。”
蘇德:“你老婆?(突然醒悟)巴日圖,你膽子還真敢長綠毛了哩!這些日子,斯琴跟烏爾敦總是疙疙瘩瘩的,從沒順暢過,你少去添亂子!”
瓦哈斯匆匆跑到蘇德面前。
瓦哈斯:“村長,盟長和旗長讓你快去。”
蘇德:“我走不開。”
瓦哈斯:“中央領導等著聽你匯報災情哪!”
3、山腳下(日)
寶大媽身上背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手里捧著佛像,烏達娜懷里抱只小羊羔。烏達敦攙扶著斯琴。斯琴挺著大肚子,眼看就要分娩。一家四口往山坡上爬去,斯琴不時停下來喘氣。寶大媽突然踅轉身子要往山坡下跑,被烏爾敦一把拉住。
烏爾敦:“阿媽,你別放心不下家里的那些破壇爛罐。”
寶大媽:“破壇爛罐值幾個錢?”
烏爾敦:“你是牽掛咱家菜園了?”
寶大媽:“菜園子淹了,再種啊。”
烏爾敦:“那你……”
寶大媽:“我是舍不得扔下咱家的祖宗。祖宗都睡在屯子后面……我不能讓咱家的祖宗在水里泡著。我要回屯子去陪祖宗……”
斯琴:“阿媽,你可是咱家的活祖宗啊。”
寶大媽:“我……我也是祖宗?”
烏爾:“你不是祖宗,誰是祖宗?你不肯到山坡上去,我們都去屯子里陪你這活祖宗。”
寶大媽悲哀地:“我不去陪祖宗了。”
斯琴:“烏爾敦,你今天怎么不去鎮上洗頭?”
烏爾敦:“天天念這本破經,你煩不煩?”
斯琴:“越煩我越要念。我不要你挽我!你心里若還有這個家,就去屯子里把咱家的牛羊趕上山來,免得被大水沖走了。”
烏爾敦陰沉著臉,掏出一只荷包遞給斯琴。
烏爾敦:“里面有烏達娜的學費,別弄丟了。”
斯琴看看荷包,滿臉怒氣:“我還以為你給我獻哈達呢!這不是你那心肝寶貝馬莉的東西吧?怎么不留在身邊嗅氣味?”
烏爾敦:“馬莉怎么啦?馬莉是我干妹!她早就從鎮上搬走了,你吃啥子干醋?”
斯琴:“哦,原來她走了,你就來找我。你把我當成啥啦?我是一只肥羊腿,你餓了就來啃一口?”
烏爾敦無奈地嘆口冷氣,走了。
4、山頂上(日)
山坡上出現一大片帳篷,有災民用塑料布、草簾子搭的篷,也有國家發的救災帳篷,救災帳篷上都寫著戶主的名字。
幾個武警戰士在山頂上維持秩序。
斯琴腳一滑,差點跌倒。
兩個武警戰士跑過來,和李娟一起,攙著斯琴往救災篷走去。
5、斯琴家帳篷(日、內)
李娟在災民中間散發藥片。
李娟把藥片發給寶大媽和斯琴。
李娟:“大媽,你們趕緊把藥吃了。”
寶大媽:“你是誰家的姑娘,像面團兒捏的。”
李娟:“我是盟里派來的醫生。”
斯琴擔心地:“這藥……我能吃嗎?”
李娟:“能吃,是預防瘟疫的。大姐,看樣子你拖不過今夜了。你千萬別亂跑,我出去發放藥片,很快就回來。”
寶大媽供好佛像,跪下祈禱。
寶大媽:“大慈大悲的佛祖,你可要保佑咱們的屯子啊。那可是住了七八輩子的老屯子。你要保佑斯琴,讓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你要保佑烏爾敦。我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指望他過日子……”
6、屯子(日、外)
高高低低的房屋泡在洪水里。
7、斯琴家帳篷(日、外)
烏達娜和幾個孩子放聲大哭。
莽沙:“學校淹了,往后去哪上學?”
白吉雅:“寶黛老師還在學校里……”
烏達娜突然往山下跑去,被一武警戰士拉住。烏達娜在武警戰士里掙扎,哭著說:“求求你,叔叔,求求你放開我。我的書包,我的課桌都在教室里……”
8、簡易帳篷(日、內)
中央首長正在做抗洪搶險的指示。
首長問蘇德:“你是村支部書記?”
蘇德:“是……”
9、斯琴家帳篷(日、內)
巴日圖一頭鉆進帳篷,點火吸煙。
斯琴沒好氣地:“誰讓你進來的?”
巴日圖:“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又不吃人。”
寶大媽:“你這孩子,好好的日子給你混得鹽不咸、醋不酸的,羊肉都沒點膻味!別人都忙著搬家,你倒有閑心在這里抽煙。”
巴日圖:“大媽,我家三口子,已經逃出來兩口子了。”
寶大媽:“你怎么有三口子啊?”
巴日圖:“兩條腿的我,三條腿的老公羊,四條腿的瘦馬,兩條腿的和四條腿的都沒事了,就那三條腿的老公羊舍不得羊圈里的半捆青草,要留在屯子里看家呢。”
寶大媽嘆道:“別的都搬來了?破家破業值千金啊。”
巴日圖指指破棉被等物:“大媽,家在我身上掛著呢。(打開破棉被里面有兩個碗)你看,一個裝飯,一個裝酒,全了。”
斯琴轉過臉去偷偷發笑。
寶大媽:“你父母在土里看見你這樣打發日子,要活活哭醒的。”
斯琴突然叫起來:“阿媽,我痛……”
寶大媽慌亂地:“我這就來。巴日圖,你快出去,斯琴就要生了。”
巴日圖故意裝摸做樣:“我出去干嗎?我來給斯琴接生。”
寶大媽驚疑地:“你會接生?”
巴日圖:“早先我給牛啊羊啊接過生,從沒失過手。斯琴雖然比牛羊高貴些,但生起孩子來,恐怕跟牛羊差不到哪去。”
寶大媽惱怒地:“你這是人嘴里吐出來的話嗎?還不如毛驢掀起尾巴撒下一串屎疙瘩!你滾,給我滾出去!”
巴日圖:“大媽,我膽兒小,你別這么大吼我,我怕。我跟斯琴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念書,如果不是烏爾敦橫刀奪愛,斯琴早就是我的老婆了。我給自己的老婆接生,怎么把你給惹惱啦?(走到斯琴身,抓住斯琴的一只手,低聲地)斯琴,別怕,我在這守著你……”
寶大媽:“巴日圖,你再不走,我喊烏爾敦來扇你耳光!”
斯琴:“阿媽,我又不痛了。”
寶大媽:“越是這樣,越是動了胎氣。”
斯琴:“巴日圖,如果你真的還記得我倆是在一起長大的,你就去幫幫烏爾敦。屯子進水了,他一個人,又是牛又是羊的……”
巴日圖:“到了賣命關節,怎么就想起我巴日圖了?”
斯琴:“你今天怎么啦?誰招惹你了?”
巴日圖:“誰也沒招惹我,是我嘴賤,自己招惹自己,行么?斯琴,你知道你和烏爾敦的洞房花燭夜,我是怎樣過來的嗎?我人不像人、狗不像狗,趴在你家屋后的濕地上,一直哭到天亮……”
斯琴惱怒地:“都到這節骨眼上了,你居然還有心思講出這種無聊的話來。巴日圖,往后你敢再進我家的門,我就放狗咬斷你的腿!”
敖海拎著一捆孩子們的書包,搖搖晃晃在前過來,終于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期斯琴家帳篷外。
烏達娜在篷附近拔草喂羊羔,見敖海栽倒,急忙跑過來,嚇得大聲叫喊:“這人要死了!”
李娟匆匆跑過來,往敖海嘴里灌礦泉水。
烏達娜敢驚恐地:“姐姐,這人死了嗎?”
敖海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掙扎著要爬起來,被李娟一把按住。
李娟:“你還要命不要命?”
烏達娜翻動書包:“驚喜地:這是我的書包!”
10、斯琴家帳篷(日、內)
斯琴雙手后住肚子站起身來。
寶大媽:“斯琴,斯琴,你……”
斯琴:“我去幫幫烏爾敦。”
巴日圖慌亂地:“你不能去,斯琴……”
斯琴冷冷地:“斯琴斯琴,斯琴這名字是給你喊的?別攔我!我是烏爾敦的老婆,我死我活,與你有啥相干?”
巴日圖抽了自己一耳光,哽咽道:“斯琴,我是根爛草繩,永遠當不得馬鞭,就圖個嘴上過癮,剛才算我啥沒說,只放了個屁,行不?你好好活著,我每天還能看你幾眼,你若有個閃失,我、我不說了,我去幫烏爾敦,我這就去幫烏爾敦……”
烏達娜:“嫂子,有個人把我們的書包拎上來了。”
斯琴:“誰呀?那么重要的東西。”
烏達娜:“這人剛才差點死了,現在又活了。”
11、斯琴家帳篷(日、外)
敖海躺在濕地上。
李娟蹲在熬海身邊,用風油精為他搓揉太陽穴。
斯琴走出帳篷:“這位大哥,是旗里派來幫我們搬家的民工吧?”
敖海一愣:“民工?是,是民工。”
斯琴:“這位大哥,你看見我家烏爾敦沒有?”
敖海:“烏爾敦?長的啥模樣?”
斯琴:“臉黑得像塊驢腚。”
烏達娜:“我哥沒那么黑。”
斯琴:“大哥,你既然是來幫忙的民工,我男人還在屯子里,求你去幫幫他。”
敖海:“我這就去。”
李娟按住敖海,喝斥道:“雙腿軟得啥似的,還能去屯子?當真不要命啊?”
12、半山腰(日)
烏爾敦渾身透濕,抱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半山腰,與悶著頭住山下走的巴日圖相遇。烏爾敦不想理睬巴日圖,想從巴日圖身旁走過去,巴日圖攔住他。
巴日圖:“烏爾敦,烏爾敦!”
烏爾敦冷冷地看著巴日圖。
巴日圖:“我……我沒別的意思,是斯琴讓我來幫你的。”
烏爾敦:“你也知道幫人?你真幫我,就把這孩子背上山去,她奶奶還在屯子里,我去背出來。”
巴日圖:“早被大水沖到東海里去了,屯子進水了,你去找死啊?烏爾敦,你他媽的,你得給我好好地活著,你不能扔下斯琴去死!”
13、斯琴家帳篷(日、外)
蘇德將一個老人背上山坡,放在地上。
已經喘過一口氣的敖海重新站了起來。但他仍很虛弱,雙腿直抖。
蘇德認出了敖海,急忙上前扶住他。
蘇德:”敖書記,你快歇著。”
斯琴:“村長,這人不是民工?”
蘇德:“民工?他是咱們旗委書記。”
斯琴惶恐不安,要對敖海下跪。
斯琴:“書、書記,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是……”
敖海:“這妹子,剛才喊我大哥,不喊得溜溜順嗎?怎么突然改口了?
住后你就喊我大哥,我事就去找大哥,記住沒有?”
斯琴慌亂地點點頭。
敖海:“蘇德,人都撤出屯子了?”
蘇德焦急地:“屯子里還有沒有人,我不清楚,但小學校泡在水里了。寶黛老師困在里面出不來……”
敖海朝附近的武警揮揮手:“快跟我去!”
一行人朝山下跑去。
蘇德趔趔趄趄地跟在那行人后面。
烏達娜大聲哭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李娟用力抱住烏達娜。
烏達娜哭著哀求:“姐姐,你放開我,我要去救寶黛老師……”
李娟:“烏達娜,你太小了啊!”
莽沙、白吉雅及其他孩子聞信趕來,哭著鬧著要去救寶黛老師。
娜仁高娃:“白吉雅給我滾回家去!”
白吉雅:“我不!我要去救寶黛老師!”
娜仁高娃:“白吉雅,你別蒼蠅跟著屁跑。你嘴里還沒斷奶香味呢,你能救得了老師?”
李娟將三個孩子摟進懷里,淚流滿面。
李娟:“孩子們,往后,我就是你們的老師。”
14、斯琴家帳篷(日、內)
李娟忙著為斯琴接生.
斯琴痛得迷迷乎乎,大喊:“巴日圖、巴日圖!”
寶大媽抓住斯琴的一只手:“你應該喊烏爾敦!”
斯琴:“烏爾敦!巴日圖、巴日圖……”
期琴的叫喊聲漸漸低沉下去。
15、半山腰(日)
蘇德與最后一批撤出屯子的人在半山腰相遇。
瓦哈斯一見蘇德便痛苦地低下頭去。
蘇德:“屯子里還有人嗎?”
災民們面面相顧,默然不語。
蘇德:“怎么啦?舌頭都讓狼咬掉啦?”
包力格:“還有烏爾敦、還有寶黛老師,還有薩仁花,還有……”
蘇德:“說!”
包力格哽咽道:“村長,你老婆被大水沖走了,不是我們見死不救,我們進不了屯子啊……”
蘇德面無人色地往山下跑去。
包力格想攔住蘇德,被蘇德推倒在地。
災民們失神地望著蘇德的背景。
瓦哈斯哭喊著:“村長!”
16、山坡上(日)
娜仁高娃和其他村婦也在各家帳篷附近挖坑架鍋。
山坡上炊煙裊裊。
濃重的炊煙里不斷傳來孩子們叫喊聲,女人們的抽泣聲,男人們沉重的嘆息聲。
17、斯琴家帳篷(日、外)
帳篷里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
李娟鉆出帳篷,累得滿頭大汗。
李娟:“大媽,大姐生了!”
寶大媽失神地:“生了?生了?”
娜仁高娃匆匆來到斯琴家帳篷前。
娜仁高娃:“結了一枚果,還是開了一朵花?”
李娟:“果!是個龍胎,肉團團的一個胖小子。”
娜仁高娃:“大媽,恭喜你當奶奶了。”
寶大媽往碗里盛了荷包蛋,魂不守舍:“我當奶奶了?烏爾敦當阿爸了?烏爾敦的兒子生下來了,可我的兒子烏爾敦這會兒在哪里呢?”
帳篷后面突然傳來巴日圖的啜泣聲。
寶大媽和娜仁高娃不禁一愣。
18、斯琴家帳篷后面(日、外)
巴日圖捧住腦袋喑自啜泣。
寶大媽和娜仁高娃來到巴日圖面前。
寶大媽:“巴日圖,好端端的你哭啥呢?”
巴日圖:“烏爾敦走了……”
寶大媽:“他沒說幾時回來?”
巴日圖:“他回不來了,我看見大水慢慢淹沒了他的頭頂……”
寶大媽一頭栽倒在地,手里的碗在地上摔成四瓣。
19、斯琴家帳篷(日、內)
斯琴臉色蒼白地躺在地鋪地,顯得十分虛弱。
巴日圖的話音一陣陣傳進帳篷。
淚水悄悄涌出斯琴的眼眶。
斯琴突然掙扎著坐起來,手指著帳篷門,又哭又罵:“烏爾敦,你這沒良心的,你怎么扔下阿媽、扔下我、扔下你的兒子,說走就走了……你一走,天就塌了啊,烏爾敦……”
烏達娜嚇得抱住斯琴大哭:“嫂子、嫂子……”
李娟:“大姐,你不能這樣。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你也該為剛剛出生的孩子想想。”
斯琴懊悔地:“剛才,剛才我還跟他拌嘴。他受了我的氣才走的……他直到死,肚子里的氣還沒消掉……”
20、半山腰(黃昏)
天色漸暗,遠山如黛。
蘇德渾身透濕,懷里抱著同樣渾身透濕的薩仁花,艱難地往山坡上爬行。
薩仁花的眼睛半睜半閉,氣息奄奄。
蘇德:“薩仁花,你要挺住,挺住!你們家就剩你了。”
21、斯琴家帳篷(黃昏、外)
薩仁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邊圍滿了災民。
李娟正在對薩仁花采取急救措施。
寶大媽蹲在旁邊給薩仁花喂水。
蘇德半躺半坐,筋疲力盡。
兒子莽沙抓住蘇德的手,不斷喊著阿爸。
巴日圖惶恐不安地走到蘇德身邊:“村、村長……”
蘇德憤怒地一腳將巴日圖揣倒在地,怒吼道:‘巴日圖,你這狗日的!當時你要是去屯子里幫薩仁花一把,怎會發生這種事情?今天我沒氣力收拾你,等哪天緩過神來了,看我怎么揭你的皮!”
巴日圖怯怯地:“我本來準備去的,可斯琴……”
蘇德卻睡著了,香煙從嘴里掉了下來。
薩仁花在李娟的搶救下醒過來,驚詫地看著圍在身邊的人,突然一把抱住聲如雷的蘇德,大哭,“嫂子是為了我才死了,大哥……”
莽沙用力推開薩仁花。
莽沙生氣地:“你別吵醒了我阿爸!”
22、斯琴家帳篷(夜、夜)
李娟和烏達娜擠在一起睡著了。
寶大媽跪在佛像前默默念佛。
斯琴躺在地鋪上,雙眼注視著相框。相框里有烏爾敦和一個艷美女子的合影。(幻覺)烏爾敦從照片上走出來,氣噴噴地說:“馬莉是我干妹子,我跟干妹子合個影惹了誰啊?”
23、山頂上(夜)
敖海走過一座又一座帳篷。
敖海一一問候災民。
敖海:“安頓下了?”
災民甲:“安頓好了。”
敖海:“還缺啥?”
災民乙:“啥也不,缺,就缺個好日頭。”
敖海:“你放心,中央領導說了,只要有黨和政府在,天就塌不下來!”
24、巴日圖的地窨子(夜、外)
巴日圖鉆進地窨子,彈起馬頭琴來。凄涼哀婉的馬頭琴聲從巴日圖的地窨子里傳出來在一座座帳篷間回蕩,令人格外揪心。
25、蘇德家帳篷(夜、內)
地上用草干打了兩個地鋪。
薩仁花在給莽沙洗臉洗腳。
莽沙:薩仁花姐姐,你怎么還不回家。
薩仁花:“我沒有家了……莽沙,往后,不許你喊我姐姐。你要喊我姑姑,聽懂了吧?”
莽沙:“我姑姑嫁人了,你嫁的男人呢?”
薩仁花:“那……那就喊我小姨。”
莽沙:“我小姨早就死了,你死了嗎?”
薩仁花和莽沙躺在地鋪上睡著了。
蘇德走進帳篷,自見薩仁花,頗覺意外。
蘇德:薩仁花,薩仁花,你快醒醒。
薩仁花醒來:喊了聲“大哥”,忙著給蘇德倒茶。
蘇德:“薩仁花,不早了,你該走了。”
薩仁花:“你真的舍得讓我走?”
蘇德:“我沒跟你說假話。”
薩仁花抽泣起來:“大哥,嫂子不在,往后我就頂嫂子的缺,給你燒飯洗衣,照看莽沙,天長地久地跟你住在一起,打死我我都不會離開你。”
蘇德:“這怎么行?你給我快走。”
薩仁花:“那你還不如把我送回屯子里去……”
蘇德一籌莫展:“薩仁花,你別在這里招惹是非了!”
薩仁花重新在地鋪上躺下來。
薩仁花:“大哥,我累了,困了,你也早點歇息吧!”
蘇德:“大哥?你怎么喊我大哥了?(嚴肅地)你應該喊我大叔!”
26、屯外夜景(空鏡)
27、山坡上(.晨)
空地上堆滿救災物資
盟領導跟發放救災物資的民政干部和蘇德打過招呼,往別處去了。
災民們排成長長的隊伍。
蘇德:“剛才盟長說了,救災物資還會源源不斷地送到咱們屯子來。現在由民政局的李干事念名單,我發東西。大家不要擁擠,每人10斤大米,4只茄子,4根大蔥,一瓶礦泉水……”
李干事:“巴日圖,大米10斤,茄子4只,大蔥4根。”
巴日圖:“村長,啥時發鐵鍋?”
蘇德一愣:“發鐵鍋?”
巴日圖:“沒鐵鍋怎么吃呀!”
蘇德:“你小子等著吧,明天還給你發個老婆呢!”
28、巴日圖的地窨子(日、外)
巴日圖將茄子扔到瘦馬面前:“哥們,吃吧,咱家的老公羊被洪水沖走了,往后就剩下咱哥倆了。”
巴日圖對著大米和大蔥直嘆冷氣。他心一橫,抓一把生米咽進肚去,又抓起一根大蔥啃起來。
寶大媽輕手輕腳來到巴日圖面前:“巴日圖往后你彈琴的聲音放小點,別吵醒了小寶,斯琴也睡不好。”
巴日圖抬頭望著寶大媽,滿臉淚水。
寶大媽驚奇地:“大媽才說你幾句,你哭啥?”
巴日圖又啃了一口大蔥:“我幾時哭了?是大蔥給辣的!”
寶大媽直搖頭:“吃生米,啃生菜,這不成野人了?只怪老天爺偏心眼,沒把你這號人弄到東海放牛放羊,留在世上遭罪。”
巴日圖苦笑道:“我遭啥罪?不就缺了只鐵鍋嗎?”
寶大媽:“我家鐵鍋不空在那嗎?誰不讓你燒煮了?”
29、山坡上(日)
李娟在給災民們發放藥片,打預防針。
巴日圖坐在不遠處彈馬頭琴。
李娟的眼睛偷偷瞟著巴日圖。
娜仁高娃沒好氣地說:“李醫生,你把我當成一匹病馬了嗎,針頭直往我骨頭扎。哦,你在偷看巴日圖啊?那懶漢可是一堆臭狗屎,沾上就洗不干凈啦,你得小心點。”
李娟生氣地:“大嫂,看你說了些啥呀。”
30、斯琴家帳篷(夜、內)
寶大媽和烏達娜睡著了。
斯琴在微弱的燈光下奶小寶。
李娟翻來復去睡不著,悲傷的馬頭琴聲傳進帳篷,李娟被琴聲所感動,不知不覺間眼里盈滿淚水。
李娟低聲地:“大姐,那懶漢以前就喜歡彈馬頭琴嗎?”
斯琴:“哪怕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也要彈馬頭琴。”
李娟:“難怪屯子里的人都罵他是懶漢。”
斯琴不屑地:“屯子里的人?屯子里有誰比得上巴日圖?”
李娟:“沒有比他更懶的了?”
斯琴:“滿屯子里的人看不慣巴日圖,巴日圖也瞧不起滿屯子的人”
李娟:“巴日圖[還這么輕狂啊?”
斯琴:“巴日圖是罕山上的大雕,不動則已,一動則直沖云霄。那年他考上音樂學院,因沒錢去念,氣得在家哭了三天三夜。自那之后,他的行為舉止就變得古里怪氣的。在咱們屯子里,只有我知道巴日圖的骨頭有幾斤幾兩重!他可是咱們屯子里第一個上大學的人啊!”
李娟:“大姐,都說你跟巴日圖……”
斯琴:“我倆是中學同學。”
李娟:“聽說你倆相好過,差點就咪西咪西了,后來怎么分手了?”
斯琴嘆口氣:“我倆有緣無份。那年我阿爸摔斷腰骨,是烏爾敦出錢給治的,我除了嫁給烏爾敦,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李娟:“難怪你心里現在還裝著巴日圖。”
斯琴:“我心里誰也沒裝。”
李娟:“那天你生小寶,口口聲聲喊的是巴日圖的名字。”
斯琴驚慌地:“不是喊烏爾敦?”
李娟:“不是。”
斯琴:“我阿媽聽見了么?”
李娟:“大媽是個念佛的人,有啥看不開的?”
巴日圖的琴聲淹沒了兩個女人的談話。
31、山坡上(日)
丁坦克騎著摩托上了山坡,在空地上停穩摩托。
幾個女人嘻嘻哈哈地圍過來,說丁坦克是頭牧羊犬,要把李娟這只小羊羔趕回城里去。
丁坦克:“李娟,李娟……”
李娟從一座帳篷里鉆出來,走到丁坦克面前。
李娟:“丁坦克,你怎么又來了?”
丁坦克:“難道我不能來嗎?”
李娟:“誰說你不能來?可也不能天天來啊。”
丁坦克:“天天來給你丟人現眼啦?”
李娟:“看你胡說些啥呀,也不怕別人笑話。”
丁坦克:“李娟,雨早就不下了,大水再過幾天也要退去了,下來救災的干部都回了城里,你就不想回城去?”
李娟:“我……我一時還走不開。”
丁坦克:“走不開,就在這里嫁個人算了。”
李娟生氣地:“你……你給我說清楚。”
烏達娜悄悄走到李娟身邊,拉住李娟的手,默默流淚。
李娟摟過烏達娜的肩頭。
丁坦克騎上摩托,轉身要走。
李娟大聲地:“丁坦克,你給我站住,我這就跟你回城!”
32、斯琴家帳篷內(日)
斯琴取出相框里烏爾敦跟馬莉的合影。
斯琴將烏爾敦穿過的一雙鞋子裝進塑料袋里。
斯琴擰起一包祭祀物品。
斯琴掀起帳篷門,喊道:“巴日圖……”
33、小樹林里(日)
巴日圖挖好了一個小土坑。
斯琴將烏爾敦的鞋子埋進去,擺好祭祀之物。
巴日圖幫忙焚化紙錢。
斯琴跪在土堆前,邊哭邊說:“烏爾敦,我倆再也不用爭吵了,想吵也沒人跟我吵了……烏爾敦,你別怪我不近人情,你老往馬莉那小妖精那兒跑,我能不生氣嗎?能讓你上床嗎?”
巴日圖:“烏爾敦不就是去洗過幾回頭嗎?也值得你沒日沒夜地鬧。”
斯琴:“烏爾敦是我的漢子,他的頭怎能讓別的女人摸來摸去?”
巴日圖:“頭這東西,是摸不壞的。”
斯琴:“他的頭既然被別的女人摸過,就不許來摸我。我就要搞還草禁牧……”
巴日圖:“還草禁牧?”
斯琴把烏爾敦和馬莉的合影燒了。
斯琴:“烏爾敦,這個小妖精勾走了你的魂,就讓她去陪你吧。”
斯琴胸前的衣服上潤出兩灘奶漬,巴日圖癡癡地盯住奶漬。
斯琴:“巴日圖,你就沒話對烏爾敦說嗎?”
巴日圖醒過神來:“你哭完了沒有?”
斯琴:“還沒……”
巴日圖:“哭吧,沒完就接著哭。”
巴日圖起身就走。
斯琴:“巴日圖,你到哪去?”
巴日圖:“我可沒時間聽你長哭如歌。”
34、草原上(日)
李娟拎著行李,吃力地在草原上行走,一陣歡快的馬頭琴聲從遠方飄過來,李娟轉過頭,卻見巴日圖騎著瘦馬,彈著馬頭琴,笑嘻嘻地朝她走來,在她身邊停下。
巴日圖:“上來吧,讓我這哥們馱你一程。”
李娟心有所動:“這……不合適吧?”
巴日圖朝李娟伸出一只手:“上來。”
李娟縮回手:“不不,你走吧。”
巴日圖:“怕我吃了你?”
李娟撲哧一笑:“誰怕你吃我?你是個歪人,名聲不好,我怕跟你同騎一匹馬,把我的名聲搞臭了。”
巴日圖:“你這小娘們,一張賤嘴。”
35、斯琴家帳篷(日、外)
斯琴在帳篷外晾發霉的衣服。
巴日圖騎著馬,在地窨子外停下,往下搬籮筐。蘿筐里有只新鐵鍋,還有幾瓶酒。
斯琴走過去,好奇地翻看籮筐里的東西。
巴日圖掩飾地:“別翻了,有啥好看的?”
斯琴:“你好像發了筆橫財啊?”
巴日圖:“我?我能發啥財?”
斯琴:“連這么好的酒都喝上了,你是哪來的錢?”
巴日圖:“我找人借的,你管得著?”
斯琴:“你是不是偷別人的錢?”
巴日圖:“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是梁上君子,還是江洋大盜?”
李娟拎著行李走過來。
李娟對斯琴:“大姐,你倆在說什么悄悄話?”
斯琴:“你看他,又買鍋又買酒……”
李娟:“歪人嘛,總得使點兒歪招。”
巴日圖趁機把籮筐搬進地窨子。
36、蘇德家帳篷(日、內)
蘇德在清理相框,從里面挑出妻子的照片。
薩仁花:“大哥,我要把嫂子的照片放得跟真人一樣大。”
蘇德:“我的事,你少摻和。”
薩仁花:“怎么是摻和?莽沙喊過我小姨了,我們是一家人啊。”
李娟拎著行李走進帳篷。
蘇德疑惑地:“你不是走了嗎?”
李娟把介紹信交給蘇德,得意地:“走了,就不能回來呀?我又回來,再也不走了,在屯子里安營扎寨了!”
蘇德:你這細皮嫩肉的,能吃這苦?
李娟:“村長,你千萬別看走了眼。這紅彤彤的圓轱轆,不是桔子皮,也不是胡蘿卜片,而是旗教委的大印。”
蘇德:“那,你家丁飛機、丁飛機……”
李娟:“是丁坦克。”
蘇德:“對對,是丁坦克。丁坦克舍得讓你離開城市?”
李娟:“一輛破坦克,管得了我?惹翻了,我嫁核潛艇去,嫁航空母艦去!”
37、山坡上(日)
蘇德站在土墩上講話,四周站滿災民。
蘇德:‘鄉親們,我,蘇德,呼思勒嘎查的支書、村長,今天要罵娘了,罵洪水的娘!這狗日的洪水,淹沒了咱們的屯子,淹沒了咱們的莊稼,沖走了咱們的牛羊,還沖走了咱們的男人和女人……”
災民中有人哭泣。
蘇德的眼睛也潮濕了。
薩仁花摟緊莽沙,哭成一團。
蘇德:“但是,這狗日的洪水沖不走咱們的罕山,沖不走咱們的科爾沁大草原,沖不垮咱們這個在馬背上成長起來的英雄民族!只要有黨和政府在,咱們呼思勒子就永遠是呼思勒屯子,咱們的生活就永遠充滿希望!從今天起,咱們屯子里的青壯年都跟我去洼子地里建一個磚瓦廠,等洪水一退,咱們把土墻全部換成磚墻,把用不完的磚瓦賣給鄰村。”
村民齊聲叫好。
包力格:“村長真有頭腦,這磚瓦廠一建,沒準還是一棵搖錢樹呢!”
38、斯琴家帳篷(日、內)
斯琴在收拾工具。
寶大媽:“你也要去做磚坯?”
斯琴:“我不去,還能指望誰呀?”
寶大媽:“可你還沒滿月……”
斯琴:“阿媽,我家那間屋子,比紙扎的結實不了多少,還不早就散了骨架?我不去做磚坯,一家老小鉆到牛肚子里去過冬天啊?”
寶大媽:“做磚坯可是牛馬一般重的活啊。”
斯琴一笑:“阿媽,我年輕,身子骨抗得住。”
39、山坡上(日)
村民們扛著工具在山坡上集合。
巴日圖坐在樹下彈馬頭琴。
李娟伸手去奪馬頭琴,被巴日圖推開。
李娟:“巴日圖,你怎么不去脫磚坯?”
巴日圖:“我在屯子里有屋子。”
李娟:“你那牛眼睛大的兩間土屋子,還不早垮了。”
巴日圖:“垮了,我就挖地窨子。”
李娟:“你是一只老鼠嗎?整天躲在窨子里。”
巴日圖:“我老婆都懶得管我了,要你多嘴多舌!”
李娟一笑:“夢里娶老婆去吧,你這懶漢。”
巴日圖神秘地:“我早就有了新屋子,皇宮一樣的新屋子。”
李娟:“新屋蓋在你的嘴皮子上。”
巴日圖:“嘿,這小娘們還真會說話。你說我是誰呀?我是巴日圖,巴日圖是誰呀?”
李娟:“一堆臭狗屎!”
巴日圖:“巴日圖是著名的蒙古族歌手。咱們腳下這片土地,幾百年才出了一個巴日圖呢,說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被中央民族樂團請去當歌手了,要蓋啥屋子呢。”
李娟拾趣一塊干牛烘朝巴日圖砸去。
李娟:“你做的春秋大夢去吧。”
巴日圖:“你這小娘們,我下輩子都不會娶你!”
村民們扛著工具跟隨蘇德出發了。
斯琴扛著工具氣喘吁吁地追上來。
巴日圖:“你也去脫磚坯。”
斯琴扭過臉去沒理睬巴日圖。
巴日圖急忙站起身:“斯琴,等等我,我也去……”
李娟:“你不是有皇宮一樣的屋子嗎?”
李娟說罷故意攔住巴日圖。
巴日圖急得直腳:“快閃開,不然我要發脾氣了!我也要去做磚坯。
我要挨著斯琴家,蓋間狗窩那么大房子。”
40、洼子地(日)
八月的太陽當空照射。
斯琴和村民們一道在洼子地里脫磚坯。
巴日圖躺在背陰的地方鼾聲如雷。
斯琴渾身大汗,單衣緊緊繃在身上,胸前又潤出兩灘奶漬。她趁人不注意轉過身去,偷偷擠掉鼓脹的奶水。這一切,被蘇德看在眼里。
蘇德關切地:“斯琴,你回家喂小寶去吧。”
斯琴:“小寶有我阿媽喂牛奶呢。”
蘇德:“其實,你一天也做不了幾塊磚坯。”
斯琴:“做一塊算一塊,總比不做好。”
蘇德低聲地:“我家是紅磚房子,沒倒,我的這些坯,都是幫你做的。往后,你就不用來了,你心里如果還有我這個蘇德大哥,每天給我送一趟茶飯,我也沒白流這把子汗水。”
斯琴慌亂地:“不不,村長,我不能要你的磚坯。”
巴日圖突然從背陰處鉆出,恨恨地盯著蘇德。
巴日圖:“村長,你少對斯琴拉攏腐蝕!烏爾敦走了,還有我呢,怎么也輪不到你來獻殷勤。只要我巴日圖活一日,就要對斯琴負一日責任。”
蘇德冷笑:“讓斯琴跟你住地窨子?”
巴日圖把臉轉向斯琴:“斯琴,你到底嫁不嫁我?”
斯琴氣惱地:“臉皮比這磚坯還厚!”
巴日圖:“斯琴,只要你肯嫁我,我就把小寶當成新生兒子,教他彈琴,教他唱歌,讓他長大后也去考音樂學院。”
斯琴雙手捧住臉,氣得嗚嗚直哭。
蘇德:“你別把斯琴往絕路上逼。”
巴日圖:“逼死了我給她陪葬。”
蘇德:“我并沒有打斯琴的主意,她們孤兒母的,我只想幫搭一把。你對我有氣,我倆就像兩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去那邊打一架!”
斯琴又哭又罵:“巴日圖,你這狗雜種,你給我滾遠些!”
巴日圖訕訕地:“好,我滾我滾!哪天我真的滾了,你想見我一面,恐怕比見克林頓總統還難呢!不,我不滾,我騎著馬兒往前跑!”
巴日圖騎上瘦馬,揚長而去。
41、斯琴家帳篷(日、內)
斯琴在燈下擦洗身子。
寶大媽:斯琴,你的眼睛咋紅成這樣了?
斯琴:“風刮的,吹進了沙了。”
寶大媽:你明天給我歇著,不許再去脫磚坯。
斯琴:“阿媽,沒事的,我睡一覺就好了。”
寶大媽嘆道:“烏爾敦這短命鬼福分太淺。像斯琴一個大賢大德的媳婦,簡直比十匹馬還值錢,可那短命鬼無福消受,這樣好的女人,古時候時要送給王爺當妃子的。”
斯琴:“阿媽,李娟怎還沒回來?”
寶大媽:“忙活去了,聽說明天要開學呢。”
42、帳篷學校(日、內)
帳篷內擺滿課桌,課桌形狀各異。
烏達娜、莽沙、白吉雅等小孩在帳篷里張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標語。
白吉雅:“冬天我們也在帳篷里上學嗎?”
烏達娜:“那還不把耳朵凍下來了?”
莽沙:“不,我阿爸說冬天就搬到磚瓦房里去上學。”
烏達娜:“可我們的學校還在洪水里呀。”
莽沙:“真笨。那時洪水還不早退了?”
43、帳篷學校(日、外)
蘇德、李娟和瓦哈斯在帳篷外堅起一根木桿。
李娟忙著往木桿上掛國旗。
李娟:“村長,這面國旗褪色了。”
蘇德:“讓水泡的,等大水退了,買面新的。”
瓦哈斯不解地:“臨時湊合幾天唄,當真升國旗?”
李娟:“升。”
瓦哈斯:“唱國歌?”
蘇德:“咋不唱?大著嗓門吼!”
44、帳篷學校(晨、外)
一輪紅日從東邊升起。
十幾個小學生排隊站在帳篷外。
李娟莊嚴地:“升國旗!”
烏達娜動繩子,國旗在晨風中飄揚。
李娟:“唱國歌!”
莽沙:“老師,沒音樂,咋唱?”
李娟一愣,用嘴哼著國歌的曲子。
孩子們唱起來:“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一陣國歌的旋律從人們身后傳來。巴日圖系了條紅領巾,拉著馬頭琴,來到孩子們中間。他抬頭望著國旗,滿臉莊嚴肅穆。
村民們從各自的帳篷里走出,目光鎖定在國旗上。
蘇德、斯琴、包力格等,嘴里哼著國歌,眼里浮著淚光……
45、帳篷學校(日、內)
李娟在帳篷里給孩子們講課。
烏達娜:“李老師,你咋光給六年級講課,不給我們五年級講?”
莽沙:“我是四年級,你也沒給我們講。”
孩子們紛紛站起來,有的說自己的是二年級的,有的說自己是三年級的。大伙吵吵嚷嚷,要李娟給自己的年級講課。李娟望著孩子們渴望的臉,一籌莫展。
巴日圖的琴聲飛進帳篷。
李娟:“同學們請安靜,我去給你們請個老師來。”
46、巴日圖的地窨子(日、外)
巴日圖驚喜地:“你真的請我當老師?”
李娟:“我實在應付不了啦。”
巴日圖:“沒勁,我才不想當孩子王呢?”
李娟:“怎么啦?巴日圖,想在我前擺譜?給你三分顏色,就以為自己能開染坊啦?”
巴日圖嘻嘻地笑:“你起碼得三顧地窨子吧?”
李娟:“沒門!你不干,我找斯琴去。”
斯琴背著一筐牛糞走過來,一見巴日圖,覺得很奇怪:“巴日圖,看你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又想去啥地方拐騙小姑娘?”
巴日圖裝出一臉苦相:“唉!誰家姑娘肯上我的當啊?不過懶人自有懶人福,李娟那小娘們三顧地窨子,請我去當教員。這也許就是知識的力量吧?”
47、洼子地(日)
蘇德和包力格等人在洼子地里脫磚坯。
斯琴拎著茶飯款款走來。
斯琴:“蘇德大哥,歇會兒吧,喝口奶茶解解渴。”
蘇德:“斯琴妹子,你還當真給我送茶送飯呀?”
包力格打趣地:“喲,又是蘇德大哥,又是斯琴妹子,叫人聽了肉麻!我說你們倆呀,干脆喝一出‘你澆園來我織布,夫妻雙雙把家還’算了。”
斯琴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脫磚坯的村民們轟然大笑,紛紛起哄。
薩仁花拎著茶飯悄悄出現在眾人后面,聽著村民們的說笑,氣的眼淚直流。她沖到蘇德和斯琴中間,把茶飯扔在地上,轉身就跑。
蘇德一驚,喊道:“薩仁花,薩仁花……”
薩仁花邊跑邊罵:“你這倆個不要臉的狗男女!”
蘇德吼道:“薩仁花,你太過份了!”
斯琴揩揩眼淚,動手做起磚坯來。
蘇德:“斯琴,早就說好了的,我給你做。”
斯琴:“我有胳膊有腿的,自己做。”
娜仁高娃往洼子地跑來,邊跑邊喊:“包力格!包力格!”
包力格:“這么風風火火的,大白天就想我啦!”
娃仁高娃直喘粗氣:“去去去!誰有心思跟你說笑,咱們家出大事啦!”
包力格:“總不會是我一轉背,你又生出個娃娃來了吧?”
娜仁高娃:“沒正經!巴日圖那懶漢當上白吉雅的老師啦!”
包力格一怔:“當真?”
娜仁高娃:“紅亮亮的日頭在天上照著,我敢撒謊嗎?”
包力格抓住娜仁高娃的手:“還犯傻呢,快走啊,把白吉雅喊回家去!懶漢教出來的學生,長大后肯定也是懶漢,咱們靠放牧種地過日子,窮得起。可懶不起!”
48、斯琴家帳篷(日、內)
烏達娜在家又哭又鬧:“我要去念書……”
寶大媽:“你也想當個懶漢?”
烏達娜:“巴日圖老師沒教我們當懶漢,只教我們唱歌。”
寶大媽:“唱歌當飯吃?他巴日圖倒會拉琴會唱歌,結果呢,唱得鐵鍋里長草,連老鼠都懶的跟他做親戚……”
薩仁花一頭闖進帳篷,對寶大媽跪下。
寶大媽:“薩仁花,誰欺負你啦?”
薩仁花:“大媽,你要好好管教管教斯琴……”
寶大媽:“你倆吵架了?”
薩仁花:“斯琴的嘴伸到別人碗里去了。”
寶大媽:“她偷吃了你家啥東西?”
薩仁花:“不是偷吃東西。”
寶大媽一笑:“沒偷吃東西就好。”
薩仁花:“她、她只怕要吃人啦!”
寶大媽驚愕地:“你是說斯琴吃人?”
薩仁花:“斯琴也沒吃人。”
寶大媽生氣地:“沒吃東西,也沒吃人。到底吃了啥,你給我講清楚!”
49、帳篷學校(日、外)
帳篷學校門口吵鬧成一團。
村民們緊自己的孩子往家里拖,孩子們哭哭啼啼。
包力格:“你想當懶漢,我就讓你去念書。”
白吉雅:“我又沒說我要當懶漢……”
巴日圖神情:“包力格大哥,其實、其實……”
包力格:“我沒說你!”
李娟:“大家聽我說幾句……”
娜仁高娃對李娟:“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李娟:“我是不是好東西自己清楚!”
幾個村婦將李娟圍起來,指指點點。
娜仁高娃:“你看你,把身子弄得香噴噴的,把嘴唇涂得那么紅。早先寶黛老師涂過嘴唇嗎?”
村婦們:“寶黛老師的嘴唇上從來不涂東西!”
李娟:“我的嘴唇天生就這么紅……”
娜仁高娃:“白吉雅不念書了!再念下去,遲早也會變成妖精的。”
村婦們附和:“不念不念了!”
蘇德陰沉著臉,突然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蘇德吼道:“咋啦?反啦?開斗爭大會啦?學校不辦了,都給我滾回家去!白吉雅,你長大就跟你阿爸摸牛屁股去!”
包力格心虛地:“我也沒說不讓白吉雅念書,只是巴日圖……”
蘇德:“難道巴日圖還不如你?巴日圖那年考上大學,學問是很大的。包力格,你家祖祖輩輩有誰考上過大學?”
娜仁高娃:‘李娟老師的嘴唇,嘴唇……”
蘇德:“李娟老師,從今天之后,你每天早上一起床,就用黑墨把嘴唇給涂了。干脆,連臉也給涂了!”
眾人大驚:“那不真成了妖精?”
蘇德:“我說你們哪!我要怎樣說你們才好呢?李娟老師心疼咱們的孩子,放棄城里的舒適日子不過,還差點跟丁飛機鬧翻了……”
李娟低聲地:“是丁坦克。”
蘇德:“飛機坦克反正都是一碼事。李娟老師到咱們屯子里來當教員,圖啥?人心都是肉長的!娜仁高娃,你們還不趕緊向李娟老師認個錯!”
村民們紛紛離去。
李娟站在帳篷外,呆呆地望著國旗。
丁坦克騎著摩托,“嘎”地停在李娟身邊。”
李娟冷冷地:“你不是要跟我拜拜嗎?”
丁坦克討好地笑著:“我怕你半夜里沒東西啃,啃自己的手指頭。你看,我給你送來了牛肉干,巧克力……”
李娟:“收買人心!”
丁坦克從背包里掏出布娃娃。
李娟將布娃娃抱在懷里:“我的丑八怪,想我吧?”
丁坦克深情地:“李娟,小娟子……”
李娟鉆進帳篷,拎出行李,坐上摩托。
烏達娜:“李老師,你不要我們了?”
學生們哭成一片。
一陣凄涼的馬頭琴聲傳過來,李娟向地窨子望去。
馬頭琴聲和孩子們的哭喊聲纏絞在一起。
李娟心頭一動,跳下摩托。
丁坦克驚疑地:“你怎么突然又變卦了?”
李娟摟著烏達娜的肩,給烏達娜擦眼淚。
李娟:“烏達娜,別哭了。走,老師上你家吃飯去。”
烏達娜:“嫂子沒回來,飯還沒燒呢。”
李娟:“沒燒飯,咱們就學巴日圖老師,吃生米。”
烏達娜和孩子們破涕為笑。
50、斯琴家帳篷(黃昏、內)
寶大媽陰沉著臉,坐在那里發呆.
斯琴走進帳篷,扶著墻壁直喘粗氣。
寶大媽:“我兒子烏爾敦死了幾年了?”
斯琴:“阿媽糊涂了,才一個多月。”
寶大媽:“才一個多月呀,你怎么在心窩里又種花,又種草,七紅八綠地鬧起來了呢?”
斯琴:“阿媽聽說啥閑話了?”
寶大媽:“人家薩仁花哭死鬧活,上門告狀來了。”
斯琴:“薩仁花到北京去告狀,我也不怕。我又沒做虧心事,還怕嘴咬了鼻子呀?阿媽,你說,蘇德大哥幫咱家脫磚坯,難到還不該喝咱家一口茶水嗎?”
寶大媽:“吃咱一條烤羊腿都該。”
斯琴:“那你還怕薩仁花上門告狀?”
寶大媽:“呆會兒我煮幾個咸鴨蛋,家里還有烏爾敦喝剩的半瓶酒,你給蘇德送去。咱們家雖窮,可不能壞了仁義的名聲。”
51、蘇德家帳篷(夜、內)
莽沙在燈光下寫作業。
薩仁花將一包糖果送到莽沙面前。
莽沙:“我喊過你小姨了,還給糖果吃?”
薩仁花低聲地:“你喊我一聲阿媽,我就天天給你糖果吃。”
莽沙:“我不喊。”
薩花:“怕我哄你?”
莽沙一臉壞笑:“以前我每天睡覺時,都要摸我阿媽的奶子。你的奶子也讓我摸嗎?”
薩仁花:“你這小雜種,怎么這樣壞?”
莽沙:“不讓摸,我就不喊。”
薩仁花為難地:“你先喊,然后再摸行不?”
52、帳篷學校(夜、外)
巴日圖站在帳篷外,低聲地:“李娟,我能進去嗎?”
李娟:“你找我有啥事?”
巴日圖:“天氣悶悶的,恐怕又要下雨,我的地窨子漏水……”
李娟:“孤男寡女的,不大合適吧?”
巴日圖:“我倆都是教員,有啥不合適?”
李娟:“舌頭低下壓死人啦!”
53、蘇德家帳篷(夜、內)
蘇德坐在地鋪上吸煙。
薩仁花故做大人狀,在數落蘇德:“你呀,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又是喝酒,又是吸煙,怎么得了?這樣下去,莽沙都要跟你學壞了。”
蘇德:“你今天是咋啦?”
斯琴在門外叫道:“蘇德大哥在屋嗎?”
蘇德:“是斯琴妹子啊,進來吧。”
斯琴掀開帳篷門走進來。
斯琴:“蘇德大哥,我阿媽煮了幾個咸鴨蛋,還有半瓶酒,是烏爾敦喝剩的,你別嫌臟。阿媽讓我送給你消消乏,活活筋骨。”
薩仁花跳上前去,奪過酒瓶砸在地上。
薩仁花指著蘇德的鼻子:“蘇德,你這沒骨氣的東西,一個死人喝剩的酒你也接著喝,難道死人用過的舊東西,你都想接過來用嗎?你喜歡喝酒,我明天就去當按摩小姐,賣出錢來買酒給你喝!”
蘇德:薩仁花,你給我閉嘴!
薩仁花撲進蘇德懷里委屈地:“今天,莽沙都喊我阿媽了……”
蘇德:“薩仁花,你還是個孩子啊。”
薩仁花:“我都十八歲了。我阿媽十八歲時已經生下我了。”
蘇德:“那時候……時代不一樣。”
薩仁花:“你真是麻木不仁!你沒看見嗎?巴日圖一見我就像饞得直咽口水。其實,我也學得會生孩子的,我要給你生一大窩子小孩,在炕頭上爬來爬去,在你的肚皮上爬來爬去……”
蘇德煩燥地:“夠了,薩仁花,夠了!”
斯琴神色尷尬地走出帳篷。
54、帳篷學校(夜、外)
斯琴看見了帳篷外的巴日圖,她將自己隱在陰影里。
巴日圖:“李娟,難道你不想跟我探討一下人生問題嗎?”
李娟:“玩深沉啊?姐們不吃這一套。你別老纏著斯琴,人家孤兒寡母的,心里多苦啊。薩仁花這匹小母馬好像開始發情了,你有能耐就去追薩仁花啊!”
巴日圖:“我誰也不追。像我這樣的著名歌手,犯得上去追女人嗎?我看得上眼的女人還沒生出來呢。”
李娟:“連我也看不上?”
巴日圖:“你李娟算啥東西!不就是一只冬瓜上長了七個孔嗎?你連斯琴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你見過斯琴唱歌跳舞嗎?斯琴唱歌跳舞時,連山上的野狍野鹿都跑來聽。”
帳篷里砰地一響,什么東西給砸碎了。
李娟:“巴日圖,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躲在陰影里的斯琴淚流滿面。
55、洼子地 ( 日 )
斯琴在脫磚坯。她身邊的磚坯垛子已經碼了一人來高。她舉起一塊磚坯,要碼到垛子上去,連舉幾次都沒成功。她搖搖晃晃,身體連同那塊磚坯一道摔倒在地。
蘇德急忙跑過:“傷了哪兒沒有?”
斯琴搖搖頭。
包力格:“斯琴,你往后就別遭這個罪了。”
蘇德:“我們有屋住,決不會讓你在雨里淋著。”
瓦哈斯:“不就是幾塊磚坯嗎?我們幫你脫。”
包力格:“我們少撒一泡尿,也比你一天脫的多。”
蘇德:“一人省一口,撐死一頭牛。你就在家歇著吧。”
斯琴:“我不能白要你們的磚坯。”
包力格:“這樣吧,我們家沒燒的了,你去給我們家拾牛糞,我們幫你脫磚坯,算是以工換工,行不, 妹子?”
56、草原上( 日 )
一群群白羊像撒落在草原上的珍珠。
斯琴趕著驢車往前走,一路拾牛糞。
不時有牧羊人與斯琴打招呼。
薩仁花也在拾牛糞,袋子已經裝滿。
薩仁花看見了漸漸近來的斯琴,背起袋子就走。
斯琴:“薩仁花,薩仁花!”
薩仁花只好站住。
斯琴:“薩仁花,你坐我的驢車一起回去吧。”
薩仁花:“我不上你的當。”
斯琴:“別這樣,薩仁花,我若做錯了什么,你就罵我一頓,行不?”
薩仁花驚奇地:“你請我罵你?”
斯琴:“請你罵。”
薩仁花:“那我就真罵了?”
斯琴:“你罵吧。”
薩仁花:“罵過之后,不許你告訴蘇德大哥。”
斯琴:“當然。不然我不成叛徒了嗎?”
薩仁花:“行!斯琴,你給我聽著:你是一壇漏了氣的酒,香頭早就跑光了。而我呢,還是一壇封缸酒,原汁原味的封缸酒。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還想跟我爭漢子,你爭得過我這壇封缸酒嗎?”
斯琴一笑:“爭不過。”
薩仁花:“爭不過還不趕緊走開?”
斯琴:“我本來就沒有跟你爭漢子。薩仁花,你別疑神疑鬼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如果跟你爭蘇德大哥,就讓天雷把我的酒壇子劈得粉碎。”
薩仁花驚喜地:“斯琴姐姐,我其實很喜歡你。”
斯琴忍不住笑起來:“我也喜歡你。”
薩仁花:“我不許你笑。你一笑,所有男人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57、草原落日(一組空鏡)
58、山坡上 ( 晨 )
蘇德站在土墩上講話,四周站滿村民。
蘇德:大水退得差不多了,清理完淤泥,咱們就能回屯子去住了。盟委、旗委領導始終牽掛著咱們災民。旗委領導將率領施工隊來咱們屯子,幫助大伙修復受損的房屋……
59、斯琴家帳篷 ( 日、內 )
斯琴:咱家的幾間土屋全倒了,回屯子后還得住帳篷。
寶大媽:可憐祖宗的墳還泡在水里。
蘇德走進帳逢:“大媽,我剛才進屯子看了。我家的磚瓦房一點事也沒有。我早先的那幾間土坯房也好好的,稍稍修補一下就能住人。你們一家子就搬到里面去住吧。”
斯琴;“我們怎能白住你的房子?”
蘇德:“算我借給你們住的。你們以后蓋了新房,再還給我不就行了?”
寶大媽:“我們一門兩寡婦,這輩子還指望蓋新房?”
寶大媽說話時站立不穩,差點跌倒。
斯琴:“阿媽,你怎么了?”
寶大媽大口喘息:“我心里堵得慌,喘不過氣來……”
斯琴:“我明天就去買藥。”
60、蘇德家前院 ( 日、外 )
蘇德在沖洗車斗里的淤泥。
巴日圖笑嘻嘻地敬給蘇德一支煙。
蘇德警覺地:“你小子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哪。”
巴日圖指指自己的兩間土屋。
巴日圖:“村長,你看到我家那兩間屋子沒有?”
蘇德:“你又想玩啥花樣?”
巴日圖:“那兩間土屋就跟我這人一樣,外表上好好兒的,但屋頂塌了,里面爛了,住不得人了。”
蘇德緊張地:“你想搬到我屋子里來?”
巴日圖:“我哪敢有這指望呢?(指指旁邊兩間土屋)你把那兩間土屋借給我遮遮風雨,只當是劉皇叔借荊洲,行不?”
蘇德:“那是我堆牛糞的屋子,能住人?”
巴日圖:“能住。往牛糞上一躺,又暖和又松軟,還省了我砌炕呢。”
61、薩仁花家土屋前( 日、外 )
薩仁花和敖海在外面看屋子。
兩個施工隊員從屋子里走出來。
敖海:“這屋子還修得起來嗎?”
施工隊員:“后壁整個歪了,梁也裂了,沒法修。”
敖海:“薩仁花,要不,再臨時給你搭個帳篷?”
薩仁花:“不用,我有地方住。”
62、蘇德家前院 ( 日、外 )
薩仁花把被條等物一古腦兒往蘇德家搬。
蘇德:“薩仁花,你干啥?”
薩仁花:“敖海書記說了,我那屋沒法住人。”
蘇德:“那你也不能老跟我住一起啊。”
薩仁花:“不跟你住在一起,你讓我住哪?”
蘇德指指院內的雜物間:“我把這兩間小屋修修,安個門,你搬到里面去住,好么?”
薩仁花:“要我獨住呀?我一個人害怕。”
巴日圖從矮墻上跳過來:“你真的害怕?”
薩仁花:“你這堆臭狗屎,誰要你多管閑事。”
巴日圖:“你若真的害怕,我搬過來跟你作伴吧。”
薩仁花抓塊牛糞朝巴日圖砸過去。
薩仁花:“鷺鷥想吃天鵝肉啊?等下輩子吧。不不,下輩子也沒我這樣好的姑娘陪你這堆臭狗屎的!”
63、斯琴家廢墟 ( 日、外 )
寶大媽里里外外地打掃廢墟 。
斯琴:“阿媽,你別掃了,掃得再干凈也不能住人。”
寶大媽:“看著這屋子我就心頭滴血。祖祖輩輩住過幾代人,怎么說塌就塌了呢?屋子沒了,連烏爾敦也沒了……”
斯琴:“阿媽,回屋去吧。”
寶大媽撫摸著一堵廢墻:“早先,烏爾敦一進門,總是靠著這墻壁,先喊一聲阿媽……”
婆媳倆忍不住抽泣起來。
64、斯琴家廚房 ( 日 、內)
斯琴給大鍋里添上水。
斯琴在灶前燒水,牛糞太濕,嗆得斯琴直咳嗽。
寶大媽:“開水里有一股牛糞味,人家書記喝得慣?”
斯琴:“喝得慣,還說要給我工錢呢。”
寶大媽:“人家是為咱們屯子做好事來了。喝口水還給工錢?哪怕腸子餓斷了,也不能要這工錢。”
65、斯琴家前院 (日、外)
滿院子都是施工隊員。
斯琴背著小寶,給隊員們泡茶。
敖海在逗小寶玩:“這小娃娃叫什么名字?”
斯琴:“生他那陣正發大水,我阿媽就隨口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小寶。”
蘇德跳過矮墻,走進斯琴家前院。
蘇德:“敖書記,聽說旗文工團要來咱們屯子演出?”
敖海:“最近兩天就要來的,是慰問演出。”
斯琴:“咱們屯子里的人也能跟他們一起唱歌?”
敖海:“斯琴妹子會唱歌?”
斯琴靦腆地:“我一個農村女人,哪會唱什么歌?”
蘇德:“那年斯琴唱歌,還在盟里得過獎呢。”
敖海:“我看了你們的磚瓦廠規模還不小,可算是大災之后的第一個村辦企業,打算什么時候點火?”
蘇德:“就定在今天下午吧,請敖書記參加點火儀式。”
66、磚瓦廠(日、外)
包力格將長長的鞭炮掛在樹枝上。
包力格點燃鞭炮引信。
在鞭炮聲中,磚瓦廠高大的煙囪冒出沖天黑煙。
村民們歡聲雷動。
67、蘇德臥室( 日、內 )
坑臺上供著蘇德老婆的遺像。
遺像前擺了一小碟紅棗,一只蘋果。
薩仁花在蘇德老婆的遺像前跪下:“嫂子,你聽見了吧,大哥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連飯都不想回家吃。中間那堵墻,還沒一腿子高,蛤蟆都蹦得過去,說不定哪天夜晚,他倆就會做出天大的一樁案子來。嫂子,求你教教我,我怎樣才能管住這個男人呢?”
68、東村口 (日)
斯琴趕著驢車,進了東邊村口。
娜仁高娃在自家院子里干活,抬頭與斯琴打招呼。
娜仁高娃:“斯琴,進城去啦?”
斯琴:“給我阿媽買藥,她心里堵得慌。”
娜仁高娃從院內探出身子:“還買了酒?”
斯琴:“過幾天要請人圈院子哩。”
69、小學校( 日、內 )
李娟在教室里給孩子們課。
李娟:“同學們,今天咱們又回到學校里上課來了。我想問問同學們,咱們大草原曾經誕生過哪些著名的歷史人物?”
莽沙:“成吉思汗,鐵木真。”
李娟:“很好。還有嗎?”
烏達娜:“還有孝莊皇后。”
李娟:“不錯,孝莊皇后。還有嗎?”
白吉雅:“老師,還有咱們的寶黛老師。”
李娟:“對對,還有寶黛老師。今天咱們的作文題目……”
孩子們嗚嗚地哭了起來。
70、災民救護所(日、外)
小學校旁邊原村黨支部辦公室做了部分災民臨時救護所。
屋頂上架著大喇叭。
大門口有災民進進出出。
71、小學校辦公室( 晨、內 )
李娟在辦公室里做上課前的準備。
丁坦克坐在李娟對面。
丁坦克:李娟,往后咱們就在這結婚算了。
李娟:誰跟你結婚?
丁坦克:“你當真要嫁給什么航空母艦?”
李娟一笑:“去你的,討厭!”
巴日圖抱著馬頭琴走進辦公室。
巴日圖:“李娟,從今天起,我正式來教課了。”
李娟:“真不好意思,巴日圖。從今天起,你正式被解雇了。”
巴日圖:“咋會呢?你又在嚇唬我吧。”
李娟指指丁坦克:“這位就是新來的丁老師。”
巴日圖一怔,隨即跺腳大罵:“李娟,你這小娘們!你以為我喜歡當孩子王啊?此處不留爺,自有爺去處。只是沒我拉琴,你咋升國旗呢?”
李娟:“村長說,要給咱們學校買臺錄放機。”
72、小學校操場上( 夜、外 )
文工團與施工隊在篝火旁搞聯歡,互相敬獻哈達。
敖海也上去表演了節目。
蘇德:“斯琴,快上去跳舞啊!”
斯琴偷偷瞟著巴日圖。
巴日圖對斯琴使個眼色,倆人一同上了場。
巴日圖拉琴唱歌,斯琴翩翩起舞,博得滿堂喝彩。
敖海:“看不出呼思勒屯子里真是藏龍臥虎啊。”
薩仁花有些不服氣:“咱們屯子里誰不會唱歌?”
敖海好奇地:“那你唱支歌聽聽?”
薩仁花:“我唱支兒歌行嗎?”
敖海:“行啊!”
薩仁花:“我們的祖國像花園……”
村民們笑得喘不過氣來。
包力格:“要說唱歌跳舞,誰又比得上斯琴?可惜巴日圖是個懶漢。不然,斯琴這匹漂亮的小母馬早就拴到他家的槽頭上了。”
73、斯琴家前院( 晨、外 )
孩子們唱國歌的聲音一陣陣隨風飄來。
包力格與村民們在幫斯琴家砌院。
巴日圖夾在中間,忙得不亦樂乎。
寶大媽:“蘇德這個熱心腸,今天怎么不來幫忙?”
斯琴吱唔道:“怕是到蘇木開會去了吧。”
巴日圖:‘沒去,我去把他喊來。“
74、蘇德家( 晨、外 )
薩仁花端條長板凳攔住門,自己坐在上面。
蘇德試了幾次都無法跨過去。
蘇德:“薩仁花,你到底講不講理?”
薩仁花:“是我不講理,還是你不要臉?”
蘇德:“我做過啥子不要臉的事嗎?”
薩仁花:“你心里清楚。那邊一有動靜,你的心就像有春貓在搔癢。我們既然是一家人,我就得管住你,不能讓你學壞。”
蘇德:“真是莫名其妙!”
薩仁花:“你兇啥?我偏要把你變成一個好男人!”
蘇德:“薩仁花,我的小祖宗,我的小姑奶奶,我怎么這樣倒霉,在自己家里讓你這么個小女人給管住了?我是嘎村的支書、村長,我曾對中央首長表過態的,要對村民負責,我怎能扔下斯琴這樣的特困戶不管?你明白嗎,小姑奶奶。”
薩仁花:“我比誰都明白。”
巴日圖跳過矮墻來到門前。
巴日圖:“村長,薩仁花一片苦心,都是為了你好。”
薩仁花:“巴日圖你這臭狗屎,這輩子就講了這句人話!”
巴日圖嘆道:“薩仁花呀,薩仁花,你一頭小山羊,要想管住一頭貪腥的獅子,恐怕沒那么容易吧?”
薩仁花:“我決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
蘇德沒好氣地:“巴日圖,你少在這里扇風點火。薩仁花,你給我閃開!你閃不閃開?”
倆人糾纏在一起。
75、斯琴家廚房( 晨、內 )
寶大媽和斯琴在準備早飯。
巴日圖走進廚房:“村長來不成了,跟薩仁花打起來了。”
寶大媽:“他倆一個是圈里的羊,一個是草原上的馬,怎么會打起來呢?(臉轉向斯琴)你跟蘇德的事打算咋辦?’
斯琴:”我跟他有啥事?“
寶大媽:”草已黃了,羊也肥了……”
斯琴:“阿媽,你有話就直說。”
寶大媽:“咱們頭上頂的是人家的天。人家又今天十斤米,明天五斤面地喂著咱……人情大如天啊!”
斯琴不快地:“羊肥了,所以要宰羊祭神了?”
蘇德:“大媽,我家有事耽誤了,來遲了,你沒罵我吧?”
寶大媽:“來了就是給我銀盆大的臉面,哪里舍得罵你?”
76、斯琴家飯廳( 日、內 )
蘇德、包力格、巴日圖等人圍在桌前吃飯、喝酒。
眾人興致很高,相互敬酒說笑。
蘇德:“我打算再辦一個采石場。咱們屯子后面的石山,是上座寶山,能養活不少人呢。往后,咱們還要建良種場、搞大棚蔬菜……敖書記要我們成立一個農工商總公司。”
窗外有人在嚶嚶哭泣,是薩仁花。
寶大媽驚疑地:“這姑娘是咋啦?”
蘇德、斯琴等人相視無言,氣氛沉悶。
77、薩仁花臥室( 日、內 )
薩仁花跪在蘇德老婆的遺像前。
薩仁花傷心地哭訴:“嫂子,我管不了這個男人啦。這個男人的心像六月的大草原,長滿了花花草草。嫂子,這個男人跟在斯琴后面是要學壞的。就讓他學壞去吧。我只要再跟他過一天,就會活活被他氣死的。莽沙沒有阿媽,如果我這個小姨又被氣死了,莽沙該多么可憐啊……”
薩仁花放聲大哭。
哭過,在遺像前磕了三個頭。
薩仁花:“嫂子,我要進城打工去了……可是,我一走,誰給你上香、誰給你供素果啊?那一對狗男女趁機做出案子來,又有誰去阻止啊?唉,活活把我難死了……”
78、采石場( 日 )
蘇德帶領村民在山上炸石。
斯琴用石頭壘了個朝天灶,給村民們燒水煮飯。
一輛輛拖拉機拉著石頭,往遠方駛去。
蘇德:“喂,大伙歇歇吧,吃飯吃飯!”
眾人涌到斯琴身邊,斯琴給大伙盛飯。
包力格:“咱們屯子跟建筑公司簽了幾年合同?”
蘇德:“咋啦?怕沒活干?”
包力格:“上個月我領了八百多塊錢,比種地劃算多了!”
瓦哈斯:“就說斯琴妹子吧,一個女人家給咱們燒火煮飯,一月下來,也鬧個二、三百塊錢……這樣的美差,往哪兒找去?”
蘇德:“賣石頭只是權宣之計。咱們屯子要想富起來,就得抓緊時機大搞村辦企業,成立一個農工商聯合總公司……”
山腳下傳來一陣馬頭琴聲。
包力格打趣地:那位癡漢又在等嬌娘呢。
79、采石場腳下( 日 )
巴日圖騎在瘦馬上彈馬頭琴。
斯琴沒好氣地跑過來,久久注視著巴日圖。
斯琴:“你要我怎么說你呢?”
巴日圖:“想說啥就說啥,我不在乎。”
斯琴:“我讓你走遠些,別在這里丟人現眼,讓別人取笑我。”
巴日圖:“我在守候心愛的女人,誰敢笑話?”
斯琴:‘你看你,這身衣服爛得像從牛嘴里扒拉出來的,還玩什么浪漫。浪漫是有錢人的下酒菜,懂嗎?”
巴日圖生氣地:“不,浪漫是藍天上的雄鷹,是草原上的駿馬。浪漫拒絕庸俗,浪漫是戀人們的絕唱!”
斯琴:“我沒力氣跟你爭吵。我只知道人餓肚子的時候,浪漫不值一根羊骨頭。你若是個男人,就該跟大伙去炸石,像條真正的漢子那樣面對生活的磨難。”
巴日圖:“要我去炸石頭也成,你得給我句話。”
斯琴:“我能給你什么話?”
巴日圖:“你還不清楚?”
斯琴:“你是個令所有女人都害怕的男人。我跟你無話可說。”
80、斯琴臥室( 日、內 )
斯琴與李娟坐在炕上聊天。
李娟:“巴日圖那歪人,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他對你的感情。”
斯琴:“真也好,假也罷,我倆是光棍對著和尚哼,誰也幫不了誰。”
李娟:“要不,你嫁給巴日圖試試看?”
斯琴:“這天荒地老的事,我敢試嗎?”
李娟:“大姐,你干脆嫁給巴日圖算了,這樣也許能使他振作起來。說起來巴日圖也算得上一表人才,說不定遲早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斯琴:“這我信。”
李娟:“既然信,還不趁早跟他結婚?”
斯琴:“李娟,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痛。你說,誰家不是油鹽夫妻、柴米伙伴?這些日子阿媽生病,欠下一屁股債,如果嫁給巴日圖,我還得養個懶漢,我敢冒這個險嗎?就算巴日圖往后真能中個狀元吧,眼下我也生不出嫁他的那個膽。巴日圖這種男人,不是你想愛就敢愛的!”
寶大媽的呻吟聲一陣陣傳了過來。
李娟:“大媽還在炕上病著?”
斯琴:“那病越發重了,再不送到醫院去,怕好不起來了……李老師,我真怕自己挺不住啊”。
81、蘇德的臥室(黃昏、內)
蘇德歪在炕上抽煙。
薩仁花:“你看看你看看,我外出打工才幾天,屋里給你弄得雞窩似的,這個家沒個女人行嗎?”
蘇德:“你是女孩,不是女人。”
薩仁花:“女人還不是女孩變的?”
蘇德:“你現在畢竟還是個女孩啊。”
薩仁花:“你看你,胡子都成草原了,也不知道刮刮……”
蘇德:“你別亂動,我這胡子可是一方風水。”
莽沙背書包走進臥室:“小姨。”
薩仁花摟過莽沙:“想小姨了吧。”
莽沙:“想。”
薩仁花:“哪兒想?”
莽沙:“嘴上想,想小姨的糖果。”
薩仁花:“走走,小姨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
薩仁花牽著莽沙走了。
斯琴走進臥室,坐在小椅子上一言不發。
蘇德:“我聽見大媽哼得一聲比一聲緊,病又添重了?”
斯琴:“天一亮我就送阿媽進城看病去。那兩間破屋子,麻煩你給我照看一下,雖講沒有值錢的東西,可過日子,針頭線腦都少不得的。”
蘇德:“借到錢了?”
斯琴:“誰敢把票子往火里扔啊?”
蘇德:“那大媽看病……”
斯琴:“自古女人多條路……”
蘇德拉住斯琴的手:“看你往哪兒想!要不,我們兩家合成一家過日子,相互幫搭一把?”
薩仁花悄悄來到臥室門口。
薩仁花:“我早就知道你倆賊心不死!”
斯琴嚇了一跳,奪門而逃。
薩仁花:“蘇德,你這個不要臉的,你口口聲聲說想我……”
蘇德:“我是牽掛。”
薩仁花:“牽掛就是想。你是想把我氣死吧?這個氣我再也不想受了,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回到這個家了……”
82、斯琴家前院( 晨、外)
斯琴家前院停著驢車,驢車上躺著寶大媽。
寶大媽身邊擺放著小寶的搖籃。
烏達娜站在驢車前哭泣。
李娟對斯琴:“你放心去吧,夜晚就讓烏達娜跟我睡。”
蘇德在矮墻那里探出頭來。
蘇德:“斯琴,錢的事我慢慢給你想辦法。”
斯琴趕著驢車出了村口。
83、草原上(日)
斯琴驢車行駛在大草原上。
84、縣城大橋上(日)
斯琴驢車走過縣城大橋。
85、縣城(日)
斯琴趕著驢車進了縣城。
86、旗醫院門口(日、外)
驢車停在醫院門外。
87、美容店內(日)
斯琴推開美容店大門,走了進去。
老板:“小姐是洗頭還是做美容?”
斯琴指指玻璃門:“上面不是寫了招收學員嗎?”
老板:“你做過按摩沒有?”
斯琴:“我可以學。”
老板上下打量斯琴,輕佻地:“臉盤兒還算靚,身條兒也不錯。其實,學不學無所謂。只要你放得開,這里可是個掙大錢的地方。”
斯琴:“啥叫放得開?”
老板:“結過婚嗎?”
斯琴:“孩子都有了。”
老板:“得,那還不懂啥叫放得開?”
斯琴滿臉羞怒,逃出門去。
88、美容店門( 日、外 )
巴日圖牽著馬從門外經過。他看見斯琴進了美容店。他聽見了老板與斯琴的對話。他給了自己一耳光。他目送斯琴步伐跚蹣地離去。
巴日圖動情地拍拍瘦馬:“哥們,咱們得分手了。”
89、醫院病房(日、外)
巴日圖隔著門上玻璃,看見斯琴在侍侯寶大媽。
巴日圖輕輕敲門:“斯琴……”
斯琴推門出來:“你怎么找到這來了?”
巴日圖把一沓票子交給斯琴。
斯琴:“這錢從哪里偷來的?”
巴日圖:“我把我那哥們賣給屠宰場了。”
斯琴大為感動:“巴日圖……”
巴日圖:“你別以為我是英雄救美,我心里欠著你的呢。”
90、斯琴家前院( 日、外 )
寶大媽在羊圈里翻曬玉米芯。
斯琴抱著小寶從屋里匆匆跑過來。
斯琴:“阿媽,你要害我,就挑明了說。”
寶大媽:“我……我害你?”
斯琴:“你剛從醫院回家,就這么伸胳膊踢腿的,再鬧出病來,我可沒錢給你治。你說,這不是害我么?”
寶大媽:“我這把老骨頭,還熬得出二兩油來!”
斯琴:“熬得出油來也一邊歇著去。”
寶大媽:“斯琴,咱家牛羊讓大水沖走了,莊稼給淹了,采石場又不要你燒茶水了,一家幾張嘴都壓在你身上,你哪怕是菩薩金剛也會壓垮的啊。”
斯琴:“愁啥?一頭牛馬一路草,老天爺當真敢餓死咱睜眼的人啊?”
91、旗委大院(日、內)
斯琴在大院外徘徊良久,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看門老頭攔住斯:“你找誰呀,不吭氣就往里鉆。”
斯琴:“找我大哥。”
看門老頭:“誰是你大哥。”
斯琴:“敖海。”
看門老頭大吃一驚道:“找敖海書記?沒聽說過書記有妹子。”
來上班的干部們紛紛停下觀看。
一女青年:“這年頭,什么偽劣產品都有。”
一男青年:“我連自己的老婆都懷疑是假的。”
看門老頭:“天天摟著你的女人,怎會是假的?”
男青年:“上床時滿頭黑發,怎么一覺醒來就變成了紅頭發了呢?”
看門老頭:“這倒是。這不,認哥來了。”
女青年:“明天我還去把普京認了老舅呢。”
眾人哄堂大笑。
斯琴委屈之極,突然大叫大喊:“大哥!大哥!”
敖海匆匆從樓內跑出:“斯琴妹子!”
斯琴呆呆地看著敖海,直掉眼淚,說不出話來。
92、敖海辦公室( 日、內 )
斯琴:“大哥,我真的沒招了,才硬起頭皮來找你……”
敖海:“那么大的洪水我們都挺過來了,還能被眼前的困難嚇住?你想從信用社貸筆款子發展牲畜業,這是好事啊,過會兒我就去給你辦……小寶長得還好么?”
斯琴破涕為笑:“好,胖墩墩的,像個小菩薩。”
敖海大笑:“你養了個小菩薩啊?”
斯琴不好意思地:“人家用個形容詞嘛。”
敖海:“斯琴妹子,我就愛看你笑,笑起來滿臉陽光燦爛。那晚在篝火旁翩翩起舞的斯琴,才像咱們大草原的女兒嘛。正巧北京民族歌舞團來演出。我這有兩張票,我陪你去看看熱鬧,然后把一張笑臉帶回屯子里去,怎樣?”
93、劇院( 日、內 )
演員們在舞臺上載歌載舞。
敖書記和斯琴坐在前排,斯琴看得十分投入。
忽見一個身影跳上臺去,竟然是巴日圖。管理人員懵懂片刻,往臺下推巴日圖。幾乎是與此同時,馬頭琴響起來了,巴日圖嘹亮的歌聲在劇院內回蕩。
斯琴既緊張又興奮。
琴聲歌聲停下來了,場內一片寂靜。
少頃,掌聲如雷。敖書記已微笑向巴日圖用力揮手。
歌舞團的演職員跑上臺去,圍住巴日圖。
斯琴跳過座椅,往臺前跑去,邊跑邊喊:“巴日圖”。
巴日圖迎上來,伸開雙臂摟住了斯琴。久久,巴日圖才說:“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個女人……”
敖書記笑容滿面。
94、東村口(日、外)
斯琴趕著羊群走進村口。
娜仁高娃從自家院子里探出頭,好奇地張望。
娜仁高娃:“斯琴,你從哪兒弄來的羊?”
斯琴:“我買的。”
娜仁高娃:“你買的?”
斯琴:“我買的!”
娜仁高娃:“你咋買的?”
斯琴沒聽清娜仁高娃的話,往自家院子走去。
95、斯琴家前院( 日、外 )
前院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村民。
包力格蹲下身子,摟住一頭羊,摸摸羊背,又用臉去親親羊頭,顯得異常激動:“老天爺,這可是絨山羊啊!”
娜仁高娃:“比咱家的老綿羊好?”
包力格:“在絨山羊面前,咱們的老綿羊比狗還賤!”
寶大媽樂嗬嗬地給眾人發香煙。
寶大媽:“佛祖保佑!咱們孤兒寡母的,總算有了盼頭。”
.蘇德打趣地:“大媽,是政府保佑。”
寶大媽:“對對,政府保佑。”
斯琴:“阿媽,你別樂過頭了,小心樂出病來。等到小寶上學時,咱家的絨山羊就會像白云一樣,鋪滿科爾沁草原。”
李娟把斯琴拉過一旁:“大姐,你把絨山羊買回來了,巴日圖那歪人也活出臉面了。我看你們倆,今晚就可以咪西咪西了。”
斯琴嬌嗔地:“看我不撕碎你的嘴!”
一輛小轎車駛過來。
巴日圖從車內走出,推開兩間土屋的門,站在門外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嘆了口氣,又隨手將門掩上。
巴日圖的目光瞟著斯琴家的大門。
烏達娜從大門里走出來,神秘地對巴日圖招招手。
巴日圖摸摸烏達娜的臉:“烏達娜,我要走了。”
烏達娜低聲地:“你真煩人。我嫂子喊你去呢。”
96、斯琴的臥室( 日、內 )
巴日圖站在斯琴面前。
斯琴找出一套新蒙裝給巴日圖穿上。
巴日圖孩子們似的任憑斯琴擺布。
斯琴:“如今你是場面上的人了,出門在外,要好好做人,改掉壞毛病。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還回屯子里來。咱們腳下這塊黑土地,曾經養育過孝莊皇后那樣名揚千古的大人物,難道還養不活你嗎?”
巴日圖一面點頭,一面翻看身上的新蒙裝。
巴日圖:“這衣裳我見過。”
斯琴:“你當然見過。”
巴日圖:“這是烏爾敦結婚那天穿的喜服吧?”
斯琴轉過身去,喜極而泣。
巴日圖:“斯琴,你總算給我一句話了。”
斯琴:“快走吧,我阿媽就要回來了。”
97、小學校操場( 日、外 )
小轎車停在操場上。
十幾個小學生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
李娟:“同學們,咱們的巴日圖老師今天就要走了,要到北京去了。我希望同學們長大后像巴日圖老師那樣,做個對咱們民族文化、民族藝術孜孜不倦地追求的人。”
烏達娜遞上筆記本:“巴日圖老師,給我簽個名吧。”
白吉雅:“他是歌星,應該說請歌星簽名。”
莽沙:“歌星簽名可值錢了。”
巴日圖和孩子們鬧成一團。
操場上不知幾時站滿了村民。
巴日圖鉆進了小車。
小車沿著村道,絕塵而去。
一屯子人全在發呆。
98、草甸子( 日 )
斯琴騎著馬在草甸子放牧。
斯琴附近是包力格家的羊群。
包力格:“斯琴,我跟你做不了幾天伴了。”
斯琴:“要出遠門呀?”
包力格:“哪里。昨天蘇德找到我,讓我去管理磚瓦廠。”
斯琴:“好啊,當了嘎查級的領導了。”
包力格:“蘇德還說讓你去管大棚蔬菜呢。”
斯琴:“誰給我放羊?”
倆人說話間,羊群走遠了,斯琴策馬追了過去。
斯琴望著藍天白云和低頭吃草的絨山羊,眼睛不覺有些潮濕。她突然對著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放聲歌唱起來……
字幕:五年后之……
99、斯琴家前院( 日、外 )
斯琴和寶大媽在門外,一個壓水,一個洗衣。
已經五歲的小寶和一頭小羊羔滾在一起。
烏達娜背著書包跟到門前。
烏達娜:“嫂子,我回來啦!”
斯琴:“畢業考試考得怎樣?”
烏達娜不屑地:“誰知道呢?管它呢。嫂子,我不想念高中了,沒意思,念得腦瓜子都痛。”
寶大媽:“你半大不小的一個小姑娘,不念書做賊去?”
烏達娜:“放羊又咋啦?嫂子,你放羊,放成了盟里的勞模,盟長親自給你戴大紅花。電視上,你的臉笑得像牡丹似的,你說放羊丟人嗎?”
斯琴:“要不,我跟村長說說,你去良種場當會計?”
烏達娜:“我哪也不去,我就跟你放羊。”
100、草甸子( 日 )
斯琴的絨山羊像白云一樣鋪滿了草原。
斯琴和烏達娜各騎一匹馬,在草甸子上放牧。
烏達娜:“嫂子,巴日圖大哥啥時候回屯子?”
斯琴:“我怎么知道?”
烏達娜:“他給你一天一個電話,你還不知道嗎?”
斯琴:“又想請歌星簽名?”
烏達娜:“簽啥名?他一回來我就跟他跑。”
斯琴:“當職業追星族?”
烏達娜:“我要讓別人追我!”
斯琴:“追你?那追你的人不就成瘋子了?”
烏達娜:“我追巴日圖師父,也去當歌星,還怕沒人追啊?”
101、斯琴家飯廳( 日、內 )
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
寶大媽:“斯琴,你今年二十八九了吧?”
斯琴:“又在念這本破經。”
寶大媽:“你不急,我急!草枯了還會綠的,可青春一去,能返回來嗎?當年也怪你不好,臉皮太薄,好好一個蘇德,竟讓薩仁花給搶去了。”
烏達娜好奇地:“蘇德大哥也值得女人們去搶?”
大媽:“蘇德好賴是個領導干部。”
烏達娜:“不就是個半拉子老農唄,還領導干部呢!”
斯琴調侃地:“在阿媽眼里,蘇德大哥就是個活神仙。老說我這只羊肥了,要宰羊祭神。在薩仁花眼里,蘇德大哥更了不得,比唐僧肉還香,整天防賊似地防著我,我哪里搶得過她那壇封缸酒呀?”
102、蘇德的臥室(日、內)
屋子里坐滿了人,煙霧繚繞。
蘇德:“大家還有啥要說的?”
瓦哈斯:“那幾頭荷蘭母牛該受精了,你說請誰去幫幾天忙?”
包力格:“咱們的紅磚供不應求,我打算再建一孔輪窯。”
蘇德:“你們自己定下就行,不用問我了。”
包力格:“老板,你既是村長,又是咱們農工商總公司的董事長,我們不問你,問誰去?”
蘇德:“我不正忙著嗎?咱們新村的建設,半刻也離不得人。”
包力格:“新村的房子分不分給巴日圖?”
蘇德:“他是咱們屯子里的人,咋不分?”
包力格:“這懶漢,如今活得比匹種馬還神氣。”
眾人大笑。
103、斯琴的臥室( 日、內 )
電視正在播放巴日圖唱歌的圖像。
巴日圖果真一派大家風范。
滿屋子女人嘰嘰喳喳,指指點點。
斯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熒屏。
薩仁花:“我的天!那臭狗屎唱支歌,得有多少美女陪他?”
娜仁高娃:“巴日圖身邊的美女,恐怕比斯琴的絨山羊還多吧?”
斯琴訕訕地:“你們看吧,我得干活去。”
斯琴急匆匆地走出臥室。
薩仁花:“我要是那些美女,連騷氣都不讓那臭狗屎嗅一口。”
娜仁高娃:“就怕巴日圖見了你就惡心。”
薩仁花不服氣地:“他還惡心?那臭狗屎見了我,就像豬八戒見了人參果,巴不得一口就吞進肚里去!”
104、草原上( 日 )
一輛轎車在草原上飛馳。
105、斯琴家前院( 黃昏、外 )
烏達娜和斯琴一道將羊關進圈里,然后開始吊嗓子。
斯琴:“吃過飯再練吧?”
烏達娜沒睬斯琴,斯琴徑自進屋。
寶大媽跑出來:“你別嚎了,把咱家那頭毛驢嚇出病來,你拖車去?”
烏達娜驚異地:“我……我會把毛驢嚇出病來?”
寶大媽:“早先你巴日圖師父學唱歌,像你這么嚎過嗎?”
烏達娜:“我師父是咋練的?”
寶大媽指指土屋:“當初你師父三天都吃不飽不一次肚子,就躺在那堆牛糞上,餓得哼哼唧唧的,歌就練出來了。”
烏達娜:“難怪都說苦難乃人生之師,我也去牛糞上躺著……”
寶大媽喝道:“你這猴子,給根竹竿當樹爬呢!”
一輛小轎車駛進院子里。
薩仁花從矮墻外伸出頭來。
巴日圖鉆出轎車,感情復雜地看了看眼前的一切。
烏達娜陌生地看著巴日圖,驚呆片刻,有些吃不準地:“你是……你是我師父,巴日圖師父?”
106、斯琴的臥室( 黃昏、內 )
斯琴從窗戶里看到了巴日圖。
斯琴拉上窗簾,閉緊臥室門,趴在炕上默默流淚。
107、斯琴家前院(黃昏、外)
前院里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孩子。
小寶抱住寶大媽的腿 ,怯生生地看巴日圖。
蘇德從矮墻上跳過來,樂得當胸搗了巴日圖一拳。
蘇德用雙手捂著喇叭,激動地:“鄉親們,咱們的巴日圖回來啦!咱們呼思勒屯子的巴日圖回到大草原來啦!”
村民們紛紛涌向斯琴家前院。
蘇德:“包力格,快去宰羊,揀肥的宰!”
包力格應了一聲急忙轉身走了。
瓦哈斯:“我家還有多年包谷酒。”
薩仁花:“快去搬來啊。”
蘇德:“鄉親們,咱們呼思勒屯子今晚不睡啦,喝酒啃羊腿,唱歌跳舞,樂到天亮!”
108、草原夜景(夜外空鏡)
109、斯琴家前院( 夜、外 )
草堆躺著醉倒未醒的村民。
巴日圖在桌邊喝奶茶,小寶偎在巴日圖懷里。
烏達娜:“師父,你怎么還不教我唱歌?”
巴日圖笑道:“大媽說了,讓你躺到牛糞上去練歌。”
烏達娜:“這種話,哪像師父說的?”
薩仁花對娜仁高娃:“我倆去把那臭狗屎的屋子打掃一下。”
巴日圖攔住她倆:“我還睡在干牛糞上。”
薩仁花驚異地:“歌星睡干牛糞?”
巴日圖:“要不,我就吃點虧,夜晚跟你擠一個炕?”
薩仁花呸了一口:“我可是個正經女人,你別癡心妄想。”
斯琴把存折交給了巴日圖:“這流里流氣的臟病還留在身上啊?這是你幾年里寄給我的十萬塊錢,拿去討個女人好好過日子吧,別整天在嘴上過干癮。”
巴日圖接過存折,低頭不語。
李娟:“我看你倆干脆就咪西咪西算了。”
斯琴羞怯地:“我一個鄉下女人,哪敢高攀人家?”
巴日圖:“這回歌舞團下來演出,我順道回屯子看看,恐怕呆不了幾天……”
李娟:“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巴日圖:“我是說,我是說……”
李娟氣惱地:“好你個巴日圖,當了三天臭歌星就爛了心肺啊?”
斯琴神情黯然,轉身走了。
110、磚瓦廠( 日、外 )
蘇德陪著盟旗領導參觀磚瓦廠。
111、良種場(日、外)
蘇德陪著盟旗領導參觀良種場。
112、大棚蔬菜(日、外)
蘇德陪著盟旗領導參觀大棚蔬菜。
113、新村(日、外)
蘇德陪著盟旗領導參觀即將落成的新村……
114、草甸子(夜)
夜空里懸著一輪皎潔的圓月。
巴日圖和斯琴幸福地躺在草甸上。
斯琴:“巴日圖,你明天當真要走嗎?”
巴日圖:“要走,過幾天咱們團要去國外演出。”
斯琴:“這次走了還回來嗎?”
巴日圖:“你說呢?”
斯琴:“可憐烏達娜天天跟在后面喊你師父……”
巴日圖:“我把烏達娜帶走。”
斯琴站起身:“起來吧,我倆回屯子去。”
巴日圖:“別、別,斯琴,咱倆唱支歌吧。”
巴日圖拉琴唱歌,斯琴跳舞,其樂融融。
斯琴又瘋狂地跳起舞來。
斯琴猝然倒在地上。
巴日圖撲過去,斯琴,斯琴……
斯琴一躍而起,勾住巴日圖的脖子。
巴日圖把斯琴壓倒在地,倆人在草原上翻滾。
巴日圖:“斯琴,命中注定你是我的女人……”
斯琴:‘不不,我不敢做你的女人。”
巴日圖:“你這娘們,你敢不做我的女人?”
斯琴:“做你的女人太危險了……”
琴聲潮朋般奔涌過來。
巴日圖和斯琴漸漸平靜下來。
巴日圖:“跟我走吧,斯琴。”
斯琴:“我舍不得離開科爾沁草原。”
巴日圖:“我倆明天去把手續辦了。”
斯琴:“不,我不要張花花綠綠的結婚證。”
巴日圖:“你到底想要啥?”
斯琴抬起頭,月光下滿臉都是淚。
斯琴:“我啥也不要。巴日圖,我只要你在滾滾紅塵中飄泊得太累了,就回到大草原來……”
——全劇終
遠山簡介:
作家、編劇、導演。原中國電影文化發展中心影視部主任、中國國際文藝家協會副主席、中國軍事文化研究會鐵道兵文化研究院副院長、上海東方電影藝術學院客座教授。長期從事文學創作,至今發表和出版各類題材的文學作品八百多萬字,其中多篇部獲獎并搬上了銀幕和銀屏。代表著有長篇小說《揚雄外傳》、《陶三春傳奇》、《巴山女紅軍》、《鐵血巴山》、《青山遮不住》、《禍起紅顏》、《梁溝往事》、《趙匡胤千里送京娘》、《科爾沁的女人們》,中短篇小說集《遠山在呼喚》、散文集《遠山的紅色記憶》等。1985年步入影視圈,先后編導各類題材的影視劇四十多部,其中多部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