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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泥坪的女人們

 

黃泥坪的女人們(中篇小說)
 
作者:張仕芳
 
  一
 
  黃泥坪是個百來戶人家的小山村,由于受自然條件約束,貧困像一條永遠掙不斷的鎖鏈牢牢地捆綁著黃泥坪人的手腳,世世代代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在席卷全國的那一場農(nóng)村變革中,小山村那塊板結(jié)的泥土才復蘇了,混沌的山民醒悟了,他們在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任制實行之后,鉚著勁在自己的責任田里耕耘播種,迎著秋風收獲自己的糧食。然而當商品經(jīng)濟大潮帶來一個精彩世界的時候,糧食生產(chǎn)卻出現(xiàn)了經(jīng)營性虧損,剩余勞動力要找出路,農(nóng)民致富的眼光已超出了土地之外,從九十年代起的城鎮(zhèn)建設(shè)一日千里,到城里掏金的夢想激勵著成千上萬的農(nóng)民,他們紛紛離鄉(xiāng)背井,走向城市,涌進了上個世紀末的農(nóng)民打工潮。血氣方剛的青壯年男人們大多都出外打工去了,家里只留下一些老人、小孩和女人,他們被人們習慣地稱之為“留守族”。那些留守女人,用自己一雙并不粗大的手含辛茹苦地把“女”字一筆一筆寫在屋檐下,構(gòu)成了一個個穩(wěn)穩(wěn)實實的“家”,成為走四方男人們夢中的寧靜港灣。
  祖祖輩輩生長在黃泥坪的李春花,與同年嫁到黃泥坪來的楊桂花、蔣杏花形同姐妹。春花的男人是個憨厚的莊稼漢,叫蠻牛;桂花的男人是個巧木匠,人稱小木匠;杏花的男人叫黃勇,高中畢業(yè)生,是村兒里最有文化的人,村民們都叫他黃秀才。村里人對春花、桂花、杏花三個女人刮目相看,因為她們都長得品貌端莊,如花似玉,水靈靈的,十分惹眼又討人喜歡。只不過性格上有些差異。三人年齡又相差無己,所以平時情同姐妹很處得來,村上的人說她們是黃泥坪的“三朵金花”。
  春花生于山花爛漫的春天,所以爹媽給她取名叫李春花。春花生來就乖,月子里從不吵鬧,讓大人安穩(wěn)。“七坐八爬”,周歲就撒開腳丫子走路了,搖搖晃晃的,跌倒了爬起來又走,連眼淚也不掉一滴,村里人說這孩子有股倔勁,跌了個“狗吃屎”也不哭。爹娘對春花視為心肝寶貝,幼小就慣著。雖然家庭經(jīng)濟拮據(jù),但在她身上從來不吝嗇。春花呢,確也從來不惹大人生氣,人見人喜。她7歲進小學,12歲進初中,后來進高中,都是一帆風順。
  黃泥坪村坐落在熊嶺山半山腰,村民們世世代代在這里靠山吃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息繁衍。黃泥坪村到青龍鄉(xiāng)來回雖然只有二三十里山路,然而卻山高路陡,還競是羊腸小道,七彎八拐,險象叢生。至今還沿襲著背二哥的原始生活方式,村民們將山里物資背到鎮(zhèn)上,再從鎮(zhèn)上換回家中所需要的生活用品。
  春花不僅人長得漂亮,還天生一幅好歌喉,她從小就喜歡唱山歌,美妙的歌聲傳遍了家鄉(xiāng)的山山嶺嶺。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春花高二那年,她爹幫人返運山貨,不慎連人帶貨栽下山崖,當村民把他抬回家時早就斷了氣。人摔死了不說,還要賠貨主幾百元經(jīng)濟損失。
  春花娘哭得死去活來,或許是丈夫突然遇難打擊太大,不久眼睛就失明了,一個瞎老太婆怎能侍弄得了幾畝山地呢?春花只好忍痛輟學,回到了這山旮旯的小山村。父亡母瞎,習慣了一帆風順的春花,實在無法面對這樣的現(xiàn)實,當她背著行李走進家門時,就撲咚一聲跪倒在母親的腳下,嚶嚶嚶地哭了起來。母親用粗糙的雙手摩摸著她的肩頭和辮梢,無奈地說:“女兒,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爹走了,我們娘倆總還得活下去呀!”
  春花淚眼婆娑地仰頭望著老了許久突遭失明的母親,咬咬牙說:“娘,我懂。只要有春花在,咱們家的門面還能撐得起來。”娘用雙手扶起了春花,哆嗦著嘴說:“我的乖女,娘要是不眼瞎,說什么也不讓你退學。”
  “娘,別說了,女兒知道怎么做。”
  春花從此以后,一面細心侍候著可憐的母親,極盡孝道,一面像一個大男人那樣支撐起這個家。田里、地里、茶園里,忙了外面忙家里。轉(zhuǎn)眼兩三年過去了,春花憑著自己的勤勞雙手,總算把這個家從貧困的邊緣上拉了回來,日子開始漸漸好起來,娘的眼睛經(jīng)過治療,也恢復了一些亮光,母女倆從痛苦的陰影里走出來后,慘白的臉上開始紅潤起來。春花隨著年歲漸長,已出落成一個大姑娘,大大的眼睛,細挑的眉,還有那烏亮的頭發(fā),苗條的身材,從頭到腳,該凸的凸,該曲的曲,一切都變得那么嫵媚動人。
  為了籌集經(jīng)費償還貨主欠債,母女倆一合計,干脆開家豆腐坊做豆腐賺錢。春花母親娘家解放前開過豆腐坊,而且還是祖?zhèn)鞫垢夯▼審男【蛯W到了一手做豆花的好手藝,她嫁到黃泥坪后,便把做豆腐這門手藝傳給了家家戶戶,但生活艱難的年代村民們也只是逢年過節(jié)才做點自家吃。
  春花母親是做豆腐的高手,加之春花人又聰明伶俐,在她母親手把手的傳教下,很快便掌握了做豆腐的全套技術(shù)。做豆腐是個非常辛苦的活路,需要浸泡豆子,豆子泡好后,要拿到石磨上慢慢地磨,磨好后,要倒在鍋里煮,然后再用鹵水點,經(jīng)常忙碌到深夜。母親雙目失明略有好轉(zhuǎn),只能讓她做些技術(shù)指導,卻不敢讓她熬夜辛苦,更不敢讓她再靠近鹵水,大部分時間都是春花背著孩子一個人完成的這些程序。春花開始好幾次把豆腐做砸了,整夜的工夫都白廢,但是她不氣餒,虛心向母親討教學習,終于做成第一鍋豆腐。第二天早上,春花就挑著一擔新鮮豆腐走家竄戶,吆喝著叫賣,兩個多小時便足不出村地全部賣完了。從此以后,她頭天晚上睡覺前磨好漿,榨好渣,點好鹵,做成豆腐,用板子壓實,第二天就挑豆腐賣,一個月下來,把賬一算,除去成本,還賺了不少錢。
  春花欣喜異常,還聘請了兩個鄉(xiāng)鄰幫忙經(jīng)營,她便四處采購黃豆和聯(lián)系客戶。春花父親也算半個文人,生前為熊嶺山一帶百姓撰寫碑文,男女老少都很敬重他。加上他又寫得一手好字,家家戶戶的婚喪嫁娶、逢年過節(jié)的所有文字都出自他的手。春花現(xiàn)在出面挨家挨戶地收購黃豆和推銷豆腐,幾乎沒有一家不賣她的賬。
  春花有位中學時的同學名叫黃月光,生得壯實憨厚,人們都習慣叫他蠻牛,也是因為家里窮中途輟學的。蠻牛與春花雖然不同鄉(xiāng)卻是鄰村交界,兩家相距也就十幾里地路程。相同的經(jīng)歷使他們平時走得很近,見了面總有說不完的知心話。隨著年歲漸長,蠻牛也變成了一個大小伙子,且長得英俊灑脫,又學得一手好木工手藝,于是二人就自由戀愛起來。然而一旦議起結(jié)婚的事,卻有一道難題橫在他們的面前,那就是春花娘眼瞎生活不能自理怎么辦?還是蠻牛的心腸好,他說服自己的父母,自己嫁到黃泥坪來,成了“倒插門的女婿”。婚后二人相親相愛,孝敬老人,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一年之后,春花生了一個胖小子,母親高興得眼睛又亮堂了許多,歡喜得走路都唱歌,一家人和睦相處,其樂融融。
  自從蠻牛倒插門嫁到黃泥坪后,春花的豆腐生意如虎添翼、如魚得水,兩口子沒日沒夜地推黃豆做豆腐,很快便還清了貨主的欠債。但不久農(nóng)民外出打工風暴便刮到黃泥坪,村兒里的青壯勞力紛紛離家出走,奔赴四面八方打工掙錢去了。蠻牛也經(jīng)不住誘惑,也決定出去試試。
  春花開始極力阻攔男人外出打工,但后來在他的軟磨硬纏之下,也就極不情愿地放人。
  記得臨走的頭天晚上,蠻牛似乎要把出走后這段日子的虧欠提前預支給愛妻春花,從上床便說不完的恩愛話,辦不完的恩愛事,待二人云收雨散時,天色已經(jīng)麻麻亮了。
  春花趕緊從蠻牛的懷抱掙脫出來,調(diào)侃道:“哥兒,你還吃不吃飯喲?難道就拿這個東西當早飯?”
  蠻牛板過春花的頭,不依橫順一連又親了幾個響嘴。
  春花掙脫蠻牛的擁抱,邊笑邊下床穿好衣服,吩咐蠻牛道:“你一夜辛苦,抓緊睡一會兒哈!我去給你做早飯,吃了早飯好早點趕路。”
  春花打著哈哈走出歇房。
  待春花走進廚房時,母親將早飯早已做好了,并將洗臉水燒好,正坐在灶門前燒火燒饃給蠻牛路上當干糧。火燒饃是川北人的專利,做法很簡單,把面粉拌水調(diào)好合成大餅放進灶堂里用燃灰蓋著燒,需一會兒就要翻動一次,否則就會燒煳。火燒饃好吃得很,那個香味兒筆者無法表述。
  春花望著母親,羞澀道:“娘,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李母抬頭看著女兒,笑呵呵地說道:“天還早,你咋不陪男人再多睡一會兒?”
  春花邊說邊挽衣袖道:“我給蠻牛煮早飯!”
  李母笑著道:“我已將早飯做好了,正給牛兒燒火燒饃呢!”
  春花感激地道:“娘——!”
  一家四口吃過早飯,蠻牛便背上行李,在母親、妻子、兒子的簇擁下走到村口,淚眼蒙蒙的春花對蠻牛想說什么,欲言又止。
  善解人意的母親趕緊拉著孫子回家了。
  路邊正好一片小樹林,蠻牛拉著春花鉆進去,二人抱頭痛哭一場。
  約莫哭了半個時辰二人才揮淚告別。
  春花淚眼汪汪地望著蠻牛越來越小的背影,突然大聲叫喊道:“到了省城便給我寫信,實在混不下去了,就給我早點兒回來!”
  蠻牛的身影終于消失在山路盡頭。
  春花的哭喊聲卻在山野里回蕩……
 
  
 
  桂花的丈夫也是與蠻牛還有杏花的男人黃勇同一天走的。記得她第一次從郵遞員手中接到丈夫小木匠寄來的信和錢,她站在大柳樹下近不及待地拆開當著眾人看,小木匠在信中說:“桂花妻,孩他娘,你辛苦了。我在外邊一切都好,就是受不了城里人的白眼,所以我拼命掙錢,就是要攢足兒子上學的學雜費,另外匯點錢給你買買化肥。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沒有肥料是興不好莊稼的。望你保重身體,教育兒子好好學習,長大了也要做個城里人,不要像他爹那樣沒出息,整天受城里人的窩囊氣……”
  桂花回到家中念給兒子聽,雙眼噙滿淚水對兒子說:“你聽,你爹在信中囑咐你要把書念好,你可要聽話啊!”
  “知道了,我這次考了第3名,爹聽了,總該高興吧?”小兒子答道。
  桂花抹了抹了淚水,對兒子說:“下午放學給你爹寫封回信,告訴你近來的學習成績,也讓他高興高興。”
  “噯!”說著,兒子背著書包一蹦三跳地上學去了。
  兒子走了,家里剩下桂花一個人,她心里空落落的,由不得又想起了遠在他鄉(xiāng)的小木匠,想起了這些年的生活。
  和中國大地上許許多多村落一樣,黃泥坪的土地,只寵幸粗壯的骨骼和強健的肌肉,只崇尚寬厚的肩膀和暴出青筋的大手。桂花原本也是嬌嬌嫩嫩花花玉玉的妙齡少女,她在爹娘的慈愛而苛刻的目光盯視下,在將好吃好喝好穿讓給哥哥弟弟的喝喊聲中,在穿針引線納鞋縫補,廚上廚下燒飯洗涮和推磨舂碓中漸長漸大,當她長成一個水靈靈的大閨女的時候,又自自然然平平凡凡地遮著紅蓋頭在歡快的嗩吶聲和猛烈的炮竹聲里或憂或喜地邁進了男人家的門檻。從此,她便和她的祖母母親姑姑嬸嬸們年輕時一樣,結(jié)束了少女的無憂無慮的日子,挑起了沉重如山的家庭生活重擔。
  桂花與小木匠夫妻恩愛,自嫁來黃泥坪起,夫妻倆就同出同歸,同起同息,就像俗話說的“秤兒離不了砣。”小木匠動身的那天,桂花舍不得他走,顯得格外的溫存。做了不少好菜,還燙了一壺好酒給他喝,自己坐在旁邊不斷給他夾菜。那天晚上,她用粗糙的手指給他挖癢,用和風細雨消除他的疲勞,用寬闊胸部做一面床,讓他在上面淋漓盡致地做了一個甜蜜而美好的夢。他走后,桂花就孤單一人無怨無悔沒日沒夜的在田地里忙活著,當蛙鳴將春天的氣息傳給小村時,桂花也和村里其他農(nóng)婦一樣,立刻放下手中的針線活,離開了冬天愛坐的火塘,扶起犁鏵,牽著老牛,劃開了板結(jié)的冬閑田,緊接著開溝整畦,選種浸種,播籽育秧。當布谷鳥開叫的時候,她又默默地躬著身子邊插邊退地栽著秧,用靈巧的雙手編織起一張綠色的大網(wǎng),把單調(diào)的黃土地打扮得更加生氣勃勃,綠意盎然。而當那一曲蛙鳴再一次騰起時,那些栽下去的秧苗由于陽光的溺愛,已齊刷刷地長成了稻桿,那桿頭上的稻穗開始彎腰低首,變成了桂花兩耳上的銀墜。轉(zhuǎn)眼間,蟬聲鳴噪,小村一提腳又童話般地邁進了夏天的門檻,桂花這時一頭撲進了稻花的香氣里。田塊中,稻籽由青變黃,玉米撥節(jié)飄須,南瓜遍地打滾,黃豆響著風鈴,各種菜蔬和植物牽紅掛綠長滿了田垅。當四野間無邊的金濤,涌涌蕩蕩,其美無比的秋收季節(jié)又來了。緊接著又是忙割禾、打谷、篩曬、細心而謹慎地收獲著一年的血汗,當秋糧歸倉,稻草上垛,豐收鑼鼓敲響徹云霄的當兒,桂花就心花怒放地向千里之外的小木匠寫信報捷。
  恪守婦道,又不常出門的桂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她心里只有男人、孩子和這個家。她沒有多少奢望,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每年年關(guān)到了,小木匠何時回家?去年這個時候,桂花也是這樣急切地盼著,可是后來不僅沒有盼到小木匠的人回來,卻盼來了郵遞員送來的一封家書和500元匯款單。小木匠在信上說,他在省城一家建筑工地給包工頭打工,按帳結(jié)算應當有1萬多元收入,可是正當工人們準備領(lǐng)錢回家過年時,這個包工頭卻忽然乘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跑了。工人們四處打聽,遍市尋找,仍不見蹤影。一同來的打工兄弟們只好集體到市政府上訪,期望政府能幫助要回他們的工錢。現(xiàn)在市里勞動部門正在想辦法,他們一伙只好呆在工棚里等待。所以他向一位老鄉(xiāng)借了五佰元錢寄回來給桂花置辦年貨,等錢要到了就回家過年。
  桂花接到信后,心里涼了半截,要是錢要到,那是千好萬好,要是要不到呢?難道小木匠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工棚里過年嗎?桂花越想越急,她急匆匆地將小木匠寄來的錢和家里結(jié)存的錢湊在一起,給兒子添了新衣,置辦了一些年貨。她暗自思量,如若臘月廿四,還不見小木匠回家的話,她就帶著兒子搭車到省城去尋他,一家四口,一同在工棚里過一個團圓年。轉(zhuǎn)眼臘月廿四就到了,桂花從早到晚,一直倚在大門旁向村外眺望,直到夕陽西下,暮色四合時仍不見小木匠的身影。到了晚上,她先是到鄰居春花家委托她代為照顧家,回到家就開始收拾行裝,用蛇皮袋裝了臘肉、香腸、干雞、皮蛋一類的過年食品和一瓶小木匠愛吃的豆瓣。這一晚她一宵沒合眼。天一亮,她就牽著兒子走出了家門,她要趁早趕到縣車站,搭乘9點鐘開往省城的長途汽車,估計明天中午就可以到達。
  當她在縣城汽車站進進出出的人堆里擁擠時,忽然她的眼前一亮,只見從長途車上走下一位帶著一身疲憊的男子漢,那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木匠嗎?她下意識地用手扯了扯8歲兒子的衣袖,指著前方說:“寶兒,您爹回來了!”寶兒黑眼珠烏溜溜一轉(zhuǎn)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爹,他人小機靈,一下子就擠到車前呼喚著:“爹,您回來了!”
  小木匠開始一怔,當他明白過來后,立即張開雙手,把兒子攬進自己的懷里,桂花站在旁邊,激動得兩腮掛滿了淚水。在回家的路上,小木匠向桂花數(shù)說了政府幫助農(nóng)民工要錢的經(jīng)過,無比感慨地說:“千好萬好還是政府好,要不是政府幫要錢,今年的年就要在街頭上過了。”桂花聽了心里酸溜溜的,又暖融融的,忙走上前去,挽著丈夫的手,一家三口腳步輕快地往家趕。
  可是今年呢,會不會出現(xiàn)去年一樣的情況?正當她這樣思前想后時,只見村前大路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向村里走來,她定眼一看,那不是自家的小木匠嗎?桂花胸口樸樸地跳著。就在這時,小木匠也看見了站在門前的桂花,他挎著背包行囊,一路小跑地跑到桂花的面前,高興地對她說:“孩子他娘,今年我的工錢已如數(shù)領(lǐng)到了,錢一領(lǐng)到手,我不就搭車回來過年了么!”
  桂花高興得喜淚盈眶,一迭聲地說:“這就好了,我們一家人總算安安心心地過個團圓年了!”
  這時候,不知誰家的小孩提前放起了過年炮,村頭村尾飄溢著大人小孩的歡聲笑語,一種輕快、歡樂的年味在山村人心中流淌。
 
  
 
  由于黃泥坪村自然條件惡劣,幾乎所有男人都接二連三地天南海北打工去了,留下來的女人們不僅種好田地,看護老人孩子,而且還接過男人們的背篼、二架子等搬運工具,沿著黃泥坪村至青龍鄉(xiāng)鎮(zhèn)街上那條羊腸小道,繼續(xù)演奏著用山貨換回日用品的交響曲。不同的是她們的男人叫背二哥,人們卻管這些婆娘叫背二姐。
  黃泥坪村原村長黃光銳利用職務(wù)之便謀取私利而不為廣大村民謀利,加之此人生活作風敗壞,與村兒里劉淑華好幾個女人亂搞,以桂花為首的女人們聯(lián)合起來罷了他的官,一致選舉春花當了村長,桂花當了婦女主任。
  春花上任的第一件事是發(fā)動村民,要修通黃泥坪村到鎮(zhèn)街上的公路,絕不讓她家中的悲劇再在村兒里其他人身上重演。
  然而春花的這一美好愿望卻困難重重。
  修路談何容易,支持從哪里來?技術(shù)從哪里來?春花初算了一筆賬,要修通黃泥坪村到鎮(zhèn)上這條公路,拋開全村勞力不上算,光購買雷管炸藥以及其它必需的工具材料也得十幾萬,這筆嚇人的資金又從哪里來?
  春花一次又一次召開村民大會,給大家反復講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企圖動員全村女人將她們男人寄回來的打工錢掏出來修路。這些婆娘們當面奉承做好人,轉(zhuǎn)眼就變卦。嘴上說得熱鬧,真要她們動真格的掏錢,卻好比挖她家祖墳還難。
  春花以身作則,首先帶頭把丈夫先后寄回來的兩萬多元全部捐出修路。
  春花一次又一次地上門做動員工作,并給那些女人在外打工的男人分別寫信,講清修通黃泥坪村到鎮(zhèn)上公路的重要性,以求得他們的支持。
  然而收效甚微。
  春花一趟又一趟地往原村長黃光銳家里跑,以求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卻遭到那幾個多事的女人種種誹議,說春花想勾引原村長。長舌婦閑話客王景秀則公開造謠,說她親眼看見春花跟黃光銳在樹林里亂搞男女關(guān)系。謠言傳到黃光銳那醋罐子婆娘耳朵里,氣勢洶洶地跑到春花家里興師問罪,大打出手。
  原來春花父死母瞎之后,村民孫樹林也就是王景秀的男人同情春花一家的不幸遭遇,主動上門幫春花春播秋收,凡是重體力勞動都不讓春花干,但卻遭到王景秀的瘋狂妒恨,每天無中生有,捕風捉影地懷疑她男人與春花有一腿,三天兩頭找春花麻煩,同時也跟自己男人三天兩頭地打鬧,她男人一氣之下跑到西安一家建筑工地打工,不久便從十多層高樓上墜地身亡。王景秀卻認為她男人的死是因春花而起,于是便把這筆血債記在春花身上。
  春花一氣之下跑縣里三家銀行,磨破嘴皮想跟人家貸款。信貸部的人告訴她修路貸款必須要有各級主管部門的項目審批手續(xù),而且還需有固定資產(chǎn)作抵押。
  春花經(jīng)銀行工作人員指點跑到縣交通局,工程科長很熱情地接待了她,首先對她修村級公路的這種精神給予表彰,然后跟她講扶持村級路國家現(xiàn)階段還沒有相關(guān)政策。
  春花不甘心就這樣收場,壯起膽子去找縣委書記要政策。然而卻被傳達室的工作人員擋了駕,讓她萬丈高樓憑地起,還是先回去找鄉(xiāng)政府。
  春花跑到鄉(xiāng)里找鄉(xiāng)長,鄉(xiāng)長雙手一攤,跟她叫苦說鄉(xiāng)財政窮得褲兒沒底底,他都三月沒領(lǐng)工資了。既然縣里都不管,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春花不死心,一趟又一趟地去找鄉(xiāng)黨委,死磨硬纏地找鄉(xiāng)黨委書記求助。閑話客王景秀又給遠在縣城教書的鄉(xiāng)黨委書記的老婆寫匱名信,說她男人跟黃泥坪村一個叫李春花的漂亮女人搞破鞋。書記老婆很冷靜地把這封信寄給了丈夫,鄉(xiāng)黨委書記讓派出所限期破案,結(jié)果毫不費力地找到了王景秀,按法規(guī)將要處以十五天的行政拘留。春花攔住警察,向派出所長苦苦求情,死活不讓把人帶走。派出所長經(jīng)請示鄉(xiāng)黨委書記,對王景秀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由春花擔保暫不拘押。感動得王景秀跟春花下跪,痛哭流涕地指天發(fā)誓,從今往后再也不跟春花作對,并當眾承諾愿將男人的撫恤金捐出一半支持春花修路。
  春花修路的消息傳到了縣委書記耳朵里,帶著交通局長和農(nóng)業(yè)銀行行長親臨黃泥坪村實地考查,并現(xiàn)場辦公做出決定;縣委縣政府堅決支持春花的修路行動,并把黃泥坪村的經(jīng)驗向全縣推廣,全面發(fā)展和普及鄉(xiāng)村公路,以利促進地方經(jīng)濟發(fā)展,以利全面推動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建設(shè)和構(gòu)建和諧社會。
  春花修路的舉動很快贏得了社會各界的積極反響和支持,人們紛紛伸出了援助之手。
  縣農(nóng)行作出為黃泥坪村貸款50萬元的決定,三年后只還本不還息。
  在縣委書記動員下,縣級機關(guān)單位為黃泥坪村捐款10萬元。
  ……
  在春花的組織和籌措下,與世隔絕的黃泥坪村通往外界的公路終于開工了。
  為了支持春花修路,縣委書記親臨現(xiàn)場剪彩,并點燃了開山放石的第一炮。
  為了支持春花修路,縣交通局給她無償派來工程科的黃技術(shù)員全程指導。
  為了支持春花修路,鄉(xiāng)政府宣布機關(guān)工作人員每周到工地上義務(wù)勞動一天。
  春花帶領(lǐng)英姿爽爽的娘子軍在筑路工地大顯身手,工地上一片沸騰,熱鬧非凡。轟隆隆的開山炮聲,大鍾撞擊鋼釬,二錘撞擊石頭的叮當聲,四個女人抬起石夯筑擊路面的號子聲,歌聲、笑聲此起彼落,驚天動地。
  為了加快修路進程,春花帶領(lǐng)姐妹們挑燈夜戰(zhàn),干脆吃住都在工地上。
  李大嬸把村兒里那些老人們和少年兒童全部組織起來,為修路婦女們送水送飯,以及在工地上干著他們力所能及的活兒。
  正當春花帶領(lǐng)眾姐妹干得熱火朝天,工程進展十分順利的時候,一場意外發(fā)生了。
  原來工程延伸到閻王扁的時候,途經(jīng)一座依山傍水的山神廟,該廟有些年頭,吸引著方圓數(shù)十里的善男信女,每天香火不斷,一直由趙五娘負責看管。公路徑直走勢必拆除山神廟,但趙五娘等人將會以死相拼。若要繞道走,務(wù)必多繞出十多公里路來,這對嚴重缺乏資金的春花來說,猶如雪上加霜。她別無選擇,力主拆除。
  然而事情卻不像她想得那么簡單。
  拆除山神廟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除了黃泥坪村以趙五娘為首的那幫迷信老人堅決反對外,外鄉(xiāng)迷信村民紛紛趕來護衛(wèi),把個閻王扁圍得水泄不通,緊張的修路工程被迫停了下來。為防止勢態(tài)擴大,書記、鄉(xiāng)長、派出所長帶著警察親臨現(xiàn)場,耐心做好群眾疏導工作。
  爭執(zhí)雙方最后達成妥協(xié),由春花負責將山神廟拆遷到大家都認為合適的地方,并要殺豬宰羊,披紅掛綠,鳴放鞭炮,以求山神爺寬恕。春花無奈,只好唯心地答應這些無理的要求。
  事情總算過去了,然而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
  劉淑華在山神廟處排出險石時,不慎從懸崖上掉進波濤洶涌的陰河里,黃泥坪村一下子又塌了半邊天。劉淑華娘家父母纏住春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特別是劉淑華男人聞訊趕回村里,二話不說拉著春花就要去滾河。還口吐惡言,要不把劉淑華給他找回來,就要春花做他老婆。
  村兒里那些信迷信的人紛紛指責春花觸犯了山神爺,這是遭到報應。社會上各種迷信的說法鋪天蓋地。特別是趙五娘造謠說山神爺給她托了一個夢,若不把他的神位請回原處,公路若不繞道走,黃泥坪村的人將會遭到更嚴厲的懲罰。
  不少膽小的女人動搖了,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工地。
  在這最關(guān)鍵的時刻,劉淑華突然出現(xiàn)在工地上。
  原來她被激流從陰河里沖到了臨鄉(xiāng),被一位撈河柴的山民搭救,只是受到驚嚇,身體并無大礙,在好心的山民家中靜養(yǎng)了半月后才步行返回到村里,然而村里卻鬧翻了天。
  劉淑華的突然出現(xiàn)使社會上的謠言不攻自破,那些離開工地的女人又悄悄地返回了工地。
  劉淑華的男人為自己的魯莽自責不已,愿意捐出全部打工費,并主動要求留在工地,待公路修通后再外出打工。
  工地上發(fā)生了兩起重大事件,嚴重影響了預期的工程進度,然而卻使全村女人更加堅定團結(jié),大家發(fā)誓一定要把損失的工期搶回來。
  春花開始構(gòu)想著美好的未來,黃泥坪村遍地都是寶,彎腰便可撿錢。待公路修通之后,她將在黃泥坪村引資辦廠,大力開發(fā)當?shù)刭Y源,讓那些在外地打工的男人們?nèi)炕貋碓谒墓S上班,不能讓自己婆娘再守活寡。
  黃泥坪的一群留守女人們,自發(fā)組織起來修通了村兒里至鎮(zhèn)上的公路,結(jié)束了千年“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的悲壯歷史,實現(xiàn)了幾代人想修公路的夢想。
  公路峻工這天,縣委書記又親臨現(xiàn)場參加了黃泥坪通車典禮。
 
  
 
  打工潮興起后,蠻牛提出外出打工,春花先是有些舍不得,后來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出去了,她才同意。蠻牛走后她天天盼來信,每次在大柳樹下從郵遞員手中接到了蠻牛寄來的信,她都迫不及待地當著郵遞員的面把信拆開看,看得滿面春風,眉開眼笑。
  黃泥坪到鎮(zhèn)上公路沒有修通以前,郵遞員每天傍晚時分背著大郵包沿著羊腸小道,爬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才能來到村口大柳樹下,幾十個留守女人早已等候在那里。郵遞員姓董,叫董紹平。此人愛開笑,特別是那種黃色低級玩笑。每次到了大柳樹下面,盡管累得大汗淋漓氣喘吁吁,還是上氣不接下氣地跟那些女人涮壇子(開玩笑),杏花還特別樂意與他開那些黃色玩笑,簡直是脫了褲兒說盡的,說到興奮處還跟人家動手動腳,這就難免被村里愛說閑話的幾個女人給她與郵遞員兩個說一砣掉起,鍋鏟子都鏟不脫,說的有時間有地點,有人證還有物證,讓人不得不信。
  自從黃泥坪到鎮(zhèn)上那條公路修通以后,董郵遞員每天便騎著郵電系統(tǒng)特制的自行車送郵件了,時間還是傍晚時分,因縣郵電局到達鎮(zhèn)郵電所的時間都是下午兩三點鐘左右,董郵遞員當天把臨近的3個村的郵件送完,其他幾個遠一點的村只好第二天上午再送了。
  董郵遞員如今架著墨鏡,騎著斬新的永久牌自行車,車尾兩邊吊著兩砣綠色的郵包,老遠便把自行車鈴鐺按得山響,每天黃昏時分黃泥坪所有女人都會準點站在村口那棵大柳樹下,抬頭盼望著他的到來,只要他一現(xiàn)身,幾十個女人便圍上前去,大呼小叫地尋問有沒有她們的郵件。收到信的女人眉開眼笑,沒有收到信的女人愁眉苦臉,便不停地問收到信的書人她男人在信里都說了些什么。
  幾年之后,董郵遞員的身影便從這條路上消失了。原因是社會已進入全民玩耍手機的時代,在外打工的男人和留守山村的女人隨時都可以用電話談情說愛互通信息,誰還再寫信?所以鄉(xiāng)間郵遞員也就下崗失業(yè)了。黃泥坪的女人們也早已人手一部手機了,睡到半夜誰想睡了,都可以分分秒秒撥通對方手機你想我愛調(diào)情一番,接著再一覺睡到大天亮或通宵失眠。
  以前傍晚時分,黃泥坪的女人們聚集在村口那棵大柳樹下等郵遞員送信,而今一早一晚卻聚集在大柳樹下跳壩壩舞,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分外妖艷,個個都不比城里女人差。不僅人的長相和穿戴不比城里人差,那優(yōu)美的舞姿也不比城里人差。
  這天傍晚,幾十個大嫂大媽又聚集在大柳樹下歡快地跳著壩壩舞,領(lǐng)跳舞人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杏花,舞曲是七十年代廣為流傳的那首流行歌曲《延邊人民熱愛毛主席》:
  我們心中的紅太陽
  照得邊疆一片紅
  長白千里歌聲嘹亮
  海蘭江畔紅旗飛揚
  千條江河 歸大海
  萬朵葵花 向陽開
  延邊人民縱情歌唱
  我們心中的紅太陽
  哎……
  毛主席
  我們無限熱愛您
  您的教導牢記心上
  延邊人民祝愿您
  萬壽無疆 萬壽無疆
  我們心中的紅太陽
  照得邊疆一片紅
  長白千里歌聲嘹亮
  海蘭江畔紅旗飛揚
  千條江河歸大海
  萬朵葵花向陽開
  延邊人民縱情歌唱
  我們心中的紅太陽
  哎……
  毛主席
  我們無限熱愛您
  您的教導牢記心上
  延邊人民祝愿您
  萬壽無疆
  萬壽無疆
  不會跳舞的村民便站在四周圍觀,與跳舞人一道其樂融融,精神煥發(fā),情緒飽滿。
  優(yōu)美的旋律聲吸引著春花和桂花快步跑過來,也情不自禁地加入隊伍跳起了壩壩舞。
  春花和桂花一邊跳舞,一邊小聲交談著。
  桂花望著領(lǐng)舞的杏花說:“杏花懷疑她男人有外遇,你看她自己一天打扮得像個女妖精。以前跟鎮(zhèn)上郵電所董投遞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讓村上的人說什么的都有。”
  春花:“她跟那姓董的真說不清楚,我是個不說閑話的人也不喜歡別人說閑話,但有一次我清清楚楚看見她跟那姓董的從苞谷地里鉆出來,滿身都是泥土。”
  桂花打了一個哈哈笑著說:“最近她又老往鎮(zhèn)上家具廠跑,跟老板陳胖子打得一片火熱。”
  春花說:“我還聽說她與縣城一家飯店老板也說不清道不白。”
  桂花說:“兩口子關(guān)系不好了,鬧了一年多矛盾了。再這么發(fā)展下去,她那個家也就要解體了。”
  春花嘆息一聲說:“不管怎么說,我們?nèi)齻€都是好姐妹。一會兒舞跳完了,咱倆找她好好談?wù)劇!?br />   桂花:“她男人黃秀才也有一定的責任,一兩年都不回家,平常連電話都很大少給杏花打。”
  春花嘆息一聲說:“村兒里的公路修通后,我就一直琢磨著在黃泥坪辦個小企業(yè)。等弄好了,把那些外出打工的男人都喊回來,在城里打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時間一長,可能會有更多的女人會弄出這種事來。桂花,你看辦個什么企業(yè)好?”
  桂花楞了一下反問春花說:“我們這個窮地方,能辦什么企業(yè)呢?”
  春花想了想說:“不久前我在電視上看了介紹王老五豆腐走俏省城的消息,說那里恢復了老字號作坊,挖掘了傳統(tǒng)工藝和配方,生產(chǎn)的豆制品在省城十分搶手,現(xiàn)在正在引導全縣豆腐坊走‘公司+農(nóng)戶’的路子,建立萬畝無公害黃豆生產(chǎn)基地,通過加工開發(fā)豆制品,利用其下腳料又去發(fā)展相應規(guī)模的生態(tài)養(yǎng)殖業(yè),形成一條綠色食品生產(chǎn)鏈。我們黃泥坪盛產(chǎn)黃豆,每年家家戶戶儲存幾百斤。而且家家戶戶也都會做豆腐。我看咱們也可以也可以搞一個豆腐坊,這可是一個投資少、見效快、零風險的好買賣。”
  桂花沉吟半晌說:“要說別的咱不會,但是做豆腐還能行。”
  春花說:“解放前我們李家豆腐坊可是遠近聞名,據(jù)說是我母親娘家祖?zhèn)髅胤剑薜近S泥坪教會了家家戶戶做豆腐,但也只是逢年過節(jié)做點自己吃,但要想當生意來做去賣錢,那就得做出點花樣來,還得進縣城上王老五集團公司去學習取經(jīng),然后恢復我們李家豆腐坊,或者干脆就叫黃泥坪豆腐坊。”
  桂花:“行,我支持你!你一向來大膽潑辣,敢說敢干,又有文化,當村長這幾年,把村里的工作干得條條理理,誰個不夸!”桂花以肯定的語氣回答。
  春花:“跳完舞咱倆去約約杏花,爭取讓她能跟我們一起干。”
  桂花:“好!”
 
  
 
  其實,杏花和黃勇原本也是一對恩愛夫妻,年輕時他們還演繹過“梨園偷情”的喜劇。婚后,杏花和黃勇的感情如膠似漆,但杏花好逸惡勞,不愛做,黃勇在小學代課的工資又低,就萌生了出外打工的念頭。黃勇要出去打工,杏花堅持要跟著,倆人就把土地甩給黃勇的父母親,雙雙漂泊在省城,過起了打工生涯。黃勇腦子靈,又寫一手好字,被一家公司聘為職員,干抄抄寫寫的事情。杏花就在附近一家餐館里當服務(wù)員,這個餐館的隔壁就是“紅燈區(qū)”,歌舞廳里,整天燈紅酒綠,碰杯換盞,猜拳行令,猥褻調(diào)情,勸酒聲,淫蕩聲如雷貫耳。開始杏花心里發(fā)怵,不習慣,時間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她開始學著城里女人描眉、涂口紅,后來又隆胸、墊鼻梁,從此大膽地脫下了肥肥寬寬的布褲子,用牛仔褲、健美褲來勾勒身軀上的山川河流,整天腳踏高跟鞋,扭著水蛇腰,在大街上招搖過市。黃勇對杏花的放蕩行為心存疑竇,極為不滿,又傳聞她與餐館經(jīng)理有一腿,倆人大吵大鬧一場,就把杏花趕回了老家黃泥坪。
  杏花回到家后,自以為自己在省城里打過滾,見過大世面,已不再害羞和靦腆,她也像城里的女人那樣涂脂抹粉,穿連衣裙,邀約一些閑男閑女打麻將,甚至學著抽煙、喝酒,打發(fā)難熬的時光,到了實在熬不住的時候,就與董郵遞員和鎮(zhèn)上家具廠楊老板干些偷雞摸狗的風流事,制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緋聞。村里的人用鄙視的目光看著她,春花和桂花對她的放蕩行為也不恥,有的人見了面還要狠狠地“呸”一口,而她卻不臉紅,甚至還大言不愧地辯解說:“不就是玩玩嗎,也不當真。城里人還包二奶,找情人,風行什么一夜情呢!”
  有一天,桂花和春花去看望杏花,只見大門緊閉,她倆在窗下側(cè)耳細聽,屋里有一男一女的說話聲。那男的說:“小寶貝,可把我想死了!”嘴里說著話,好像手腳也在動。
  女的似乎在退讓著,嘴里說:“楊胖子,我跟你明說了,咱們是一夜情,一夜情,懂嗎?”女人的聲音是杏花。
  只聽那男人又說:“我懂,一夜就一夜情,二夜就二夜情,你男人回來了我就不來了好吧?”
  杏花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輕輕地說:“說好了,我們是玩玩,我男人回來了,你就不要來纏我了,小心他打斷你的狗腿!來吧,來吧,老娘也正想著哩!”
  話音剛落地,屋里就傳出了淫蕩聲。
  桂花和春花羞得兩頰緋紅,掉頭走開了。
  楊胖子就是青龍鄉(xiāng)家具廠老板楊貴華,原本也是與三朵金花的男人一起在省城一家建筑工地打工的老鄉(xiāng)。他遇到了一個在省城開仿古家具店的老鄉(xiāng),這個老鄉(xiāng)說起來還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多年未曾晤面,突然在省城相見,真可謂“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十分親熱。那個遠房親戚邀楊貴華到酒樓里去坐坐,他們邊喝酒邊談心,談了近幾年打工的經(jīng)歷,那位遠房親戚也是個木工,在省城先是給人搞裝修,后來看見古家具市場上一些仿古家具十分走俏,他就回鄉(xiāng)收購了一些舊式漆器運往市場上去賣,結(jié)果賺了大錢,后來他邀了一些木工朋友合伙開了個仿古家具廠,從家鄉(xiāng)運木材到省城加工銷售,生意越做越大。談完這段經(jīng)歷后,那位遠房親戚對楊貴華說:“你也是個木工,要不這樣吧,你回去后在家鄉(xiāng)青龍鄉(xiāng)上給我弄個分店,收購木材,加工半成品,然后運到省城來,我投入資金,紅利五五分成,怎么樣?”
  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楊貴華連忙表態(tài)說:“謝謝老哥幫忙,我回去就辦。喝酒,喝酒!”
  從酒樓出來后,楊跑到華和那位遠房親戚均已酩酊大醉,他們勾肩搭背,相扶著走出酒樓。
  楊貴華離開工地時,黃泥坪三朵金華的男人均托他給自己婆娘娃兒帶了衣服糖果和書信,他給三個女人送東西時便與杏花對上了眼,也就發(fā)生了后面的浪漫故事。
  桂花受到杏花與楊胖子偷情那一幕影響,回家便給小木匠打電話,她在這頭說:“孩子他爹,你好嗎?”
  “好,好”,小木匠在那頭說:“你和孩子們都好嗎?”
  “都好,你就不要掛記了。今年的糧食收得比去年多,家里的肥豬也長得有二百多斤了,你最喜歡吃的豆瓣醬也早就做好了,就等著你回來嘗……”
  “好了,只要你和孩子們好就行了,你要多保重,別太累了。”
  “你在夜里想我不?”桂花在電話里頭輕輕地問。
  對方的小木匠有些緊張,吶吶地說:“哎,哎,這里人太多,不好說。”
  桂花放下電話,悵然若失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輕輕罵了一句“你這死砍腦殼的,怎么不說想我呢?”
 
  
 
  過后,桂花和春花都暗地里勸過杏花幾次,勸她珍惜家庭,不要胡來。可是她就是不聽,依然我行我素。她對黃勇既不匯款,又不打電話,心中十分不滿,越是不滿,越想放蕩。這天下午等桂花和春花前腳走出門,后腳她就從包里拿出手機給縣城春滿樓飯店陳老板掛了個電話。她在手機里嗲聲哆氣地說:“姐夫,你在干嗎呀?你趕快來,想死我了。”
  陳老板在電話中嘻嘻地笑著說:“姨妹子,小乖乖,別著急,姐夫哥兒馬上就到了。”
  杏花接下說:“來時別忘了帶些錢和香煙來,我正等著用呢!“
  “好,好,好,我的心肝寶貝,我立馬就到。”
  大約過了個兩鐘頭的功夫,陳老板的車子就到了,杏花聽到汽車聲,立馬梳梳頭,擦了點口紅,迎了出來,陳老板還未進門,她就吊在陳老板的脖子上,柔聲柔氣地說:“姐夫,你怎么這時候才來喲,等得我好急喲!”
  “乖乖,接了電話我就來了,百把時里山路,車子要跑一兩個小時呢。”說著倆人相擁著走進里屋,連鋪陳都來不及做,就奔向了主題。
  陳老板叫陳忠和,是杏花遠房的一個表姐夫,這個年青強壯的男人傾瀉了他所有的激情,他就像一位不知疲憊的猛將在杏花那豐腴年青、水份豐富的肉體里翻江倒海,杏花被陳老板撞擊得一聲聲地驚呼,過后竟像死人般癱在那兒,閉著眼睛,全身抽搐著,胸脯聳動著,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過后,倆個人都是大汗淋漓。泄欲后的歡欣,使杏花精神煥發(fā)。
  第二天一早,杏花便把兩個孩子吩咐給爺爺奶奶看管,提著行李鉆進了陳老板的小車子,到縣城陳老板的飯館上班去了。
  杏花到縣城陳老板飯店上班的消息在黃泥坪傳播了幾天幾夜,而且還是好幾個不同的版本。
  又過了一段時間,春花終于下定決心要到縣城王老五豆腐坊去學習取經(jīng),學成后便在黃泥坪正式開辦豆腐坊,打造地地道道的傳統(tǒng)豆腐系列產(chǎn)品。
  桂花鼓勵春花說:“你去學,一定能開竅。”
  春花為難地說:“我去學,家里誰來照顧?”
  桂花說:“我給你照顧,反正屋連屋,也隔不了幾步路。”
  春花想了想說:“算了,我還是把公婆接過來看幾天屋,你跟我一塊兒去學習吧!”
  桂花:“那也好,好久沒有進過縣城了。”
  春花:“那好,就這樣說定了,過兩天我們就動身。”
 
  
 
  大街上熱鬧非凡,男女老少背著背篼、挎著籃子,從四面八方云集到小縣城趕集。
  街道從東到西一字長蛇,人們俗稱上河街和下河街。街面是清一色的石板街,門店都是木頭建成的二層小樓,街道兩旁整整齊齊地排列數(shù)公里。從四面八方來此地做買賣的客商和趕集的老百姓,就在這條街上來來往往,這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南來北往的大集市。大街兩旁擺著各式各樣的地攤,交流各種土特產(chǎn),諸如天麻、木耳、香菇、竹筍、臘肉、香腸、等等,以及雞鴨魚肉和各種糧食作物,討價聲、還價聲不絕于耳。
  街道兩旁數(shù)十個品種的特色小吃,吸引著四面八方的食客向往,各家小店小攤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川北涼粉!”
  “湯圓醪糟!”
  ……
  春花和桂花在人海中像一只身不由己的小船隨波逐流,當人流把二人席卷到王老五豆腐坊大門口時,卻被一張招聘廣告所吸引。
  只見那招聘廣告寫道:為擴展王老五豆腐系列產(chǎn)品業(yè)務(wù),本公司決定面向社會公開招聘幾名品面貌端正,氣質(zhì)高雅的女士搞外聯(lián),一經(jīng)錄用,底薪在3000元以上,另按銷售比例提成。招聘條件如下:
  一、身高在一米六以上;
  二、年齡在25歲以下;
  三、文化程度在高中以上;
  四、原則上是未婚女青年,若其他條件優(yōu)越,年齡可適當放寬。
  ……
  春花望著廣告高興地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尋來全不費功夫。還擔心王老板不接待,這下機會來了,咱倆也應聘去吧!”
  桂花遲疑地說:“人家招聘的是年輕姑娘,而且還要漂亮。咱倆都是兩個娃兒的媽媽了,而且又還不漂亮!”
  春花自信地說:“憑咱倆這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來是生過娃兒的女人!”
  大門前幾個圍觀男人不堪入耳的議論傳到春花和桂花耳朵里。
  “王老騷又開始選美了啊!”
  “王老五豆腐坊的工人、技術(shù)人員、管理人員、推銷人員,個個都是大美女,一個比一個水靈,哈口氣都吹得破!”
  “是呀,就連掃地的都有幾分姿色。”
  “進他豆腐坊的女人,無論老嫩,莫得一個索脫了的!”
  “哈、哈、哈……”
  “王老五豆腐坊的美女都快有一個加強連了,這還要招。”
  “老牛吃嫩草!”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
  桂花小聲問春花:“姐,這些人把王老五的豆腐坊描繪成妓院了,咱們還敢進去嗎?”
  春花:“莫聽他們胡說八道,咱們進去吧!”邊說邊昂首挺胸,頭不回地走進王老五豆腐坊大門大門。
  桂花遲疑了一下,也大步走了進去。
  一個中年男子指著春花和桂花背影說:“這兩個長得還水靈,豐乳肥臀細腰,符合王老板的口味。”
  “哈哈……”
  ……
 
  八
 
  王老五辦公室正面墻壁上掛著偉人掛像,右側(cè)墻壁上張幅員貼著公司簡介和生產(chǎn)進度表,左側(cè)是一排抵到墻頂?shù)募t木柜子,柜子里存列著各個時期的王老五品牌豆腐系列產(chǎn)品。
  王老五靠在老板椅上,正握著手機接電話。
  王老五:“縣政府扶貧辦李主任剛離開我的辦公室,我堅決支持縣委縣政府的扶貧攻堅行動。請書記放心,我會盡快在青龍鄉(xiāng)落實一個村子作為我們王老五公司的精準扶貧對象。嗯,嗯,好,好!”
  王老五剛放下電話,辦公室主任便帶著春花和桂花推門走了進去。
  辦公室主任對王老五說:“這兩個是近幾天來上百個應聘者中最優(yōu)秀的女士,已通過了一試二試和三試,現(xiàn)帶給王總復試。”
  辦公室主任也是一位大美女,說完便離開辦公室。
  王老五望著春花和桂花眉開眼笑,盯得兩個女人渾身發(fā)毛。
  春花和桂花齊聲對王老五道:“王總好!”
  王老五打著哈哈說:“好好好!兩位女士是何方女神?”
  春花附合了一個哈哈說:“我們是存天跟豬牛打交道農(nóng)村女人,都兩個娃兒的媽了,還啥子仙女喲!”
  桂花用手捂著嘴,使勸忍住笑。
  王老五張著大嘴,望著面前兩個體面女人,驚訝地說:“莫涮壇子(開玩笑),二位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嘛!”
  春花一本正勁地說:“我倆都三十好幾了,最小的娃兒都有法放牛了。”
  王老王立馬拉下臉說:“招聘廣告上面說得清清楚楚只招未婚女青年,你倆來搗啥子亂呢?”
  春花:“我倆不是來搗亂,而是來向王總學習取經(jīng)的。”
  王老五把兩只眼睛睜得溜溜圓,大惑不解地:“啊,啥子意思?”
  春花:“我們想把做豆腐這門手藝學會,自己也開個豆腐坊。”
  王老五“噌”地一下從老板椅上跳起來,拿一雙獵奇的眼光盯著兩個女人看了好半天,又看得春花和桂花好不自在。
  王老五盯了好半天才開口問道:“請問二位是哪個鄉(xiāng)鎮(zhèn)的人,為什么想起要開豆腐坊?”
  春花說:“我們是青龍鄉(xiāng)黃泥坪人,我們那里盛產(chǎn)黃豆,家家戶戶每年都要收獲好幾百斤。農(nóng)村糧食生產(chǎn)卻出現(xiàn)了經(jīng)營性虧損,剩余勞動力要找出路,農(nóng)民致富的眼光已超出了土地之外。城鎮(zhèn)建設(shè)一日千里,到城里掏金的夢想激勵著成千上萬的農(nóng)民,黃泥坪的男人們也紛紛離鄉(xiāng)背井,走向城市,涌進了農(nóng)民打工潮。”
  王老五馬上變了一副面孔,連忙召呼春花和桂花坐下,并親自提壺給兩個女人倒了水,并感興趣地示意春花接著往下說。
  春花:“黃泥坪的男人和其他地方的男人一樣,幾乎全部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只留下老人小孩和女人,也就是被人們習慣地稱之為‘留守族’”。
  王老五:“哦,留守山村的女人!”
  春花:“我們這些留守山村的女人,用自己一雙并不粗大的手含莘茹苦地把‘女’字一筆一筆寫在屋檐下,構(gòu)成了一個個穩(wěn)穩(wěn)實實的‘家’,成為走四方男人們夢中的寧靜港灣。”
  王老五贊不絕口地稱贊春花道:“你太有文化,太有見解了!”
  春花笑著說:“這都是從電視里面撿的口殼子!近日在電視上聽一個專家講過這么一段話,中國是一個擁有九億農(nóng)民的農(nóng)業(yè)大國,土地才是農(nóng)民的最終歸宿。現(xiàn)在的農(nóng)民只種高樓(務(wù)工)不種莊稼,不少地方把大片大片的良田荒蕪,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信號。目前我國糧食主要從西方進口,西方國家與中國與此交惡,一旦掐斷供給,中國便不戰(zhàn)自亂。我受這段話的啟發(fā),同時也認真學習和研究了中央省市縣出臺的有關(guān)農(nóng)村新政策,便與桂花商量在黃泥坪開辦一個企業(yè),選來選去,還是覺得開個豆腐坊做豆腐生意穩(wěn)當些。等生意做大了,就把那些在外地打工的男人喊回來,到我們的企業(yè)去做工,在城里打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王老五越聽越興奮,打電話讓人給兩個女人送來水果瓜子和點心,眉開眼笑地對兩個女人說:“縣委書記幾次打電話要求我們王老五集團公司在全縣范圍內(nèi)認領(lǐng)一個貧困村作扶貧對象,你們來之前一分鐘才與縣委書記通完電話,縣政府扶貧辦張主任也幾次上門找我們說這個事情,我正愁不知認領(lǐng)哪個村才合適。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尋來全不費工夫。當聽了你們的表述后,我現(xiàn)在就可以作出決定,把你們黃泥坪村作為我們王老五集團的精準扶貧對象,全面扶持你倆的豆腐坊,就命名為黃泥坪豆腐坊,待形成規(guī)模之后,便例入我們王老五旗下的下屬于機構(gòu)。”
  春花激動不已地說:“太好了,我代表黃泥坪的父老鄉(xiāng)親們衷心感謝王老板!”
  王老五笑著說:“應感謝黨的富民政策,感謝縣委書記指令讓我王老五集團承擔一個村的扶貧任務(wù)。這樣吧,你倆既然是學習取經(jīng)來了,就在公司客房住幾天,食宿均由我公司免費提供。”
  春花和桂花站起身來給王老五鞠躬道:“謝謝王總!”
  王老五:“走,我?guī)Ф蝗⒂^我們車間的生產(chǎn)流程。”
 
  
 
  豆腐坊里男女工人們一派繁忙熱鬧的景象,有推磨的,有濾漿的,有在鍋里點豆腐的,有在壓豆腐的……并不時地充滿著歡聲笑語。
  春花和桂花在一旁看處眼花繚亂,贊嘆不已。
  王老五帶著春花和桂花參觀他的豆腐老作坊,邊走邊看,邊看邊向二人講解豆腐生產(chǎn)流程,以及各種注意事項。
  春花不時地向王老五提問,還用筆記本不時地記錄著。
  兩個女人白天到王老五豆腐坊各個車間參觀學習,王老五現(xiàn)場手把手地教她們實踐操作,晚上又在公司會議室里為二人講解理論知識,公司新老員工全體陪同再學習。春花和桂花按排坐在最前排,大家都聚精會神地把目光投向主席臺前那塊大黑板上,黑板上用粉筆寫著王老五豆腐系列產(chǎn)品的傳統(tǒng)工藝和配方知識,王老五手拿教棍不停地給大家講解。
  王老五:“水豆腐最開始是在漢代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是我國漢人老百姓最普遍的一種豆類食品。傳統(tǒng)式的豆腐的制作方式相對性非常復雜,可是做出去的水豆腐較為美味,在中國最關(guān)鍵分成南豆腐和嫩豆腐,也就是鹵水豆腐和石膏豆腐。鹵水豆腐吃起來相對性較為滑嫩,石膏豆腐相對性較為堅硬。制作豆腐的全過程不外乎泡黃豆,磨黃豆,煮黃豆,熬成豆槳,隨后是點熟石膏,或是是點鹵汁,最終抑制成形用刀割成水豆腐樣子,那樣傳統(tǒng)式的水豆腐的就制做好啦。豆腐的營養(yǎng)使用價值較為高,并且豆腐的吃法也十分的多,迄今依然經(jīng)久不衰。”
  臺下不少職工交頭結(jié)耳,春花和桂花卻全神貫注地聽講。
  王老五停下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然后繼續(xù)往下講。
  王老五:“下面我把傳統(tǒng)豆腐制作的過程給大家再講一遍,請大家聽仔細了。”
  春花和桂花趕緊拿起筆來作記錄。
  王老五:“流程概括有以下幾點:1、制作豆腐的大豆要歷經(jīng)一夜的侵泡。這但是用天然山泉水哦。2、侵泡后的大豆歷經(jīng)石碾子碾成漿。3、打漿的另外用柴火烤一大鐵鍋沸水,水中都是有樹香氣道。4、將磨好的豆槳倒進包裝袋里,開展隔渣。5、剛剛燒開的水倒進配有豆槳的包裝袋內(nèi)。6、將倒進沸水的豆槳袋封袋縮緊,用勁順時針方向或反方向甩,里邊歷經(jīng)稀釋液的豆槳通過包裝袋滲出來。7、甩出來的豆槳倒進大鐵鍋中,濃濃的一大鐵鍋,這鍋直徑有66CM。8、甩過的豆槳要用勁擠壓成型,里邊的豆槳吸干,就變成了豆腐渣白帶了。9、豆槳所有倒進鍋內(nèi),用木柴煮熱。10、歷經(jīng)木柴煮后的豆槳,倒進用松木做的木盆中。11、豆槳置放一小一段時間,制冷到一定溫度后沖進水豆腐冷凝水,這水為用一小瓢冷豆槳與水豆腐凝固粉混和而成。這道工藝過程是最重要的,由于水豆腐嫩與粗的口味都由它決策,因此控制好這一溫度是較難的,沒有一定工作經(jīng)驗的人但是控制不了的。12、歷經(jīng)上一道工藝流程,靜放一段時間的豆槳就奇妙的變成了我們了解的豆腐腦了。13、這時候再將豆腐腦倒進準備好的防水防火的器皿內(nèi),提前準備開展防水防火。  14、最終置放吊物將豆腐腦中的水榨取出去。15、歷經(jīng)好多個鐘頭的榨取,一塊塊嫩如寶寶BB皮膚的水豆腐取得成功登場。16、一顆顆小小大豆歷經(jīng)巧做的制做變?yōu)橐粔K塊水汪汪芳香四溢的水豆腐……”
  黑場字幕:七天之后……
  王老五把春花和桂花送到大門口,滿腔熱情地對二人說:“工夫不負有心人,有困難隨時來找我。預祝黃泥坪豆腐坊獲得圓滿成功,堅信你們一定成功!”
  春花和桂花感激地連聲道謝。
  春花與桂花走人流如潮的大街上,二人邊走邊說話。
  春花對桂花說:“咱倆在王老五豆腐老作坊學了八天,各種生產(chǎn)技術(shù)已耳聞目睹,咱們回去說干就干。”
  桂花高興地說:“社會上的人把王老五形容提比黃世人南霸天還要壞,比西門慶都還要色。真沒想到,王老板原來卻是這么正派的一個大好人,不僅教給了我們技術(shù),還無償為咱倆提供了八天食宿。”
  春花:“是呀,世上還是好人多!”
  二人不知不覺地走到春滿樓飯店門口,抬頭一看,只見飯店大門前有假山翠竹,有松柏、槐榆,還有奇花異草,美不勝收。月光下的王家飯店甚是奢華氣派,門口停著大小車輛,里面人聲吵雜,暄鬧異常。
  大門口站立著兩位漂亮的迎賓小姐,笑逐顏開地喜迎四方來客。
  桂花對春花說:“杏花應是在這家館店打工。”
  春花:“走,我們?nèi)フf服她跟我一起干!”
 
  
 
  領(lǐng)班杏花面帶微笑地帶領(lǐng)一拔又一拔的男女賓客入席就座。
  酒宴擺上,山珍海味擺滿一張張桌子。鯊魚翅,燕窩湯,醉仙鯉魚躍龍門……花樣繁多,菜香撲鼻,令人唾涎欲滴。男女老少圍坐在一張張桌子上,歡笑聲、劃拳行令聲不絕一于耳。
  飯店陳老板站在一側(cè)望著杏花的出色表現(xiàn),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喃喃自語道:“我從黃泥坪撿到了一塊金元寶哇!”
  春花和桂花裝著吃飯的客人,坐在一張空桌上,默默地注視著杏花的一舉一動。
  桂花小聲地對春花說:“言傳杏花與這個老板有一腿,看來硬是真的喲!”
  春花:“言傳終歸言傳,并無真憑實據(jù)。”
  桂花:“那還有假?謠言都傳到她男人耳朵里了,黃秀才賭氣都不回家了,她反說黃秀才在外邊有外遇。”
  春花:“一會兒好好勸說杏花,邀約她回黃泥坪跟我們一起干,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桂花:“要得!否則她那個家也就散了,兩口子已鬧了一兩年矛盾,最近還在鬧離婚。”
  春花:“其實杏花和黃秀才原本也是一對恩愛夫妻,無情的歲月把兩口子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打狗下場。”
  說話間杏花打點好食客,便滿面春風地走到春花和桂花面前,笑瞇瞇地跟二人打了招呼,并提起茶壺給二人倒了茶。
  三個女人一陣親熱之后,杏花便開口問道:“兩位姐妹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不會到這個飯店來用餐吧!”
  春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嘆息一聲說:“我最近琢磨著,我們的男人長期在外面打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得喊他們回來。”
  杏花驚訝道:“什么,喊回來?不讓他們在外面賣苦力掙錢,難道讓婆娘娃兒喝西北風?”
  桂花:“那到不是,你聽春花姐把話說完。”
  春花:“我與桂花商量打算在黃泥坪開辦一個企業(yè),等生意做大了,就把那些在外地打工的男人喊回來,到我們的企業(yè)去做工。”
  杏花像不認識面前這兩個女人似的,楞了好半天才說:“黃泥坪那個鬼地方,能辦什么企業(yè)呢?”
  春花說:“不久前從電視上看到王老五豆腐走俏省城的消息,說王老五在縣城恢復了老字號作坊,挖掘了傳統(tǒng)工藝和配方,生產(chǎn)的豆制品在省城城十分搶手。我們黃泥坪盛產(chǎn)黃豆,家家戶戶也都會做豆腐,咱們也可以搞一個黃泥坪豆腐坊。”
  杏花說:“王老五豆腐是人家的祖?zhèn)髅胤剑盗挟a(chǎn)品已揚名省內(nèi)外,不見得會把秘方傳給你們吧?再說人家財大氣粗,怎么會接收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作坊為他的下屬于機構(gòu)呢?”
  春花:“開初我跟桂花也這樣認為,七天前我倆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去見了王老五。”
  杏花:“結(jié)果碰了一鼻子灰吧?”
  春花:“恰恰相反!意想不到還受到了王老板的熱情接待,當我們說明來意后,他競一拍大腿,說我們幫了他一個大忙。”
  杏花不解地:“啥子意思?”
  春花:“縣委書記和縣扶貧辦主任找王老五談話,要求王老五集團公司在全縣范圍內(nèi)認領(lǐng)一個貧困村作扶貧對象,他正愁不知認領(lǐng)哪個村才合適,當聽了我和桂花的訴求后,當即決定把青龍鄉(xiāng)黃泥坪村作為他們精準扶貧對象,全面扶持黃泥坪豆腐坊,待我們形成規(guī)模之后,便例入王老五旗下的下屬于機構(gòu)。”
  杏花長出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這個王老五也真夠狡猾的,他這叫一石二鳥。”
  桂花:“此話怎講?”
  杏花:“他既給了縣委書記面子做了好人,又把你們的豆腐坊納入他的旗下,這就叫一舉兩得。”
  春花:“王老五答應給予我們技術(shù)支持和一定的資金扶持,把黃泥坪豆腐坊扶上馬再扶上一程。”
  杏花一聽,搖著頭說:“真是想入非非,要干你們倆干去,我在這里拿的可是真金白銀。春滿樓飯店決定在城東再成立一個分店,陳老板承諾讓我擔任分店經(jīng)理,工資每月七八千吶!”
  杏花說完站起身來,扭著蛇腰,邁著舞蹈式的腳步,漂漂然然地離去。
  桂花望著杏花的背影嘆息道:“好好的一個女人,咋就變成這樣了呢?”
  春花也嘆息一聲說:“人各有志,咱們也不能免強她。”
 
  十一
 
  春花和桂花在王老五豆腐老作坊取得真經(jīng),并得到王老王精神上和道義上的支持后底氣十足,回到黃泥坪便動起手來。春花將自家的偏屋騰出來做加工房,桂花把自己家?guī)齑娴狞S豆拿出來,兩個女人用小石磨推了一個通宵的黃豆,天亮前就做成第一鍋鹵水豆腐。前文說過鹵水豆腐是傳統(tǒng)豆腐,制作方式首先是用石磨人工推而不是用電磨磨打,制作程序也相對復雜得多,可是做出去的水豆腐較為美味,在中國最關(guān)鍵分成南豆腐和嫩豆腐,也就是鹵水豆腐和石膏豆腐。鹵水豆腐吃起來相對性較為滑嫩,石膏豆腐相對性較為堅硬。制作豆腐的全過程不外乎泡黃豆,磨黃豆,煮黃豆,熬成豆槳,隨后是點熟石膏,或是是點鹵汁,最終抑制成形用刀割成水豆腐樣子,這也就是傳統(tǒng)式的水豆腐制作流程。
  第二天早上,春花和桂花雖然辛苦地了一夜沒合眼,但為豆腐成功而精神煥發(fā)揚眉吐氣,天一亮就挑著新鮮豆腐走村竄戶吆喝著叫賣,僅只一個上午就賣完了。從此以后,春花、桂花頭天晚上睡覺前磨好漿,榨好渣,點好鹵,做成豆腐,用板子壓結(jié),第二天就挑豆腐賣,一個月下來,把賬一算,除去成本,一人還分了兩千多元錢。兩個女人欣喜異常,分別向各自的丈夫?qū)懶艌罅讼病?br />   隨后春花和桂花大王老五的親自指導下,又多開發(fā)幾個品種如水豆腐、菜豆腐、豆腐皮、豆腐渣、臭豆腐、油炸豆腐等等,并找了十幾個幫手,開發(fā)出了新品種,還在鎮(zhèn)上設(shè)了個專賣點。“兩花豆腐”及豆制品從此在鄰近幾個村暢銷開來,家庭主婦們反映,她們做的水豆腐色澤白嫩,綿軟可口,吃起來確與正宗的王老五豆腐,味道別無兩樣。 
  一轉(zhuǎn)眼幾個月過去了,春花、桂花合伙開的豆腐坊生意越做越大。由此,引起了青龍鄉(xiāng)領(lǐng)導的關(guān)注,鄉(xiāng)政府有意把黃泥坪這個豆腐坊打造成本鄉(xiāng)民營企業(yè)的品牌,專門派人前來協(xié)助春花和桂花籌建黃泥坪豆制品股份有限公司。村里組織各家各戶投資入股,并劃定地塊,建立黃豆生產(chǎn)基地。遠景規(guī)劃是在黃泥坪和全鄉(xiāng)建立千畝無公害黃豆生產(chǎn)基地,通過開發(fā)豆制品,利用下腳料,鼓勵農(nóng)戶發(fā)展相應規(guī)模的生態(tài)養(yǎng)殖業(yè),形成一條綠色食品生產(chǎn)鏈。而今村里大多數(shù)農(nóng)戶本著“入股自愿,退股自由”的原則參加了黃泥坪豆制品股份有限公司,留守在家的女人們大多成了公司的員工,春花由大家民主推選為公司經(jīng)理。黃泥坪女人們笑了,笑得十分燦爛。并給她們男人寫信,要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趕緊滾回來,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距距地跟著老娘在春花公司打工上班。
  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寶氣的杏花近日突然回到了黃泥坪,存天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不出門,這讓村里的男女老少熱議了三天三夜,大家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春花和桂花也覺得是個迷,上門去看望她,開先她什么都不說,只說是回家來看看,問急了才倒出原委。原來她這次回家是要與黃秀才離婚,陳老板承諾娶了她,讓杏花與丈夫先離,他與老婆后離。她怕黃秀才不回來,便電話告訴他老娘病重速回家見最后一面。黃秀才得知消息心急火燎地趕回家,推門見了杏花著急地問:“娘病得怎么樣?”
  杏花斜視了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家老娘好好的,就是小娘我心里不痛快。”
  “你!”黃秀才氣得嘴唇哆嗦,指著杏花的鼻子罵道:“你這個發(fā)瘟的娼婦婆娘,怎么能這樣呢?看來我跟你這個娼婦女人、惡女人沒法過了。”
  “沒法過就離呀!”
  “離就離,誰怕誰!”
  “我知道你要離,聽說你已有了新女人。”
  “有了又怎么樣?你不是也在家里招野漢子么?”
  “怎么樣,婚是好離的嗎?你要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賠償精神損失費,門都沒有。念我們十幾年的夫妻之情,我就把全部家產(chǎn)都給你總行了吧?”
  “就你這個破家,那能值幾個破錢?”
  ……
  正在他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輛小轎車的汽笛聲在門前響起,杏花立即奔出家門,她以為是陳老板接她來了,哪知道是春滿樓飯店的辦公室主任小羅,他急急慌慌地走到杏花面前說:“杏花嫂,陳老板遭車禍死了。”
  杏花心里一緊,忙問;“什么時候?”
  小崔:“昨天晚上他自己駕車來接你的途中遭遇車禍的。”然后拉開手提包,從里面掏出一扎人民幣對杏花說:“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老板娘還多給了一萬元離職補貼費,讓你就不要再去上班了。”
  杏花一屁股跌坐在門檻上,鼻涕眼淚一齊涌了出來。
  小羅見狀,把錢放在杏花腳下,鉆進小車,一踩油門,呼啦一下開走了。
  黃秀才見狀,也擰著挎包溜出了家門。
  杏花呆若木雞,淚如泉涌……
  婚姻是一件瓷器,做好它很費事,很艱難。打碎它很簡單,很容易。要呵護好婚姻這件瓷器,除了責任、胸懷、情感外,最重要的一條是道德。杏花的婚姻在道德之河中沉沒,婚姻的瓷器打破了,她徹底陷入了絕望的境地。好在春花和桂花及時出面解了她的燃眉之急,邀請她參加了黃泥坪豆制品股份有限公司,還聘任她擔任公司外聯(lián)主任,這個職務(wù)對杏花來說得心應手,干得有聲有色,為黃泥坪豆制品股份有限公司的發(fā)展與壯大做出了貢獻。春花、桂花、杏花三個女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如同親姐妹,人們又稱黃泥坪豆制品股份有限公司為黃泥坪“三花”豆腐。
  杏花與黃秀才即將破裂的婚姻關(guān)系,在春花和桂花的調(diào)解下也言歸于好。
  轉(zhuǎn)眼到了中秋節(jié),黃泥坪幾十個女人倚在村口那棵大柳樹下向村外眺望,因為她們的男人們寫信說要回來過中秋節(jié)。直到太陽西下時,忽見村前的小路上來了一群匆匆趕路的男人,女人們定睛一看,正是她們?nèi)账家瓜氲哪腥恕R粋€個趕緊迎上前去,見男人們背著大包大包的行李,一看便知這次回來是不打算再走了。
  春花明知故問:“你們不走了?”
  男人們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走啦!”
  春花笑著說:“不走就好!歇幾天大家就到我們‘三花公司’去上班,收入絕不會比你們在外面掙的少!” 
  大家皆大歡喜,女人們各自把自己的男人領(lǐng)回了家。
  晚上全村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口大樹下面,一邊吃著月餅一邊賞著月,今年中秋節(jié)黃泥坪的月亮特別特別地圓……


 
  作者簡介:
 
  張仕芳(筆名芳草),祖籍川北,定居北京。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省影視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省采風學會會員、北京微電影產(chǎn)業(yè)協(xié)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會員、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會員、中國鄉(xiāng)土文學研究會會員。發(fā)表和出版各類題材的文學作品二百多萬字,其中多篇部搬上了銀幕。其中中篇小說《丐兒傳奇》榮獲《今古傳奇》雜志2015年度全國優(yōu)秀小說一等獎,長篇小說《揚雄外傳》榮獲第三屆河北文學藝術(shù)“彩鳳獎”二等獎,散文《我與“艷陽天”的半世情緣》榮獲第三屆河北文學藝術(shù)“彩鳳獎”二等獎,編劇創(chuàng)作的電影《遠山在呼喚》榮獲21屆河北省影視藝術(shù)奔馬獎電影類一等獎,《巴山女紅軍》榮獲第八屆四川省巴蜀文藝獎電影類銅獎,微電影《毛主席來到咱們農(nóng)莊》榮獲第二屆中國紅色微電影盛典優(yōu)秀作品獎,《巴山絕戀》榮獲第八屆亞州微電影盛典優(yōu)秀作品獎,《紅色的記憶》榮獲第四屆野玫瑰國際微電影節(jié)十佳作品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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