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銀萬小小說二題
作者:牛銀萬
致敬媽媽
寫完作業,她站起來向窗外望去,只見樓前的街道上,幾乎沒有車輛和行人,店鋪的門都緊閉著,這時,她多么盼望媽媽正從遠處向家走來……
爸爸在廚房做著午飯,高壓鍋”哧.哧”地響著,香氣一陣陣撲來。
她走進廚房問爸爸:“爸爸,你說疫情何時能結束,媽媽已經好久沒休息了。”“我也不知道,只要疫情完不了,她們這些社區干部就休息不成。”“爸爸,給她們加班費不?”“病一旦傳進小區,命都難保,哪還顧得上加班費了。”“她不怕染上病?”“怕能咋了,現在正是需要她們這些人的時候,她們必須堅守在一線。”“媽媽真勇敢!”她給媽媽豎起大姆指。
爸爸邊說邊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雞肉,從廚房走出來,把雞肉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說道:“快點吃,吃完睡覺去。”
吃完飯,爸爸洗涮了碗筷,急匆匆地值班去了。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媽媽忙碌的身影,不斷浮現在她的眼前……
“不行,我得替媽媽做點事情!”她暗暗下了決心。
她坐起來,穿好衣服,拿起一沓媽媽放在茶幾上的“新冠肺炎預防知識”傳單,一溜小跑下了樓。
在樓下,她看見小區內,人們在檢測點測核酸,媽媽正維持秩序。
整個下午,她在商鋪和樓道門等地方張貼傳單,手和臉被凍得通紅。
媽媽下班回來,發現她不在家,給爸爸打電話,爸爸不清楚,忙下樓去找。
在樓下,媽媽遠遠地看見她正在貼傳單,忙走過去,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就往回拽,邊拽邊數落:“不在家好好寫作業,不怕染上病?”她歪著頭,看著媽媽笑著說:“媽媽,你不怕,我也不怕!”媽媽彎下腰,使勁親了她一口,邊親邊說:“傻閨女!”
晚飯后,她回到自己的臥室,無心做功課,拿起筆,竟給媽媽寫起詩來……
“《致敬媽媽》:疫情襲來,媽媽,你是一棵大樹,把我們真誠守護,靜靜中,我喜歡聽你忙碌的腳步,你的腳步,像鏗鏘的音符,為我們譜出優美動聽的旋律……”
寫完后,她讓媽媽看,媽媽摸著她的臉,親昵地說:“我的姑娘長大了,真懂事。”
她抬頭看著媽媽,一本正經地說:“媽媽,你真偉大,我長大一定要做一個像你這樣的社區干部!”
“別胡說了,媽媽并不偉大,真正偉大的是那些能治病的醫生,你要想做一個偉大的人,就好好學習,去學醫,你要是能治新冠肺炎,媽媽也就不用這么忙了。”“那我將來就報考醫學院!”“好閨女,有志氣,這才是你的目標!”
外面飄起了雪花,夜靜悄悄,兩個人說著說著,在媽媽溫暖的懷中,她漸漸進入夢鄉……
半夜
一覺醒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手機,已經深夜兩點了。
他一下感到餓了,于是,踏拉上拖鞋,跌跌撞撞地向廚房走去。突然,他聽到老伴一陣陣“哼哼”聲。
他趕緊走向她的臥室,見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他用力推了她一把,問道:“哪難受?”
她有氣無力地說:“可能是開窗通風受涼感冒了。”
“用不用去醫院?”
“沒事,頭疼得厲害。”
他從抽屜里取出一粒止痛片,給她塞進嘴里,喝了口水漱下去,這時,她咬了咬牙,慢慢說道:“冰箱里有做好的飯,緩緩給你熱。”
他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吸了幾口,他打開冰箱,見里面放著一碗燉雞肉,雞肉旁放著一個饅頭,正想端出來用微波爐熱,突然,她大叫起來。
他覺得不對勁,過去背起她就下樓,直奔附近的一家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全副武裝的護士在值班,他掃了碼,小跑著來到急診科。
急診科的燈亮著,但沒有人。
他敲了敲值班室,一位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年輕醫生走了出來。
簡單問了一下病情,醫生拿起筆,一邊開單一邊說:“做個腦ct查查。”付了款,他找來輪椅,推著她來到影像室。
在檢查過程中,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著頭自責:最近,新冠疫情蔓延,他老在飯館和一個老酒鬼喝酒,沒想到,那個老酒鬼竟是新冠感染者,因是密接,他被隔離了十四天,好在沒染上。在隔離的日子,老伴每天打七八個電話,耐心安慰他。隔離完,他向她發誓:再也不喝了!于是,買了幾本醫書,學起醫來。老伴一高興,買了肉菜,放進冰箱,每天給他改善生活,還時不時地夸他:這回倒真像個人了!可沒過幾天,他寂寞難耐,舊病復發,又出去喝開了。老伴一再勸他,想喝就在家喝,可他說在家喝沒意思。老伴每天做好飯等不上他,常扒拉兩口,就又精心給他準備下一頓飯了。想到這兒,他心里一陣陣難受。
這時,ct室的門開了,他進去把她扶到輪椅上,慢慢推了出來。
在走廊的椅子上,他攙著她坐了近半個小時,取上片,又來到急診科。
醫生拿起片,對屏看了看說:“腦梗,輸液吧。”
“大夫,嚴重不嚴重?”他聲音發顫,急切地問。
“輸兩天液再看吧,這種病,勞累和心急最容易發病,必須靜養。”
輸開液,他呆呆地坐在床邊,一幕幕往事不禁浮上心頭:這么多年,為了這個家,老伴真是操碎了心。兩人下崗早,每月只有二千多塊養老金,日子過得很緊巴,兒子成家欠下幾萬外債,每月得還一千來塊。為此,老伴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到早市買最便宜的菜,做飯舍不得多放一點油,內褲補丁摞補丁,他不幫忙不說,還經常喝得東倒西歪,回來就撒酒瘋,把個家弄得烏煙瘴氣……想到這,他覺得很對不起老伴,淚水不禁“叭答、叭答”掉了下來……
醫院大樓的鐘聲響了,已經是凌晨五點,樓內樓外靜悄悄,他的心里,卻像潮水一樣翻滾……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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