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小說）

 

作者：何水長

 

　　改革開放以來，宋川鎮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趕場做買賣的商人老板都會匯集在宋城商洽經貿。謀取財物利潤。小城鎮建設，街道拓寬了，高樓矗立了，商貿集市繁華了，人們休閑娛樂豐富了，新修起廣場早晚翩躚起舞，打拳健身，聚眾閑聊，欣賞評論小城鎮的飛速發展。評說著誰家車檔次高，誰人車是進口，誰的錢掙得容易與安穩，哪一個老虎蒼蠅落馬了，哪一個二奶成了反腐斗士了。東家長，西家短的，早晚在一體的人們總要發布一些新聞，總要對接上新鮮事持續關注的。

 

　　流星雨就進入了人們視野。

 

　　星雨開著桑塔拉，在不到一公里的街道上，風馳電摯。他西轉革履，明星發飾，兩邊鬢絲刀削絕壁，一邊的耳朵插了一枚耳釘，一邊耳朵背里夾著一支香煙。蠟黃的脖頸里閃爍著粗壯的金黃鏈條，臉面粉嫩，還比少女纖濃，修剪的巴扎胡須，長出兩毫米，輕淡地消失在細細的半截法令中。他是宋川鎮最耀眼的人物。一套街舞真可謂跳得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燕子翻身，頭頂旋轉，側肘撐體，鯉魚躍龍門，碎步滑翔，好多街舞專業描述，也不能概括得淋漓盡致。鎮子的上男女老少，特別喜歡觀看欣賞。好多家長也希望自己兒子女兒能象流星雨一樣。

 

　　其實，流星雨是有名字的，叫作錢騰龍，大多數都不知道，由于他的桑塔拉飛馳概率高，有時天剛破曉，他的桑塔拉就在人們的夢中播放著有節奏的歌聲，在街道上飛奔馳騁。中午每天都會在鎮上飛奔歌唱，那低音鼓點強勁撞擊著周邊居民窗戶門簾，飛車過后，徐徐顫動。

 

　　后來他真的開辦起了舞蹈培訓班，可從幼兒到高中的學生都能指導訓練。他的策劃很是周密，舞蹈班，也有文化學習班，練功班、小班、大班、街舞競技班。這一班人馬，籌備下來，他自任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指導教練，后勤、文秘有十多個人手。招生簡章明白一個學生按年計算，每人六千元，（每個月就是500元）開始，可以按月交，一下子報名有四百多學生。但前期的租房子，設置場所，辦理手續，先在銀行貸款二十萬，參與的副職每人入三萬（按二分利潤返還）股。

 

　　創業艱難，全憑胃好。銀行、教育單位，派出所，政府機關，可謂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不說上馬金，下馬銀，起碼是上桌五糧液，下桌大中華！雞鴨牛羊、魷魚海參，桑拉美女，長城翻柄，錢騰龍只需一節課堂的騰龍翻身！但他每天在街道車載音箱，硬核朋克的激蕩音樂搖滾在靜靜的街衢，留下千萬家五味雜陳的苦辣酸甜，說什么呢？能說什么呢？左鄰有舍聚集在一體，有羨慕的，有看熱鬧的，又有夸贊的，說人家把娃咋養的，生出來就能飛著吃呢。有一天聚集在一體人們議論著，一個時尚而又務實的戴眼鏡的說，那就是夏天的流星雨。霎間狂雷雨驟瀟，踏步流星望蒼空。笑看地動山搖石，歸入大氣不見風。

 

　　他說那是銀河彗星軌道的塵埃在受到太陽輻射經歷地球軌道時受地球引力的作用，驀然間，一顆顆碩大的流星劃破了夜空，像是誰用一把碩大的刷子在天空正中狠狠地刷了一把，擦出了無比奇異的光芒流痕。這道光芒齊刷刷地稍縱即逝，只有比較大的隕石才能穿過大氣層，黑不溜秋地墜落人間，或許把她視為稀世珍寶，或者并沒有人過問，那只有賈平凹看到的那個丑石，賦喻了人間哲理，或者承載著宇宙的密碼。永遠占據物質的歷史舞臺。至于微塵碎末，只有那么一閃而過的瞬間妖艷，便會在宇宙里永遠的灰飛煙滅了。融化在浩瀚的夜空里，毫不知覺地退出了天空的舞臺。由此，錢騰龍，就都稱呼為“流星雨”。

 

　　流星雨正在閃爍著光芒乘勝追擊。在市區，幾個大鄉鎮，都開設了街舞培訓班。借此，向姑姑借了二十萬，向叔伯借了三十萬，規定合伙人入股十萬。錢騰龍這樣借錢美其名曰，少背點利息，給姑姑叔伯一定按二分的利息返還本金。其實親戚幫助流星雨還是出于同情他，前兩年，他的母親得乳腺癌死去了，留下他爸背負著為妻子看病的三十萬債務。

 

　　流星雨借到部分資金，策劃了“小額貸款公司”，以辦街舞輔導班的名義，通過向親戚、熟人搞到第一筆錢。對行長、科長主任的一條龍服務，在酒店為各位領導財神表演街舞美艷，苗條淑女，勁舞旋轉，騰空翻體，春風辟叉，醉眼朦朧中盡享溫柔可愛！參股的菜花蛇，她是流星雨的合伙人，叫尤娟，和流星雨一樣的高挑身材，豐圓的屁股如兩半桃形覆臀，柔軟的細腰如水蛇纏枝，鋼管支架更是俯仰如柳影江，至于地面鯉魚躍龍門、旋頂劈腿，鳳凰翱翔，孔雀開屏，更是讓肥頭大耳們的垂涎三尺，勾魂攝魄了。她比流星雨小兩歲，低一級，但從小就在一塊訓練街舞，到大學，她學習了鋼管舞，身材火辣，波濤洶涌，恰如其分的一點衣飾，僅僅遮擋一點私密窗口，在官方的表演中視覺是不允許的，這里卻成了流星雨攻關的丘比特利箭！

 

　　那天午后，流星雨領著幾個哥們與菜花蛇，豪車拉來了五六個行長主任，同時拉來了五六個小姐，到了宋川鎮叔伯的酒店里，兩件五糧液喝完，乘叔伯休息了，把他叔伯的陳年藏酒都翻騰出來喝光了。

 

　　街上有人問，這一段時間怎么沒有流星雨的光芒了，知情人說，嗨，你還不知道，他在市區開起一家“江海騰龍投資有限公司”。主營吸收民間閑散資金，，扶持小型企業，支持國家建設。有人問，那得多少錢？嗨，一個小姐一千萬，五六個小姐加菜花蛇，一個億不少了吧？聽到的人都有點傻眼。知情人說，來一個小姐給十萬，來幾十個小姐姐都會樂不思蜀的！你一年能掙多少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突然，街道邊上閑聊人又聽到那熟悉的叮咚叮咚的車載音樂由遠而近，有人說流星雨來了！一晃而過間，副駕駛上正是菜花蛇，后面一男一女伴隨著音樂的節奏搖頭晃腦。誰說了句，又是一陣流星雨啊！

 

　　但是國家收緊銀根，只收款，不放款，流星雨的利息給神仙們的利息無法支付。整個資金鏈象推土機的履帶斷裂了。他的街舞輔導班，早就入不敷出了，人們看到他那種樣子，家長都把孩子領回來了，上街舞班，似乎如進了紅燈區似的，人們不敢提及這個話題了，很快幾個縣市鄉鎮的街舞班人去樓空，但租金如水日夜流。雪山融化，歸如大海，沿路風景，誰能獲得滋潤哺育，誰能受到淹沒變成荒灘，或許都是命中注定的。

 

　　姑姑為兒子娶媳婦，等著用錢，眼看著銀子化成了水。村長告訴他姑姑到銀行去領取土地補助和其他款項，他姑姑走到銀行領取兩萬多元讓他姑姑填個字，填完字后，前臺柜員告訴他姑姑，你有二十萬貸款早已到期，還有九千多的利息和本金要盡快還上，不然你就進入黑名單了！他姑姑一聽頭腦嗡地一響，栽倒在柜臺前。

 

　　他姑姑醒來躺在醫院的床上，淚水如斷線的珠子，看著丈夫、兒子，有幾次昏厥過去。兒子安慰媽媽，你別想了，我還小，過兩年說親也不遲，你和爸爸不要有壓力，我要起訴錢騰龍，要讓他坐牢。不過 我可上新疆掙兩年錢 也能還清的，再不背利息了。流星雨的姑父也對妻子說，你不要自責了，我們全當讓你盡孝了，只要你身體好，我們三個上新疆，兩年真的能還清的！你怕什么，不能傷了自己的身體啊！

 

　　可流星雨的叔伯，也是靠苦力起家的，沾光黨的政策好，種花椒，倒賣花椒，十幾年來，蓋起六層新樓房，賣了轎車，開起了酒店。女兒大學畢業在省城安了家，常常給父母進奉好煙好酒和高級營養品，三十萬也全當送給弟弟養老了。

 

　　流星雨的幾個合伙人，入股的資金也沒有分到什么毛利潤，貸款還有共同的填字擔保，其中一個，在一次催要貸給小老板的款子時，小車墜入溝中，車毀人亡。

 

　　江海騰龍投資有限公司投給一個大公司的四分利息的一千萬，連人也找不到了，只看到如孫悟空金箍棒，變粗變長變圓的，沒有變好的爛尾樓，倒映在在江水中，夜夜陪伴不息的江水，耳聽著債主哭泣的冤訴，叨叨不歇。

 

　　銀行，幾個行長幾千萬借給流星雨的錢，也還不回來，一查，鋃鐺入獄，有得再加上其他的貪污挪用，懸梁自盡，也如流星般消失了。

 

　　何水長：網名水天滄浪。男，漢族，系甘肅省隴南市武都人。漢語言本科學歷，高級語文教師。武都區、隴南市作家協會、隴南詩詞學會會員，中詩報會員、甘肅詩詞協會會員、現代作家協會會員。詩文散見于《作家網》《甘肅詩詞》《金銀灘文學》《隴南文藝》《隴南詩詞》《武都文藝》《鄉土作家》《嶺南作家》《詩天子》《秦州微刊》《廣西詩詞網》《中國詩歌報》等紙刊及網絡平臺。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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