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說《小區軼事》

 

作者：黨仲良

　　（一）郝局的夕陽

 

　　69歲的郝局，退休前是區房管局的局長。老頭紅光滿面，身體健碩，退休了就在他住的小區開了個小物業公司收取點少量的物業費，為小區業主服務。

　　小區不大，只有兩棟樓A1和A2，都是80年代建起來的16層老房子。管理起來也很輕松。由于他局長的身份，不便拋頭露面，于是聘請了他以前的老相好劉美麗當經理。

　　這劉美麗以前是他單位房管局招聘的臨時工，30多歲，長的挺漂亮，劉美麗是外地來的打工者，總想找個靠山，一來二去就相上了郝局，不久就委聲于他，盡管退休了倆人的愛眛關係依然不斷。經常偷偷摸摸的私下約會，不是去開房，就是在美麗的單身宿舍，偶爾在辦公室也偷偷摸摸的親熱一把。

　　郝局老伴兒年齡也大了，身體也不太好，所以對外面的風言風語從不過問。相反還投其所好任由郝局胡作非為。直到有一天，劉美麗挺著隆起的肚子，找到郝局的家，這才讓郝局的老伴兒大吃一驚。她一邊招呼著劉美麗，一邊安撫著說:“哎呀呀你看看，怎么弄出這事兒來？既然事已至此咱們就商量一下，看怎么解決吧？”

　　劉美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著苦：“我也不想這樣，可郝局說想要我給他生個孩子，他會對我負責?！焙戮帜炯{的看著美麗和老伴尷尬不語。

　　“唉”郝局老伴兒暗忖自己和老郝大半輩子了，也就生了一個女兒，而且還出國了，常年在外也顧不上她老兩囗，如果能有個孩子在身邊養老豈不更好？自己又不能再育，這劉美麗懷上了老郝的種，真是送子觀音賜給老郝家的“神種”那。想到這郝局老伴兒沉思了一會兒嚴肅的說：“你們倆這么多年偷偷摸摸在一起，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你們鬧的太過份了，竟然懷了孕，這事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劉美麗一直低頭不語。郝局老伴兒一看劉美麗的表情又說，“美麗啊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劉美麗看看郝局的臉說：“我也不知道咋辦，你們做決定吧?！?/span>

　　“要不然你就住在我們家，對外就說你是郝局的外甥女，生活不用你管，過幾個月孩子出生后，你還繼續在物業公司干，等孩子戒完奶你走人，我們給你一筆補償行嗎？”劉美麗低聲說：“阿姨就按你說的辦吧？”“你家里那邊沒事吧?！薄皼]事啦，每個月只要給我老家寄1500百塊錢就可以了?！焙戮掷习閮恨D怒為喜，情不自禁的說：“錢不是問題，每個月給你家里寄2000塊錢，但你要保證孩子安全出生。”劉美麗看著郝局長，用力的點點頭。

　　五個月后劉美麗順利產下一對龍鳯胎，喜的郝局老兩口合不攏嘴。并對外稱有了外孫子外孫女兒。這老兩口沒事就在家抱著一雙兒女親也親不夠。老來得子，此等美事自不言表。

 

　　（二）小人物的“戰爭”

 

　　老袁和老羅打起來了。

　　老袁是負責小區安全的保安，工作職責清晰，就是負責安全，巡邏，并對進入小區的人員車輛管理。老羅工作單一就是傳達室值班，清除兩棟樓垃圾桶的垃圾 職責分明，井水水不犯河水。這兩棟樓的住戶都是高端人士，經濟狀況較好，扔出的垃圾經常有“硬貨”。有一次老羅在清理垃圾桶的時候，撿到一個大包，里面竟然有金戒指，金項鏈和不少的玉石手鐲掛件，老羅準備私藏。但被巡邏的老袁看到了，于是二人經過談判達成了兩人之間的私密協議：A1樓的垃圾桶歸羅師傅打理，A2樓歸老袁“檢查后”歸老羅師傅打理處置，老羅給老袁金戒指一枚，玉石手鐲一對，老袁不把此事公布出去，隨后的日子里二人相處也平安無事。這次怎么突然大打出手，人腦子打成狗腦子，原來事出有因。昨晚老羅喝了點酒，睡覺睡的有點沉。天亮后又多咪了一會兒，七點起來后去他管的A1垃圾桶揀垃圾，到那一看好像有被人翻騰過的跡象，思來想去，這小區沒外人啊！那個副經理張婭雖然每天白上班很早，但她品味極雅，從不揀垃圾桶內的東西，外人又進不來，那會是誰呢？小區的員工就六個人，其中老王只負責運送垃圾，他不來那么早，再說他也開不了大門。除此之外唯一最大的嫌疑就是保安老袁，越琢磨就越覺得就是老袁了。一股無名之火頓時沖上頭頂，正好這時老羅看見老袁正笑瞇瞇的在兩個樓之間踱步，于是劈頭蓋臉的就質問起來：“老袁咱倆都有協議的，你還遵不遵守游戲規則，為什么亂翻我管的垃圾桶？”老袁輕蔑的回道：“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什么協議？有據可依嗎？那一套早就過時了?！币宦牬嗽捓狭_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老袁的鼻子狠狠地罵道：“你真不是東西，貪得無厭，垃圾桶的臟活累活兒我干了，你還撿漏兒。”老袁毫不相讓地說“就撿漏了，你能把我咋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說著就動了手。結果老袁占了上峰，把老羅的頭也打破，眼睛也打得烏紫，腫的像個桃子。在小區的住戶勸說下二人方才住手。

　　這時劉美麗聽見吵鬧聲也趕了過來，只見她杏眼圓睜，開口大聲喝斥道“瞧瞧你們這點出息，為撿個廢品意然大出手，還打的頭破血流，能掙多少大錢？”接著話峰一轉扭頭對老袁說“老袁，你是保安，職責是小區安全，垃圾桶是老羅管理的，誰管理廢品歸誰，你為什么去垃圾桶撿漏兒？太不像話了?！睉赜诮浝淼耐溃显ㄎㄈ羧酎c頭承認錯誤。于是劉美麗提出處理意見，責令老袁寫出深刻檢查，并責令兩人互相賠禮道歉，另外讓老羅上醫院看病，醫藥費花多少由老袁全部賠償。

　　在經理劉美麗的威懾下，二人點頭哈腰的走出來主任辦公室，老羅自去看傷不表。

 

　　（三）《長勝將軍的隕落》

 

　　陳處長又約麻將了。

　　陳處長退休前是市局的緝毒處長。退休后失落感很大，過去在崗位上風風火火的忙慣了，這一閑下來很不習慣。上班時有很多朋友，飯局也多，現在朋友也少了，飯局也沒了，除了和家人偶爾去酒樓聚聚餐以外，很少出去吃飯。經常嘆息：“人走茶涼啊！”現在除了晨練也沒什么應酬?？偢杏X郁悶，焦慮不安?？粗愄幍默F狀，老伴很是著急，經常勸陳處說:“沒事出去旅旅游，或者找過去的朋友飲茶聊天，打發時間，別總呆在家里，要不會憋出病來的。”于是每天消遣時間便成了陳處退休后的”頭等大事”。好在小區的退休老人多，沒事就聚在一起吹吹牛聊聊天:什么怎樣打臺灣，中國的經濟發展建設，俄羅斯和烏克蘭的前世今生，俄烏戰爭，第三次世界大戰等等，從祖國統一到國家經濟再到國際時事，這些都是聊天吹牛的內容。

　　雖然每天和別人聊天吹牛但還是嫌時間過的慢。于是就和退休多年的張局學著打麻將，一來二去，麻將不僅學會了，而且還成了小區內小有名氣的麻將高手。幾個小區的退休老人，還搞了個群“街坊鄰居娛樂群”。每周一到周五中午一點開始，打到下午5.30準時結束然后去接孫子。時間一長，陳處長退休后的郁悶和焦慮一掃而光，每天過的還很愜意。因為經常贏錢，被小區的麻將同仁詼諧地譽為常勝將軍。

　　于是， 教他學會打麻將的張局長卻使陳處成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光輝榜樣。反觀張局每次打麻將都輸的一塌糊涂 少則幾十元，多則幾百元。被麻友們詼諧地叫成“張輸記”。

　　這天麻將桌又開約了，幾個老麻將客如約而至到了陳處的家。開始打色撿位，按東西南北坐好后開局。剛剛打了兩圈，張局就輸了兩百多元，這第三圈開始張局拿了一把好牌已叫糊二五八萬，這時摸了一張生牌，發財，打不打……他有點猶豫，但是已經叫糊了，于是咬咬牙，伸手打了出去:”紅中?！敝宦犼愄幷f:“杠 ！”然后在屁股后面摸牌是三筒，陳處眉頭一皺哈哈一樂說:“杠上花，清一色，邊三筒自摸，張局，你全包哈?！崩蟿⒑忘S老太都盯著癱在桌上的牌大驚失色，奇呼:“哇，經典清一色，張局這一把加上中碼要輸280元?！边@時候沒聽見張局的聲音，只見張局耷拉著腦袋扒在桌上像睡著了。大家一看立刻緊張起來，還是老劉有點常識，急喊，“張局張局怎么啦？”幾個人嚇壞了，急忙和陳處說:“不好了，趕緊打120，叫救護車吧?！苯涍^緊急聯系總算聯系上了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在等救護車的工夫，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把張局抬起來，平放在沙發上。

　　救護車呼嘯而來，經過醫護人員的檢查，屬于外界刺激過大，血液流量加速，導致心臟起搏跳動過快，造成急性休克，很危險。大家急忙和醫護人員一起把張局抬上了救護車。聽著救護車呼嘯而去，幾個人神經緊繃，低聲禱告，企盼張局早日康復。

　　自此陳處家的麻將桌上再也不見了張局的身影。被小區譽為長勝將軍的陳處再也不許別人叫他”長勝將軍”了。

 

　　（四）《澆水》

 

　　“老木趕快給花澆水”經理劉美麗急切地大聲喊到?！扒疤煳覄倽策^”老木答道?！安恍?，地干，要狠澆，照一天的澆，澆透它，特別是大轉盤里的松樹和花園周圍的冬青樹要多澆，每隔一天澆一次?！苯浝泶舐暟才诺?。

　　按照經理的安排，木師傅拉起水管給花草樹木澆起水來?！澳編焸饔纸o花園澆水呀？前天你不剛澆過嗎？”王大媽問道?！笆茄?。經理安排的隔一天澆一次”木師傅回答說。這時有一青年男子路過聽到木師傅的回答，便對木師傅說:“木叔，樹木和冬青不能隔一天澆一次水，濕度太大，根容易腐爛的?！薄敖浝戆才诺牟粷膊恍醒健！蹦編煾禑o奈地答道。

　　劉美麗沒什么文化，但，平時做事很強勢，唯我獨尊，一付盛氣凌人的姿態。

　　這不在她“英明”的指揮下，木師傅又給花草樹木澆水了。路過的住戶疑惑地說“木師傅今天下午有暴雨怎么還澆水呀？“那也得澆，得澆透，多澆水對花木好”劉美麗大聲對住戶說。 下午木師傅還沒澆完水，暴雨便嘩嘩的傾瀉而下，直瀉到夜里才停。經理讓澆水的聲音暫時安靜了兩天。

 　　暴雨停后的第三天，“老木趕快澆水”經理那嘹亮的命令聲再次響起，老木趕緊扯起水管又澆起水來。以后的日子里老木遵命不等經理喊澆水，自覺地隔一天給花木“喂飽”一次水。一連三個月下來，澆水終見成效。那棵幾十年的大松樹和冬青樹終于被澆死了。

　　經理喊老木澆水的聲音是徹底無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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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婭面帶微笑，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值班室。迎來羅師傅殷勤的討好的笑臉，“經理，我給您泡茶。”“不用不用，我自己泡?！睆垕I淡淡的笑道。隨即臉一沉:“羅師傅，別亂叫，讓劉經理知道了，你挨罵，我也臉上無光啊！你說是嗎？”羅師傅涎著臉囁嚅著說:“付經理，我們大伙兒都覺得您比那個劉經理水平高，又平易近人，在小區業主中的印象好，現在正好是個機會……”“什么機會？”張婭問道。老羅一臉驚愕:“怎么您還不知道？”“知道什么？”羅師傅故作神秘的:“劉經被業主投訴了。業主們寫了替換經理的報告，好多業主都簽了名?！薄芭?，是嗎？”張婭故做不知。

　　其實張婭前幾天就知道有這么回事。她在這個小區也算是老資格的員工了，雖說是副經理，卻和一般的員工沒什么區別，工作在第一線，小區的所有事情都得干，工資也不多拿，出了事還得頂在前面受氣，可謂吃苦在前 ，享樂沒有。而且經常成劉經理的出氣筒，好在她心寬，包容，沉穩。幾年里和劉美麗相處的還算平安無事。

　　這劉美麗， 仗著和郝局的“私密關系”有恃無恐，不僅霸道，且獨斷專行。上次新招來的老木在劉經理盲目的指揮下，把小區的園景樹澆死了，招來了小區業主的一片不滿。結果她讓老木頂缸 ，說是老木的責任，于是責令老木檢討，并扣罰老木二百塊錢，老木心里憤憤不平，尤其是心疼扣罰的錢，本想破口大罵，但懾于劉經理的權勢和后面的“關系”只能忍氣吞聲。

　　老木師傅澆死園景樹的事，其實大伙都知道是劉經理瞎指揮造成的，與木師傅無關，木師傅給她背了鍋。于是業主集體簽名投訴，要求更換經理。面對眾多業主的反對聲音，郝局長如坐針氈，不得已 ，趕緊安撫人心，平息公憤。尤其是自己的老情人劉美麗必須安排妥當，不然非惹出大麻煩。于是把美麗叫回家，循循善誘，苦口婆心，如此這般的講了一通大道理。然后又低聲下氣的勸慰道:“美麗，你看這事吧你還是有點錯的 ，你不該命令老木隔一天澆一次水。冬青和松樹是耐旱樹木，不需要經常澆水的。你安排她隔一天澆一次，而且還要他每次澆水澆一天，再加上今年雨水大到處澇，這樹能不死嗎？你看這樣吧，你呢也不缺錢，這家里的一切以后都是你和孩子的，你就把工作辭了別上班了，對外就說你帶孩子忙沒時間，這樣你面子也好看，我也能下了臺。你要怕閑的沒事干，就帶孩子回老家看看，怎樣？”劉美麗低頭不語。

　　郝局一看事情有點棘手，便又怯怯的說:“實在想出去做事，也等這個風頭過了我再給你安排，美麗你看行嗎？”還是不語。郝局急了:“好美麗，聽我一次吧。 把工作辭了，上東南亞或歐洲旅游一圈?！眲⒚利愋友垡坏?/span>:“那你得先給我卡里再轉五十萬，出去旅游要花很多錢的?！苯K于開口了，郝局喜出望說:“好，好，都依你?！?/span>

　　安撫了劉美麗，解決了大難題。郝局心情大好，于是邁著四方步來到了物業辦， 召開了全體員工會議，當眾宣布:“經理劉美麗在給小區的服務過程中屢次出現錯誤，遭至業主投訴，故而物業辦決定，撤銷劉美麗經理職務，經理一職由副經理張婭擔任。另外劉美麗同志已遞交了辭職報告，我已獲準?！眹W啦啦啪啪啪一陣掌聲。郝局掃了一眼眾人，停頓一下又接著說:“因工作需要，提拔羅師傅擔任助理，協助張經理工作。希望新的領導班子汲取經驗教訓，團結一致，服務小區，給業主提供更好的，更優質的服務。”張婭面無表情泰然自若，老羅嘴角微翹暗自竊喜，老袁臉色灰暗有點失落，老木呆若木雞一聲不吭。

　　自此，物業的辦新班子組合完畢，新經理接手工作。劉美麗黯然退場，帶著一雙兒女去何處不表。

 

　　作者簡介，黨仲良，筆名，梁硯，男，陜人，粵居。職業：現退休，居住地廣東省中山市，中山市作協會員。愛好詩詞創作。有多篇詩作在《白河詩刊》，《秦川詩歌文學天地》，《華北詩苑》，《中山日報社》，《香山文學》，《南粵作家》《作家網》等發表。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