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蒜

 

作者“何水長

 

　　雪白和冰晶是兩個非常要好的閨蜜。雪白真的是長得白白凈凈如瓊玉落英白得如蔥如雪，白得如透明的玻璃。而冰晶珠圓玉潤渾然天成，美麗無暇。像早春的玫瑰真的是晶瑩剔透，通穎聰慧。她們常常在一塊制作美味佳肴，炮制點心香菜。而且特別喜歡武都泥土里出產石窩里加工的翡翠雪花似攪團，那剛蒸煮出鍋，別得十字蓮花的洋芋蛋蛋，剝去薄薄的一層洋芋披，展現出嬰兒的薄皮細肉，有點杏黃如銀，有點如雪似銀。

 

　　可是她們要吃得色香味俱全，得有蔥姜韭菜蒜辣子。雪白正尋來蒜瓣剝光，可菜框沒有蒜瓣兒了。她們得趕緊趁著涼溫熱洋芋蛋的時間，要盡快到街上去到買菜的門店或菜市場賣來幾斤蒜瓣。

 

　　百十來米的距離就到買菜街道了。可是這深秋九月底那兒有當地的紅蒜呢？門里走出來的幾家鋪面小店都沒有蔬菜，有金黃的蘋果、香蕉、還有翠黃的橘子，有的是米面、菜籽油、掛面、醬油醋各種干菜火鍋食材。它們都沒有了外皮黑紅的當地蒜瓣。銀匠對面有一攤蒜瓣，蒜瓣全發空殼了，沒有一個在手指頭上能剝出一恰好蒜來的。其余攤位全是翠綠青菜，嫩綠蓋菜，鮮嫩的菠菜，捆成大把子的上海青，掃來地邊的青紅辣椒，在這些草帽簸箕的大攤位上仔細搜尋的她們平時吃的那種當地的紅蒜，就是獨頭蒜也好，剝皮最容易。她們一直尋找，直到老一中的門前，似乎在茫茫人海之中發現那個心儀人兒一樣，看見了一家蒜瓣攤攤兒。買蒜的是一個老年女人，離六十不遠了，似乎有點猶猶豫豫，迷迷糊糊的樣子。紫黑色的臉堂有幾道很深的皺紋，額頭眼角的褶痕非常豐富，給人一種飽經滄桑，花針兒挑不出一坨肉的感覺。這樣的女人，風里來雨里去，起早摸黑，天陰下雨，自己經營幾分房前屋后一點菜地，也是為家里弄一點鹽錢貼補家用吧！雪白看了看蒜，大部分都是白蒜皮，沒有多少帶紅色的蒜皮，可那老女說，這就是紅蒜，是我們當地的紅蒜。一瓣一瓣的個頭也大，很好的！雪白用手翻攪看著，心想，洋芋很快就涼冷了，走了這幾百米了，都沒有蒜瓣，這點蒜還可以，個頭圓實，沒有朽空。討價還價，說成五元一斤。冰晶站在一邊看著，拿著我們的包包。老婦人用老式的短桿子秤把裝蒜的塑料袋子掛在秤勾上。說，再搭二兩，恰恰蒜瓣沒有了，傍邊還有沒有分瓣的整體的蒜頭，雪白搭了兩顆沒有掰開的蒜頭。雪白說，你給我把秤秤夠，我包里裝著電子秤呢，我一驗秤，不夠，我就不買你的這蒜了，這單生意你就別做了。老女人把秤好的蒜放在了邊上，雪白又看到生姜，說再秤一斤生姜。秤完，雪白說，算錢，老人說，蒜4斤20元，生姜一斤5元，共25元。站在旁邊的一個小女人問，多少錢，女人說，4斤蒜，一斤姜，都是5元的單價，共25元。女人再沒有說什么。雪白凝惑地看著那個小女人，雪白用手機在老女人手機的二維碼上掃錢，女人等待錢到賬，雪白讓老女人查看自己手機支付信息，說查看你收到沒有，老女人說收到了。冰晶在身后說，你弄快些啥，洋芋涼冷了，冷了不好糍攪團。我說，好了，走吧！

 

　　她們走過轉拐，冰晶說，那老女人把錢算錯了，她說那蒜六斤呢，雪白驚訝地說，哎，不可能吧！但她的脊背好像在薇薇發汗，說咋能占人家這種便宜呢？又憑自己的感覺說，這點體積斤量就有六斤？冰晶說，那女人說讓你再搭二兩就整六斤了。雪白，哎呀，那是十元錢，那老女人，今早不是虧大了嘛！雪白掂掂手里的蒜，冰晶說，前邊米面門市部，有秤，秤一下，就清楚了。走到門市部，雪白說給我們驗一下秤，那人也是短桿子秤，秤后，問我，你秤了多少斤？雪白問，你的秤是多少？那人說，你說你買多少斤吧？雪白說，連生姜一塊5斤！那人說，5斤一輛。冰晶說，我沒有聽錯呀，雪白說，自己沒注意，那女人是說搭二兩的話來，雪白說她的包里有電子秤呢，你給我把秤秤夠。冰晶說，你當慢慢說著，洋芋冷了，她前面走了，雪白還在和驗秤人絮叨。再往前又有一家鋪面，是賣水果的，門上就放著盤子電子秤，雪白放上蒜與生姜，賣面的人說，4斤8兩。雪白說，咋又少了呢？賣面的問，你秤了多少？雪白說，5斤。按道理賣面的秤應該更要多一點才合理呀！雪白心想，那賣蒜老女人，肯定讓她自己說的，包里有電子秤呢，嚇住了，不敢胡說斤數了嗎？

 

　　回家告訴冰晶，門前賣面那家的秤又驗了，4斤8兩。冰晶說：那女人讓你的包包里有電子秤監督住了。雪白說，你的耳朵沒有聽錯吧！那我咋就沒有聽到那女人說得“整六斤”呢？

 

　　我忽然想起《呂氏春秋》記載的孔子看見顏回偷吃鍋里米飯的故事告訴冰晶：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

 

　　孔子的這個結論在周游列國中，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顏回讓他親眼看見偷吃米飯事。

 

　　《呂氏春秋》記載，楚昭王想聘請孔子，孔子帶領眾弟子前往楚國答謝楚王好意。在路過陳、蔡兩小國時，受小人挑唆，他們被困在陳蔡，身上所帶的糧食都吃光了，七天七夜都沒吃到了米飯了，僅靠野萊充饑，孔子和弟子們都忍著饑餓，艱難前行。孔子年齡大了，已經餓得奄奄一息。

 

　　顏回心疼師傅，想讓師傅吃上米飯，艱難行至一處，前方炊煙裊裊，顏回便讓眾弟子和師傅先歇息一會，自己去找百姓乞討，百姓可憐他們的遭遇，給了他一些米，顏回帶回討來的米，趕緊拾柴燃火，急忙煮給師傅吃。

 

　　飯快熟時，躺在馬車上的孔子，聞到了飯香味，稍稍有了點精神，便起身朝鍋邊望了一眼，這一望又讓孔子的心涼了半截，因為他看見他最喜愛的弟子顏回抓起一把米飯正在往嘴里喂?？鬃蛹傺b沒看見，繼續躺下。但是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非常鄙視顏回。這是他的弟子嗎？這還是仁義賢良的顏回嗎？

 

　　飯熟后，顏回首先盛起一碗，恭恭敬敬地端給師傅，然后將剩下的飯分給眾弟子，自己卻不吃，坐在一邊?？鬃有南耄菏遣皇撬约禾崆俺燥柫耍缓笱b高尚。

 

　　孔子不好當眾點破他，便找了個借口對顏回說：“剛剛在睡夢中，我夢見了我的父親，我想拿這碗飯祭祀一下先人?！鳖伝孛ψ钄r道：“師傅不可，飯已被我先吃過了，不能祭祀先人。剛才煮飯時有煙塵落在了飯里面，丟掉實在太可惜了，我便抓出來自己吃了，動過的飯怎能祭祀先人呢？"

 

　　孔子聽后才知道自己誤會顏回了，很是愧疚?？鬃訉⒈姷茏诱偌饋韺λ麄冋f：“人應該相信自己的眼晴，但即使親眼見到的也不能全信，還要調查研究，才能夠弄清楚事情的全貌；人所依靠的是自己的心，可是自己的心有時也依靠不住。學生們要記住，了解一個人是多么不容易呀。”了解一個人心就更不容易了。

 

　　那么了解一件事情的曲直隱微，就更需要慎重了。俗語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是顏回偷食的故事告訴我們，即使眼晴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那怎樣才能辯別事情的真相呢？

 

　　我覺得那老女人想在忙亂中充數斤兩，或者她可能看錯準星了，但在秤生姜時心里明白過來了，不能在充數前面的看錯的準星。若果能當面和那個老女問一問是最好辦法，可當她們吃完攪團出來時，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人擺攤了。

 

　　總之，當冰晶說，蒜秤了六斤里，雪白的嚇驚魂出竅了，這不等于說：你占了老女人十元錢的便宜嘛，這閨蜜之間還能有誠信可言嗎？雪白，可就是雪白的嘛！

 

　　2022116

　　20221116修改

 

　　何水長：網名水天滄浪。男，漢族，系甘肅省隴南市武都人。漢語言本科學歷，高級語文教師。武都區、隴南市作家協會、隴南詩詞學會會員，中詩報會員、甘肅詩詞協會會員、現代作家協會會員。詩文散見于《作家網》《甘肅詩詞》《金銀灘文學》《隴南文藝》《隴南詩詞》《武都文藝》《鄉土作家》《嶺南作家》《詩天子》《秦州微刊》《廣西詩詞網》《中國詩歌報》等紙刊及網絡平臺。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