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情（小小說）

 

作者：白相元

 

　　大雪掩沒了道路，覆蓋了原野。歸途中的張木匠忽然掉入墳穴，感覺有什么東西抱住了他左腿。恐慌中他憑著一股子急勁爬出穴外，慌亂地踢腿，好不容易把那個抱著他腿的東西拋掉。一看，原來它是一只前額上有一片橢圓形白色皮毛的小狼仔。

　　小狼站起來，似乎嗅到了什么，向西跑出三十多米處吼叫，兩爪把洇紅的雪撓得凌亂飛落。連著血跡的是－串拖拉的痕跡和向西延伸的馬蹄印。他猜測母狼是從穴中剛出來覓食時遇害的。小狼是孤兒！和他命運幾乎同樣的孤兒（它母親被害，他母親在他五歲時被土匪搶走了）。

　　他前去試探著將它抱起，它不但沒反抗，反而順從……

　　白腦門兒﹝這是張木匠給它起的名）在他精心喂養調教下，健康成長，并通人氣，學會了端食盆、作揖、給他背上撓癢癢……可是它的個頭越長對人們心里威脅越大，他時常遭人譴責。他怕它讓人打死，曾托人把它送出五十里開外的荒野中。他居然跑了回來。

　　有一日天剛亮，北山土匪們為擺狗宴慶賀新當家的（愛吃狗心肝等）上任，起大早來寶力屯將二十幾條狗洗劫一空。土匪走后，張木匠發現小狼不見了。

　　十年后的一個下午，張木匠從外屯返家途中，－只大灰狼跟上了他。情急中，他爬到附近－棵楊樹的大枝杈上躲避。大灰狼追到樹下，往上望望，便呼叫起來，不大一會兒，接二連三共上來十幾只狼。它們相互小聲叫幾聲，便啃起這棵樹的樹根和樹干，樹不停地搖晃，樹皮響起撕裂的聲音，像死神在向他召喚。絕望中他忽然想起白腦門兒，便大聲呼叫：“白腦門兒！白腦門兒！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呀……”

　　狼們在緊張啃樹，樹揺晃得更加劇烈，他感到搖揺欲墜，更加惶恐。

　　此時，一只老狼來到這棵樹下，向上望了望，前爪扶著樹干站起來，激動地沖著張木匠叫幾聲便俯下身來，向怔怔地看著它的狼們靠近，逐個嗅了一遍，并對它們一聲大一聲小地叫了幾聲，狼們先后退去。只有那只大灰狼喘著粗氣，貪婪地望著樹上的張木匠，遲遲不肯離去，老狼見狀，沖大灰狼吼叫幾聲，大灰狼才不得不走開。

　　張木匠疑惑地盯著樹下的老狼，發現這只狼的前額有一片白色皮毛，不禁激動地再次喊起來：“白腦門！白腦門！”

　　他在樹上不停地喊，白腦門兒在樹下不停地叫，如久別重逢的親人。這時，那些饑餓的狼們重新圍過來，白腦門急忙向這些圍過來的狼又咬又叫，狼們再次退了回去。它許是想站立起來給張木匠做個揖，可掙扎兩次也沒站起，只好向張木匠深情地叫了幾聲，匆忙趕上狼群，進入深草地中去了。

　　此時，己近黃昏，－望無際的草原上，傳來馬鈴聲。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