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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等”向“南”呼喚

“老等”向“南”呼喚

 

作者:李彤君

 

我是一只蒼鷺,也不知道我的祖上得罪了人類的哪位大咖,給我們起了個“長脖老等”的外號。是否“老等”我不知道,但長脖確實是我們的特點,長脖、長腿外加長身段,讓我們在眾多禽類中還算能“鷺”立“雞”群。該說不說,我雖然長得不太好看,灰毛鷹眼,但我一族作為國家二級保護鳥類,也入了《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招惹我們是要被判刑的。

之前沒有天災還有人禍,成了保護動物后,我們的繁衍量也增加了。可現實畢竟是現實,意外和明天指不定啥時候到來。如果不是那場意外,我永遠也不會遇到讓“鳥生”難忘的那個人。

 

 

我和我的同類長期生長在一個叫莫莫格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地方,就坐落在吉林省白城市的鎮賚縣,這里嫩江洶涌、洮兒河溫順,江河交匯之處有河灘濕地、有湖灘蘆蕩、有堿蓬鹽沼,本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可這里的濕地出了名,成了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還被國際濕地公約組織正式列入國際重要濕地名錄。

我在我生活的這片土地上自由飛翔,有時候就想飛到更遠的地方。有一天,我飛啊飛,飛到了離莫莫格50多公里的一個叫鎮南的地方。最初我不知道我飛臨的地方叫鎮南,我還以為我沒有飛出莫莫格。那里也是一個草木豐美的地方,就在我為自己發現了一處好地方的時候,我的長脖子給我帶來了麻煩。

要說這脖子長也不是啥好事,我剛想一個急剎車落到不遠處的堤壩上,哪知道觀察不仔細,沒看清橫亙的一根電線,脖子被電線卡了一下,慣性把我彈了出去,好巧不巧撞到了一棵樹上,我一撲騰,直接掉到了泥地上,雖然是泥地,但還是折斷了我的左翅膀。

我癱在泥里,那時天氣晴朗,沼澤平靜,陽光明媚,可我的心卻降到了冰點。我不敢掙扎,每想動一下,翅膀都鉆心的痛,我也不敢掙扎,我怕泥地下面是沼澤,我用力往起站會越陷越深。

癱在泥地上的每一分每一秒,“死亡”二字都沖擊著我的大腦。是的,眼看著快晌午頭了,在這樣的“明媚”陽光下,就是烤也能把我烤成“鳥干”。我想扯脖子叫幾聲,可耳邊的風聲比我嘶啞的叫聲還大,曠野的熱風,正在抽干著我體內的水分,我想喝水,可泥土的表層水分蒸發得只有潮濕,沒有一滴水。

我希望這個時候能過來個人把我救出去,可一想到人類,我就想起我的一個同類被人拿捕鳥器夾死的樣子。橫豎都是個死,看來,這泥地就是我近一米的大高個的葬身之處了。

太陽偏西了,我也沒看到一個人影,倒是有幾個別的水鳥遠遠地看向我,替我著急了一陣子,又相繼飛走了,它們也無能為力,畢竟身形還沒我粗壯,如何能救得了斷“臂”的我。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夜晚就降臨了,被太陽炙烤了大半天,又在濕地上癱臥了這么久,水米沒打牙的我漸漸陷入了“半昏迷”,最后一點清醒告訴我,這個美麗的世界,再見了!我想到了我的媽媽,眼淚不爭氣地就涌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陣噪音吵醒。我強睜開困乏的雙眼,動不了的我用眼光尋找聲音的來源。模糊中,頭頂的一只“大鳥”發出了“嗡嗡”的聲音。

只是這“大鳥”有四只小翅膀,在斜陽下發著銀色的光,從我頭頂不遠處慢慢靠近,隨著距離的拉近,我越來越能看清那是一個會飛的“機器”,我暫且叫他“飛機”。

“飛機”在觀察了我一會后,飛走了,這時我又發現,不遠的堤壩上有兩個人,一個人在操控著“飛機”,“飛機”被他收回后,他上車就離開了,留下了另外一個人。

此時我真的見到了“人”,可以說分秒間我腦補了一大堆關于怎么吃“野味”的畫面。可清燉、可紅燒、可清蒸,也可熏烤,像我這大體格子,真要這兩人吃我,一頓肯定吃不完,至少能就和兩頓小酒。

一想到這,見到人的驚喜頓時煙消云散,接下來就是悲從心頭起,一想到我的生命不但摔折了翅膀還將定格在這倆人的肚子里,我覺得遠處的藍天和近處的樹木,哪怕這一地爛泥,都分外的美好,可惜我將與之告別。

下一步,這兩人就得奔我而來,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扯上車,到地方就是燒水放血褪毛剁成塊。

我想掙扎,可是雙腿站起來又因重心不穩,讓我撲到了地上。我想喊出來,告訴這兩人,你給我走開,可畢竟人類聽不懂我們鳥語,聽進他們耳朵的,只有我從喉嚨里發出的幾聲“咕嚕”聲和“咕嘎”聲。

這時,留下的一個人試著向我走來,他深一腳、淺一腳走進泥地,我看到有泥沒過他挺新的黑色運動鞋,他費力地撥出來,又踩了下去。即便是這樣,他依然奮力地向我走來。我就想,至于嗎?為了吃上我這口肉,命都不要了?

我這輩子生活在保護區,見過各種參觀的人,可從來沒想過被人吃了。因為在我們保護區,沒人敢動我們一根汗毛。隨著他越走越近,我看到他的帽子上有一個閃光的東西,像一束光奔向我。

這個人走到我跟前的時候,每一步都很慢,明顯地怕驚動了我,一雙鞋已全是泥,待他走近我了,我聽見他說:“別怕、別怕”!

你騙鬼呢?我能不怕你?我現在也跑不了,我害怕有用嗎?你能放過我嗎?再說怕人,本是我們的天性。可就算我再害怕,我也動不了,我只能折騰著沒有受傷的那只翅膀,雖然我知道所有的努力甚至反抗都是徒勞的。

這個人來到我的身邊,用手摩挲我的后背,很輕、很輕,直到我安靜下來,因為我撲騰累了。他這才輕輕地翻看我的傷情。直到他的另外一個同伴端著一個大大的紙箱子,也一腳大泥來到我身邊,兩個人才合力將我裝進了紙箱,輕拿輕放地把我捧到了車上。

暴曬、饑餓、傷痛加上恐懼,讓我在車輛的顛簸中睡了過去。

我是在一個屋子里醒過來的。突然見到圍著我的一群人,我發現他們都穿著藍色的衣服,和帶我回來的人的衣服是一樣的,每個人看我的表情都是欣喜的,也是好奇的。

從他們的談話中,我知道我來到了一個叫鎮南派出所的地方,這些人有的是警察,有的是警務助理,還是后來,麻雀這個欠兒登告訴我,這些人中絕大多數人都是轉業軍人。越說越復雜,我這小小的腦袋哪裝得下那么多的事情。倒是吃的喝的讓我蠻開心的,一頓“飽飯”就讓受傷的我恢復了一些元氣。

也是從吃上第一口東西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是想把我喂得再胖點,再吃我?我轉腦袋看了一圈圍繞我的人,感覺我身上這點骨頭肉,一頓未必夠這幾個人吃的。

第一個走向我的人,人們都叫他曹所,也是他把我捧回了所里。如果他們不吃我,還能放了我,那他就算是我的第一個救命恩人。我依然癱在派出所的紙箱里,就聽曹所打電話,一聽就是在聯系莫莫格自然保護區野生動物救助站,然后還對著我拍照片,閃光燈一閃,我嚇一哆嗦,他就馬上關了閃光燈。他不認識我是只啥鳥,等到確認了我的種類后,就開始叫我鷺鷺,還按照救助站工作人員的指導對我的傷情進行了簡單處理。

當天因為時間晚了,我要在派出所住一宿,明天救助站的人過來查看我的情況,再決定咋把我轉移回莫莫格。

一聽我還能回到莫莫格,我也放下了戒備的心,在派出所吃飽喝足后,踏踏實實地睡了一晚。這一晚,窗外有蛙鳴和蟲吟,我雖然也想念我莫莫格的家,但在鎮南的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帶著曹所還有使用無人機發現我的王大拿回到了莫莫格,我要讓我的家人看看他們。就跟處對象見家長和朋友一樣,唯有“顯擺顯擺”才能表達自己的開心和自豪,我們鳥類也講儀式感的。

是的,我自打進了派出所,知道自己平安無事后,一下就產生了自豪感。畢竟,有幾個鳥坐過警車?可我坐過!我還讓警察抱過、喂過、撫摸過。我斷掉的翅膀也是警察給我做了固定,怕我亂飛,不停地撫慰我。看到幾個警察腦袋湊一塊研究給我吃什么,我就知道我死不了了,我有救了。

 

 

鎮南的夜好靜啊,跟莫莫格一樣,我覺得除了我睡的是紙箱子,其他的和在家沒什么兩樣。就連天上的星星閃爍的位置都沒什么變化,沖我眨眨眼,仿佛在說,你個幸運的蒼鷺,雖然是個摔斷翅膀的倒霉蛋,但大難之鳥必有后福,這車接車送、好吃好喝的,你上輩子肯定做了好事,福報這么大。

第二天,救助站的工作人員來了,對我受傷的翅膀進行了包扎和處理,我聽他們說,現在我不便挪動,先在派出所住二天,待我的傷情穩定了,再來專車把我帶回救助站進行治療和飼養。等到傷情徹底痊愈后,會將我重新放歸大自然。

一聽說我能在派出所住二天,我暗暗地高興了一下,但隨即我就假裝蔫吧了,一副摸不得碰不得的樣子,因為我如果好了,就會被馬上接回莫莫格,就得離開鎮南。一想到這,我馬上心情就不美麗了,雖然只經過了一宿,我就覺得離開這個救我命的地方,我有點難過。

鎮南位于科爾沁草原,是個有5萬公頃面積的國有農場,與莫莫格相隔的50公里,同樣棲息著狼、狍、野兔、蛇和各種珍稀鳥類等野生動物。而這個派出所的特殊之處就在于,這里有10位退役軍人,人人在部隊時都是老“班長”,他們在那位曹所的帶領下,組建了一支“先鋒班”,除了執行警務任務外,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根據鎮南泡澤多、吸引眾多野生動物棲息的實際情況,增加了保護野生動物的一項“編外工作”。他們探索出的“生態警務”升級版,不但是當地的品牌工作,還被國家很多媒體進行了宣傳和報道。由于他們一直以來的努力,鎮南也形成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麗圖景。

為保護像我一樣受傷的野生動物,派出所主動與鎮賚縣莫莫格保護區動物救助站長期保持聯系。這時我才知道,我不是鎮南救起的第一只鳥,也肯定不是最后一只。

救我時的“飛機”,其實叫無人機,本來是用于農耕生產的,自從警務工作和生態保護工作“并駕齊驅”后,無人機的作用更加廣泛了。可不敢小看這無人機巡邏在他們警務工作中的作用,像我這種斷膀斷腿的傷禽傷獸,無人機一飛,就被影像捕捉到了,他們就馬上展開營救。曹所和那個叫王大拿的老兵,就是用無人機發現了我,怕挪動我加劇傷情,還開車回所里找了紙箱裝我。

鎮南派出所是一排平房,前后院套干凈平坦,靠墻邊種的8棵大樹可有年頭了,高聳挺拔,像衛士一樣守護著這片“藍色”。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像在列隊,再細聽,鳥鳴其中,一呼百應,是好多鳥在樹上筑巢。麻雀跟我講,所里的人說:“咱們所能引來這么多的鳥,就是因為我們救的鳥多。”

是啊,我們是鳥,有鳥的語言,也會奔走相告,也會家長里短和打小報告,誰對我們好,誰坑害我們,甚至哪里危險,我們也相互散播、提醒一下。不管是人類還是鳥類,哪怕是獸類也知道,“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有鋼槍”。

我躺在紙箱里時,窗外時有好事的麻雀蹲到窗口跟我嘮嗑,一副我要長駐這里、有可能與之爭寵的樣子。我好一頓解釋,等我好點了,我就回家了。我得和這些麻雀好好相處,畢竟麻雀還有其他鳥是這院里樹上的常住民,天天看所里這些人進進出出,這些鳥盡收眼底,我傷好了肯定再回來看看,到時候它們能熱情點。

那天楊警官和王大拿滿身泥點子回到了所里,就好像被人潑了一身泥湯子一樣。他倆回到所里就各自弄了個盆在院子里洗,多虧我脖子長,我伸脖一看,也清水變成了泥湯子。

原來,這兩人用無人機在玻璃營子分場巡邏時,發現有個人為設置的粘網,雖然破舊得被棄用了,但上面也掛住了幾十只鳥。他倆連忙趕到近前,下到葦蕩里,不顧泥陷進半個褲腿子,硬是一個一個將被困的鳥摘下來,解困放飛了,其中好多只朱雀、黃雀,都是國家保護的鳥類。那個粘網被他倆徹底清除了,解除了后患。

鎮南的月牙湖是個天然的泡塘,也是大雁的棲息地,野生動物經常出沒,白鷺、丹頂鶴也時常光顧。其實這個地方我也聽說過,只是還沒來得及去溜達溜達,這不就把自己“摔”進了派出所。

在月牙湖生態環境變好后,一些城里人聞著“味兒”就來了。干啥來了?聽說這片泡子里有魚,一傳十,十傳百,垂釣佬們日漸增多。為了保護月牙湖的生態環境,也為了對垂釣的人身安全負責,派出所本來一天忙得要死,還得對月牙湖周邊加大巡邏的力度。

就在今年的5月份,有群眾到派出所舉報,說看到有人駕著捕撈船非法下網電魚。說到電魚,曹所馬上意識到這會對野生動物造成傷害,他二話沒說,帶著幾個警務助理就去現場進行阻止。聽說對方態度還挺強硬,竟然說,月牙湖是你家的啊,用你管。當然,曹所他們也不吃那一套,當場就收繳了非法電魚的設備,依法對這些人進行了相關處罰,自此起到了震懾作用。

本來處理完這個事,也就結案了,可曹所回去后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半天沒出屋,然后他在所里開了個會。會后,他們就弄了一批警示標牌,在相對面積大一些、野生動物出沒頻繁的泡澤周邊,挨個豎起警示標牌。

曹所這是針對“攘外必先安內”的原則,他和同志們到農場的各家各戶好一頓走啊,一邊宣傳反詐,一邊摟草打兔子都別閑著,專門就保護野生動物進行宣傳。可能擔心當地群眾對“野保”工作重視程度不夠,他們挨家挨戶發放印制的保護野生動物宣傳單和警民聯系卡,車輪戰似的,輪番宣傳,還現場講解保護野生動物的必要性,向群眾普及有關禁止捕殺、圈養野生動物的法律法規。

從此,我們就有了一個統一的“昵稱”:野寶!

對“野寶”的宣傳,他們一干就是2年多,啥叫深入人心?就這么說吧,這個國有農場的職工對“野寶”工作早已入腦入心,不但不捕殺、偷獵野生動物,只要見到野生動物、鳥類受傷,都會立刻報警、幫忙救治。“保護野生動物,人人有責”的鄉規民約,蔚然成風。

 

 

每年春耕的時候,都是個熱鬧又緊張的時節。今年的春耕對鎮南來說,因為一窩丹頂鶴的“光臨”,變得與眾不同。麻雀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雖然過好三四個月了,它依然激動萬分。

原來,那天警務助理王小胖在巡邏時聽群眾說,朱家窯分場的水田旁發現一窩剛破殼的鶴崽……這可把所里的人都驚著了!王小胖那家伙,急得像被火燒了屁股似的,一步三跳跑回所里,嘴里還不停地嚷嚷著,然后火急火燎地將這個情況向曹所做了匯報。不一會兒,警車一溜煙地開走了,麻雀說它們好信兒地緊著跟,還拉半里地。曹所帶著王小胖他們開著警車,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去了。

到地方一看,幾個人都愣住了。麻雀跟我嘰嘰喳喳描述得眉飛色舞,說是從來沒見過一窩剛破殼的4只鶴崽呢,毛茸茸的,可愛極了,不過也脆弱得很。還有一公一母兩只成年丹頂鶴,它們就像威嚴的衛士一樣,戒備森嚴地守在窩旁。那眼神里透著緊張和警惕,仿佛在說:“誰敢靠近我的孩子,我就跟他拼命!”

當時王小胖就忍不住開始埋怨鶴爸鶴媽了,他扯著嗓子喊:“你說你倆咋這么不會生,你弄稻田地里噶哈?人家地還種不種啦?再說這地方水了吧嚓的,小鶴著涼感冒了咋整,你們這當爹媽的不沒正事兒嘛。”可鶴爸鶴媽哪有心思理會他呀,它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寶寶身上,眼睛緊緊地盯著周圍的動靜。

隨著50多米外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嘰嘰喳喳的聲音也越來越大。鶴爸鶴媽開始變得更加不安起來,它們的腦袋不停地轉動,警覺地四處張望,翅膀微微張開,一副隨時準備攻擊的樣子,根本就顧不上王小胖在一邊嘚吧嘚吧嘚地說個不停。

這時候,趕到現場的那位老民警,大家都叫他老好人,他也來了。我知道老好人是誰,就是給我待的紙箱鋪小墊子的人。大夏天的,其實我涼不著,但他這個舉動讓離家受傷的我心里特別暖和。老好人趕緊聯系了莫莫格救助站,站里的人聽說后,也很快派人趕到了現場。用宋丹丹的話來說,當時的場面,那是人山人海、盛況空前。

其實麻雀這家伙一學啥就夸張,現場肯定沒有那么多人,但據說圍觀者都被派出所的同志給勸退了,他們怕驚到丹頂鶴,畢竟丹頂鶴一家是重點保護對象。

保護區的同志們聞訊匆匆趕到了現場,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鶴窩,經過一番仔細的檢查,確認4只丹頂鶴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剛剛孵化出來的鶴崽實在太小了,身體還很虛弱,不能隨便搬動,需要在原地好好照料,挺過15天才能將這窩丹頂鶴帶回保護區。

既然暫時帶不回保護區,那么就地“保護”的艱巨任務就落在了派出所的同志們身上。這可真是個棘手的問題啊!這正是春耕的關鍵時候,要是一動用那些大型耕種設備,這一家4口丹頂鶴不得被嚇跑了呀?小鶴還不會飛呢,那倆大的要是飛走了,小鶴可就難活了。這事可得好好和劉大哥商量商量,到底該咋辦啊。

曹所當場就把這片稻田地的承包人劉大哥給找來了。“你瞧,丹頂鶴一家就落在你家這一畝三分地上了。”

一聽說丹頂鶴在他家地里孵化出幼鶴了,劉大哥倒是個爽快人,當即表示那片地不種了,就算今年不能補種,這片地也要先可著這窩丹頂鶴用。劉大哥說:“這可是國家保護的動物,咱可不能因為種地就不顧它們的死活。”麻雀說的時候,聲音變得輕柔了,我聽出了感動,人類中,還是善良的人更多。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15天里,24小時人工“護鶴”成了派出所警務工作外的一項最為重要的任務。他們在離鶴窩10米左右的地方搭起了簡易的帳篷,大家輪流守護,三兩小時換一班崗。人手不夠的時候,所里的其他人就把飯菜送到現場。總之,就一個原則,鶴窩不離人、鶴前不空崗,24小時倒班守護、投食,時刻防止群眾近距離圍觀,不讓丹頂鶴受到一丁點兒驚嚇和野獸侵襲。

那兩只成年丹頂鶴一開始對人類還是充滿了戒備,只要有人稍微靠近一點,它們就會發出警告的叫聲。但是派出所的同志們一直都很有耐心,他們每天按時給鶴一家送來新鮮的食物和水,輕聲地和它們說話,雖然鶴爸鶴媽也許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我想它們一定能感受到人類的善意。慢慢地,兩只成年丹頂鶴也在與同志們的共處中產生了感情,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緊張了,甚至還允許他們靠近看看鶴崽,這可真是給了派出所的同志們很大的面子。

經過派出所15天的日夜堅守,在鎮南筑巢育雛的丹頂鶴一家平穩度過絨羽期,在飛羽期終于被保護區工作人員平安帶走了,它們回到了莫莫格自然保護區。

按說丹頂鶴一家被接走了,所里少了一項工作,大家應該開心才是,可奇了怪了,自從這窩丹頂鶴走了之后,最初的一段時間,所里的幾個人就跟日子缺點啥似的,整天都有點無精打采。到了周末,不值班的幾個人一商量,居然驅車去了保護區,專門前去探望。我聽麻雀說,他們到了保護區,看到丹頂鶴一家生活得很好,這才放心地回來了。

當麻雀給我講到這時,我陷入了沉思。我在想,如果我也回到了莫莫格,這些人會不會去看看我呢?尤其是曹所,畢竟是他親手把我從泥地里救了回來。也有可能,他們不會來看我,畢竟丹頂鶴一家是4口,我才一口,不去看我,好像也情有可原。不看就不看吧,我可以飛回來看他們啊,實在找不著道,我就問問鎮南的這些碎嘴子麻雀,它們肯定全都知道,也一定會給我指指道。

鎮南的一些群眾到所里辦事,總聽他們說先鋒班的劉班長是“坐地戶”。其實,據麻雀跟我講,這個先鋒班的10位警務助理,有8位的家就在鎮南這個國有農場。他們轉業到地方后又穿上了警服,守護好鎮南這片土地,對他們來說,不僅是工作,更是守護他們自己的家園。他們對這片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所以才會這么盡心盡力地保護這里的一草一木,保護我們這些野生動物。

今年夏天的時候,一場大暴雨突如其來,那雨下得就像天被捅了個窟窿似的,沒完沒了。月牙湖的水位不停地上漲,最后都給沖決堤了。所里的警力全員上陣,毫不猶豫地上堤抗災,連續幾天幾夜都沒下堤。在救援的過程中,他們還勇救了一名落水群眾呢!經過他們的努力,終于保住了大堤、保住了鎮南。

救我的,就是這樣一群人,人們說他們都是部隊熔爐里鍛造出來的“好鋼”,還說他們以鐵血柔情守護一方平安,守護“綠水青山”。

聽曹所在給大家開會的時候說,在鎮南非法獵捕野生動物案件和破壞草原林地類案件同比下降了60%呢!像我這樣的大家伙,所里移送林草部門和放飛國家的野生鳥類就有28只。

哎,時間過得真快,我受傷的第三天就被莫莫格自然保護區的同志給接了回去。我不想說臨別時我的感受,如果這些人在乎我的感受,就不會讓我離開鎮南。其實我也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好,讓我能在更適合的環境里養傷。

就這樣,我回家了!養傷的日子里,我依然是好吃好喝好待遇,但我心里依然想念鎮南的這些“藍衣天使”。這是我給派出所的同志們起的名字,聽說只有天使才是特別特別有愛心的人,我心中的天使,就是像曹所這些人的樣子。

莫莫格的同類聽說我撞大樹斷了翅膀,一開始還嘲笑我笨出了天際。可是當我繪聲繪色地講了“我和派出所的故事”后,它們不再嘲笑我了,還個個露出了羨慕的神情。紛紛說,聽說白鶴被鎮南救過,丹頂鶴也被救過,終于我們蒼鷺也被救過了,仿佛這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而更大的光彩竟然是沒出半個月,鎮南的藍衣天使竟然也組團看我來了,雖然我還是耷拉著膀子,但我能晃晃悠悠站起來了。我一看到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迎向了他們,眼里卻盯著他們手里給我帶來的東西。哈哈,我可真是個貪吃的家伙。

被他們親切的、輕柔的撫摸,我又一次有了熱淚盈眶的感覺,也享受著其他蒼鷺的注目禮。其實,人類和禽類、獸類同為地球上的生命,應該成為朋友。不應該讓殺戮橫亙在我們之間,如果人人都成為“大自然”的守護者,人人都是“生態綠”的丈量者,那我們這個美麗的世界應該更加和諧和溫暖。

我是幸運兒,遇到了一群特殊的天使,他們延續了我的生命,也讓我相信生態文明在這片土地不是一個口號標語、一句空談,而是每個人的實際行動。

屬于野生動物的春天早已到來!

呼喚,請允許我向“南”呼喚!

鳴叫,請允許我以愛的名義!

 

作者簡介

李彤君,女,記者,白城市新聞工作者協會主席。從事文學創作已近35年,結業于中國魯迅文學院、中國作家協會網絡文學中心。現為白城市作家協會常務副主席;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家庭雜志社簽約作家。

文學作品曾在《光明日報》《科技日報》連載,在《人民文學》《解放軍報》《解放軍文藝》《中國文學》《工人日報》《中國軍工報》《中國作家網》等50多家國家級、省級媒體發稿。

出版專輯4本,其中,2009年出版散文集《暖冬》;2012年撰寫20萬字中國第一部輕武器領域軍旅題材報告文學集《槍魂》;2014年主筆撰寫《白城文化志》。

吉林省千里走邊關作家團成員、連續多屆吉林省文代會、作代會代表。作品曾榮獲全國社會期刊報告文學作品一等獎、吉林新聞一等獎、吉林省戲劇二人轉大賽二等獎等獎項;連續12年獲得吉林省衛生健康文藝作品一等獎、二等獎。

多次榮獲白城市嘉獎,被評選為吉林省自學成才先進個人、吉林好人標兵,當選吉林省擁軍優屬先進個人并榮立二等功;全國道德模范、中國好人、中國最美擁軍人物候選人,被國家級、省級媒體專題報道。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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