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是長江邊的農(nóng)民,種點蔬菜,養(yǎng)點雞鴨,因靠婁城不遠,那些蔬菜、雞鴨都給城里的飯店包了,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早年,長江邊灘地大,蘆葦蕩一大片一大片的,每年有大量的候鳥飛臨,就是本地的鳥兒也是隨處可見。但近年江灘建了碼頭,大樹進城,鄉(xiāng)間的鳥兒已越來越少。阿德想起兒時掏鳥窩,養(yǎng)小鳥的樂趣,不禁有些失落。
有一天,去城里送雞鴨的阿德在回家的路上,見田埂有一只毛還沒有長齊的小鳥,也不知是從鳥窩里掉下來的,還是哪個調(diào)皮的孩子掏了鳥窩又無心喂養(yǎng)扔掉的,阿德看著這可憐的小鳥,動了惻隱之心,就把這只小鳥帶回了家。
阿德平時要忙地里的活,還要忙那些雞呀鴨的,哪有時間去侍候這鳥兒,就把那鳥兒往院子里一放,家里的雞吃什么也吃什么,晚上那鳥兒就棲在了雞窩里。漸漸,那鳥兒的羽毛開始豐滿了,阿德越看越像老鷹,只是那鷹每天與群雞一起搶食吃,最多與其中的幾只跳到院子里的桃樹上,并不起飛,可能鷹也習(xí)慣這種生活了,可以說是相安無事。但鷹畢竟是鷹,漸長漸大,那架勢確乎有點威風(fēng)凜凜。
鄰居對阿德說:這老鷹捉小雞,我們從小就聽說的,狗改不了吃屎,鷹改不了吃雞,你還是把這鷹賣了,要不哪天吃了誰家的雞,追究起來,大家臉上不好看。
阿德想我自家的雞都不吃,難道還會去吃別家的雞,也就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并沒有當回事。
秋天的時候,隔壁黃家、陸家先后發(fā)現(xiàn)自家的雞少了,他們懷疑是阿德家的鷹偷吃了他們家的雞。阿德說不可能是鷹吃的,因為這鷹從來也不飛出去,怎么可能偷吃別家的雞呢?可鄰居不信。黃家揚言下次看到這鷹偷雞,非打死它不可。陸家提出要賠他家的雞。阿德為息事寧人,就給了黃家與陸家各兩百元錢。
過了幾天,黃家與陸家又來吵,說雞還在少,還說你家的鷹可精怪,兔子不吃窩邊草,專偷吃鄰居家的雞,這樣下去不行。
阿德哪舍得打死鷹,而接連不斷的賠,他也賠不起,無奈,只好到江邊把鷹放生。僅僅過了一天,那鷹又回來了,也不知是走回來的,還是飛回來的,那鷹似乎對阿德家很留戀、很有感情的樣子。
雞,還在減少,連阿德家的雞也開始少了。阿德想,也許是這鷹趁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干的好事。為了平息村民的憤怒,讓其自生自滅吧。這次,阿德開了車,一直開到江邊的帆山,爬上了不高的山頂,帆山的東邊是懸崖,下邊是江灘。阿德想聽天由命吧,狠狠心,把那只鷹扔了下去,那鷹快掉到江灘時,突然展開翅膀飛了,一會兒就盤旋在帆山上空,盤旋在阿德的頭上,阿德的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阿德放掉鷹后,雞,依然在少。黃家與陸家都說看到了鷹,說一定要打掉鷹,但鷹高高飛翔在空中,不是說想打掉就能打掉的,只能恨得牙癢癢的,只能背后罵阿德缺德。
阿德其實比鄰居更早看到鷹的雄姿,他連續(xù)觀察了好幾天,從來沒有見鷹俯沖下來抓小雞。怪了,那雞怎么會少呢?阿德做有心人,觀察起了雞窩,終于,在一個月夜,阿德發(fā)現(xiàn)有黃鼠狼在偷雞。
阿德知道,沒有證據(jù)說什么也是白搭,必需讓證據(jù)說話。他自制了逮黃鼠狼的夾子,很快就逮住了一只肥肥碩碩的黃鼠狼。
阿德讓黃家與陸家過目了那逮住的黃鼠狼,又給兩家各送了一只他自制的黃鼠狼夾子。黃家與陸家知道錯怪了阿德,赧顏萬分,從此,鄰里關(guān)系又恢復(fù)如初。從此,阿德閑來沒事,就會獨自望著天空,呆呆地看很長很長時間,一旦發(fā)現(xiàn)那鷹的身影,會露出一種復(fù)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