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一連好幾日,晴空萬里,沒有半點要下雨的意思。隔壁陽臺上的那盆紅菊花,若再不澆水,眼看就要干枯了,而花的主人光光,卻出差還沒有回來。
光光的陽臺與她的陽臺之間,只隔著幾根用鋼筋筑起來的矮欄桿,只要膽子大點,就能翻越過去。
她很想給花兒澆水,可她不敢也沒有勇氣這么做。
光光十分迷人。光光高挑健壯,一米八的身材,林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上個月剛剛當上了林場的副場長。她偷偷打聽過光光的年齡,比她大七歲。她一想到光光就怦然心動。尤其是光光說話的聲音,既哄亮又干凈,聽起來特別舒坦。光光偶爾也在陽臺上唱唱歌,那歌聲極有磁性,她的聽覺每次都會情不自禁地被吸了過去。總之,光光的一舉一動,都讓她著迷。當然,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而且覺得那是不現實的。
雖然光光就住在她隔壁,但極少與她搭話,只有當他被子脫線的時候,才隔著陽臺的欄桿叫道:“劉玉娟,請你幫我的被子縫縫好嗎?”
她走出陽臺,點點頭。
“要縫得緊點,再不能縫得那么松了!”
她聽了臉上火辣辣的,眼里閃爍著怯弱而委屈的光。事后,她責怪自己當初的手真笨,或許那線縫得真是松了。
她站起身子,又一次回到了陽臺。風兒輕輕吹來,給人帶來寒意,柔黃的菊花颼颼搖動,似乎在作死亡的最后掙扎。她在小小的陽臺上,急得象只熱鍋上的螞蟻,盡打轉。
夜里,她失眠了。如果光光明天還不回來,那該怎么辦呢?花兒如果干枯了,她無疑十分不安與內疚。這些天來,她一直為此事心緒不寧。
終于,她鼓起勇氣,要給菊花澆水了。
深夜,她離開溫暖的被窩,來到陽臺,拎起水桶,提心吊膽地翻過鐵欄,跳到了光光的陽臺。
她呼吸急促,雙手顫抖,竟然把大半桶水倒在了陽臺里,只有少部分水倒進了花盆。
忽然,樓道里傳來了隱約而又熟悉的腳步聲。是光光出差回來了。她沒有想到光光會連夜回來。她心亂如麻,趕緊翻過欄桿,躲進了自己的房間。她屛住呼吸,傾聽著隔壁的一舉一動。還好,光光到底沒有走出陽臺。
翌日清早,便傳來了光光的聲音。他連叫了兩聲劉玉娟。她裝著沒聽見,沒吱聲,只感到耳根熱辣辣的難受。吃早餐的時候,光光見到她第一句話就說:“謝謝你!劉玉娟,為我的菊花澆了水。”
“我……我沒有澆水……真的……”她紅著臉,語無倫次地回答。
“那么各位,我就只好謝謝那位關心別人比關心自己還重的人了!”光光帶著不無遺憾的口氣說。
那盆紅菊花終于恢復了生氣,并且開放了它所有的花蕾。
她現在連去陽臺看上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變得成天心事重重。那要命的光光,卻成天只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讓她聽了只能在心里嘆氣……
大約過了三四個月,因父母工作調動,她的家要搬到別處去住了。臨走前,她望了光光陽臺一眼,然后回過頭來,又回過頭來,輕聲地嘆了口氣。她遺憾光光聽不到,卻又怕他真的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