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何與懷本來應該在1994年新加坡舉辦的“首屆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討會”上就認識的。那次的與會者通訊錄上就有“何與懷”的名字,標的是“紐西蘭奧克蘭大學文學博士,紐西蘭公民,紐西蘭中華聯合會會長、紐西蘭華文作家協會監事”。他準備宣讀的論文是〈阿城的筆記小說〉,但不知何故,最后他沒有出席研討會,我與他也就擦肩而過。
但有緣人總是會見面的。2009年5月我應邀去奧地利的維也納參加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年會,在會上意外地見到了何與懷博士。雖然我倆的見面推遲了十五年,但冥冥之中的緣分是割不斷,抹不去的。在主辦方安排游覽莫扎特故鄉薩爾茨堡時,我與何與懷被安排住在一個房間,得以有機會暢聊,聊得十分開心。不知這算不算上帝的彌補?
我注意到時隔十五年的何與懷身份變了,不再是紐西蘭的作家,而是成了澳大利亞的作家。原來何與懷從奧克蘭大學博士畢業后,在新加坡工作了兩年,最后又因工作移居澳洲的悉尼。
2010年1月,我應大洋洲華文作家協會的邀請,去新西蘭奧克蘭參加他們的年會與研討會,再一次見到了何與懷,而他則算是故地重游。俗話說“一回生兩回熟”,更何況我們是同道中人,是有共同話題的人,我倆儼然成了好朋友。
自與何與懷認識后,我們有了電子郵件的往來。我陸陸續續拜讀了他幾篇大作,加之聽了他幾次發言,我由衷感慨:不愧是博士水平。何與懷站在世界文學的高度,縱觀全局,以一個獨立研究者的身份與視角,不受功利的誘惑,不看權威的眼色,歸納總結,條分縷析,寫出自己獨家的研究成果,寫出自己對華文文學的真愛與探求。如果給何與懷定位,他首先是學者,再者是作家,并且還是個社會活動家。
今年上半年,我收到了何與懷發來的《他還活著 澳華文壇掠影.第一集》,因為忙,直到近日才抽空全文拜讀。讀罷其大著,我至少有三點收獲。
一、信息量大,藉此知道與了解了藏龍臥虎的澳華文壇的諸多人與事;
二、通過這些文章,一葉知秋地知曉了海外華人的生存狀態與心路歷程;
三、感受到了何與懷博士的學養與視野,了解了他的勤奮與敬業;見識到了他的膽識與執著。
我在讀著這一篇篇寫人寫事的文章時,自然而然冒出了這樣一聯:“出入皆鴻儒,往來無白丁?!崩显捳f“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誠哉斯言。我還記得有位大儒說過:看他的朋友就知道他的為人與水準。在何與懷的筆下,有新派武俠小說的開山鼻祖梁羽生,有重情重義的詩人許耀林,有多才多藝的教授兼詩人莊偉杰,有寶刀不老的著名詩人冰夫,有澳華文壇傳奇人物武力,有四川才女胡仄佳,有擅長愛情題材的專家型女作家張鳴真,有長篇小說女作家曾凡,有澳華文壇德高望重的詩詞大家趙大鈍,有率真而坦誠的古典詩人彭永滔,有女書法家梁小萍,有涉及多種創作的文壇領軍人物黃雍濂會長,有學者型文學活動家辛憲錫教授,有英年早逝的作家畢恭,有著名畫家、散文家郁風,有前輩詩人學者劉渭平教授等等。其中像梁羽生、郁風、冰夫等在中國大陸早就名聲赫赫;還有像莊偉杰、許耀林、黃雍濂、武力、曾凡等名字對我來說也算耳熟能詳。至于像辛憲錫教授、劉渭平教授等雖說名字陌生,但讀了何與懷博士的文章,我立馬對他們肅然起敬。我知道中國散文學會、中國小說學會在中國大陸文學界的地位,辛憲錫教授作為創會者之一,當然是功不可沒;而劉渭平教授作為開拓澳洲漢學研究的功臣,作為“書寫澳華春秋第一人”的學者,在澳華文學史上自有其地位。作為后學,我即便沒有見過他們,心中也有了他們儒雅的形象。
在這多篇寫人的作品中,印象最深分量最重的應該是關于梁羽生先生的那兩篇。倒不是梁羽生名氣大,就拿梁羽生來說事。名大名小只是原因之一,最關鍵的是何與懷占有不少是第一手資料,是鮮為人知的細節。梁羽生仙逝后,大陸媒體也發表了不少悼念文章,但說句不恭的話,抄來抄去,炒來炒去的居多,無非是在網上下載些相關資料,再加加工而已。而何與懷的文章,扎扎實實,汪洋恣肆,人物有血有肉,資料翔盡充實,觀點鮮明個性,論證有力有節。印象頗深的是如何與懷披露:梁羽生曾笑言,人類的三大殺手他全纏上了:癌癥、心臟病及糖尿病,屢受病魔襲擊,卻逢兇化吉,險關一一度過。故梁羽生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有福之人。梁羽生還說:老年人要擁有“三老”才會幸福,第一,有老伴;第二,有老友;第三,有老本;梁羽生慶幸自己這“三老”都擁有了。還有像梁羽生大去前不久,澳洲文化界給他頒發了“終身成就獎”,關于這,大陸的讀者就知之甚少了。像這一類說詞與細節,如果不是與晚年梁羽生有過交往,親自采訪過,光靠道聽途說,是很難寫得如此翔實,如此栩栩如生。要知道,梁羽生從香港移居澳洲后,在澳洲度過了他生命的最后二十一年,幾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