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于《 從邊緣出發 》
漳州師范學院2003教育系心理學2班 熊旭峰
【前言】
《從邊緣出發》:首屆非師專業職業技能競賽之“校友訪談錄”一等獎作品。作者:吳地梅
該作品素材多取自對女詩人安琪的訪談,其內容展示出來的畫面感真實強烈,可讀性強。但筆者認為:單從有限的對話中去探究詩人的內在質地,多少有些淺嘗輒止,余猶未盡。
故本文另辟蹊徑,轉換一個角度通過分析女詩人不同時期的詩歌作品,同時結合詩人當時所處的生活背景,試圖挖掘詩人安琪深藏于心的真實和深入底里的精致。
歷經數屆接近詩歌節,從開始到現在每次都會請來一些漳州本地詩人。跟他們也有過藕斷絲連的聯系,知道私底下這些詩人們跟普通人一樣。吃飯睡覺。結婚生子。偶爾爭吵然后又重歸于好。
其中有一位詩人,她叫安琪。一個“血液里有背叛的東西在作怪”的女人。極不安分并且行蹤詭秘。
因為深入骨髓的叛逆,安琪沒有安于呆在漳州這個安逸閑散的小資城市,毅然北上闖蕩。并開始在那片完全陌生的領域扎根。南北距離的遙不可及也是安琪遲遲未在母校詩歌節露面的原因。
其實對安琪的深入了解是在好友吳地梅和陳素芳對她進行專訪并整理成校友訪談錄《從邊緣出發》一文之后。
細細品讀,從字里行間發現安琪這個不安分的女人從頭到尾都一直在蛻變,在“像杜拉斯一樣生活”,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至少在我35年的生命中,我的影子接近了杜拉斯的生活,接近了詩的生活”。
杜拉斯,女人的夢游者和可能。
這是安琪寫過的一句詩。整個詩歌的語言結構呈現出一種反抗掙扎而又帶有些許期冀的姿態,但又似乎擺脫不了世俗的偏見與壓制,所以只能在夢游狀態來完成這一對天性的解放。安琪的確是不安分守己的,她沉溺于內心強烈的渴望之中,與現實的約束和世俗習慣化的“三綱五?!狈滞タ苟Y。
“女人”這個名字很容易讓人把她與華艷高跟鞋、絲蕾花邊長襪聯系起來。似乎女人天生就應該被這些東西來裝飾。很少有例外。如果真有例外的話,我想女詩人安琪就算其中一個另類。她特別不喜歡穿皮鞋,甚至連襪子都不喜歡穿。這個女人違反常綱,讓人不可思議。
安琪至今惟一呆過一年以上的城市就是漳州和北京,所以其詩歌作品的寫作素材全部來源于這兩座城市,兩座城市的事件也悄然在她的詩歌里面發生。詩歌與生活已經融為一體。
然而令人神往的大城市并非是想象中的天堂,要想在北京立足更是需要莫大的資本。一個城市的三次輾轉遷徙,安琪已習慣了與親人朋友失去聯系的落寞無依。對于北京她是陌生的。她是一個孤獨的掙扎在城市邊緣的人。
選擇與放棄已在于一念之間,而此時光明與黑暗亦只有一墻之隔。
也就在這面臨艱難抉擇的時刻,安琪堅持下來了。面對欲來的風雨,她抬起自己的肩膀笑臉相迎。也正如《從邊緣出發》說的,“是的,安琪之所以成為安琪,就在于當俗世的生活成為藝術的阻礙之時,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放棄生活,而讓那求知的欲望和或喜或悲或狂亂或無力的創作激情在那未知的空間里閃爍”。
然而在這放棄生活選擇藝術的過程中,安琪的意識觀念及思維結構也悄然發生了變化。這一時期,女詩人心態平靜,生活狀態安適。對于前途沒有太多的野心和奢望。所以,1997年的詩集《奔跑的柵欄》結集之前,安琪的作品諸如《干螞蟻》、《未完成》和《節律》等詩作整體風格傾向于唯美與平衡,頗有抒情意味。
“這是春天枝頭的干螞蟻/在我的手心它灼痛了我/和有著太多欲望的星辰/來回流淚,不經過土地和天空 / ”――摘自《干螞蟻》
后來,安琪則受美國詩人龐德的影響,風格偏向意象派,主張“要在轉瞬間呈現給人們一個感情和理智的綜合體,也就是說意象的形成意味著感情和理智突然結合成一個綜合體?!保嫷抡Z)同時期安琪推出詩集《任性》。詩作的語言已開始從黑夜意識淡出,這一次的蛻變使“以語詞為中心變頻的碎片寫作樣態”過渡到“另一種與更直接開闊的歷史現實對接的互文性。”語言運用飛舞張狂,思維的超頻跳躍,內在張力過度消耗成為這一階段的特點。
再后來,就到了安琪北京時期的作品《像杜拉斯一樣生活》。詩中呈現的杜拉斯已經與年輕毫無關聯。滿臉皺紋。牙齒脫落。步履蹣跚。但也就是這個七十四歲的杜拉斯用一種飛揚跋扈肆無忌憚的幾乎瘋癲的語言創作出的自傳體《情人》并獲法國著名的龔古爾文學獎。這個備受爭議的女人生活獨立豪放,她不但擁有不只一個情人,并且越老就越將她的熱情她的張揚她的火熱演繹地淋漓盡致。世界上許多崇尚自由的女性都把她的《情人》奉為“圣經”。
也就是這個與眾不同的老女人把安琪帶到了一個超越性別的空間。在安琪的詩里,這時已經越來越難意識到詩人的女性性別了。
女詩人對杜拉斯歆羨,同時又苦于現實的烏云揮散不去(安琪進京一年后離婚獨居),所以安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杜拉斯身上,以虛幻的投射來釋放內心的情感火山。
或許是脫離短暫休眠后的女詩人,由對現實的思考轉換了角度,“亢奮”過后歸于平靜,并對詩歌創作進行了重新定位和探索;也或許是女詩人文學地位的穩固和提高,安琪作為“中間代”的杰出代表,在詩歌言語的駕馭上在更趨于現實的內斂和控制。但不管詩人如何的控制和內斂,我們都可以在其詩作中感受到一種不安和捉摸不定。如:“你低著頭假裝很安靜/ 假裝不知道安靜的安,安全的安,安琪的/ 安 /無數人問我:安/或者不安?卻不知安和不安其實是一碼事/其實,那么多年你一直在/詩歌里,比較瘋狂/比較不在小說里”(出自詩作《賭徒》)。
這樣看來,女詩人安琪一直在原來詩歌創作狀態的基礎上進行新一輪的更迭和重建。而這種更迭和重建根本就在于詩人不安現狀的生存方式。新的方式的建立與舊的秩序的退出必然引發內心的極度矛盾,甚至恐慌。要知道,每一次改變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畢竟,任何一種詩歌風格的產生對讀者和詩人們而言都要有一個接受,然后適應的過程。
但這一切都正因為安琪清楚地知道,每一次蛻變都可能是重生。后退幾步確定一個新的起點,原來是為了要跳得更遠。而事實也證明了《從邊緣出發》中對女詩人的描述“一個認準適合自己的目標,從邊緣出發的人”。
“從邊緣出發”。我想,這不僅是對女詩人安琪的個人寫照,更是對我們一種深刻的指引;而詩人近十年生活情感以及詩句的淬煉便是對“從邊緣出發”最完美的詮釋。
那么,“像杜拉斯一樣生活”則呈現出安琪“自私”的“不足與外人道也”的內心獨白。因為這是一種如履薄冰的危險,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身入其中并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抽身而退的。
而給這世界留下的,那些或張揚或唯美或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詩句也證明著這種別樣的生活。像杜拉斯一樣的老而彌堅,越發綻放著迷人的風情?;蛟S,這就是女詩人一生所追求的一種完美狀態吧。
可以滿臉再皺紋些
牙齒再掉落些
步履再蹣跚些沒關系我的杜拉斯
我的親愛的
親愛的杜拉斯!
我要像你一樣生活
像你一樣滿臉再皺紋些
牙齒再掉落些
步履再蹣跚些
腦再快些手再快些愛再快些性也再
快些
快些快些再塊些快些我的杜拉斯親愛的杜
拉斯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親
愛的。呼——哧——我累了親愛的杜拉斯我不能
像你一樣生活。
2006年3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