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詩歌』《雨用什么方式保護自己》
每次回家,總遇到雨,這纏人的家伙
假裝成我的好愛人,舉著濕漉漉的手說歡迎。
歡迎啊,逆流的游子,我們去遙遠的北方
學習此世的秘密,活過喜歡的一生
被喜歡的一生
挨著雨,我用腳后跟掂量南方的情
理交織。狹窄的街道,熟悉的鄉(xiāng)音,真香
滿目紅顏色綠顏色的樓,全然有別于北方的
灰色撲面,哦,我愛北方的灰色
單調和枯萎。每天我嘗試
24公斤的寂寞與無力,讓自己快步
行走在公交線路上。在北方我只要
有一張,屬于我的床。
就像在南方我只要一場,又一場
纏著我的雨,高舉歡迎之手假裝我
親密的愛人。多年了,我往返于雨的縫隙間
事實上我還沒有學會
用雨的方式,保護自己。
【詩歌作者簡介】
安琪,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新世紀十佳青年女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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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仕榮評論』隱喻在詩中的體征
為一首詩寫點文字,我一直認為,一個不讀詩,不寫詩的人,對一個不熟悉的人詩人作品,是沒有發(fā)言權的。安琪是從漳州走向北京,走向中國詩壇的,在國內為數(shù)不多的成功的女詩人。基于我對安琪的了解,我推薦了這首詩給好聽周末,期望能在節(jié)目中與更多的還在背井離鄉(xiāng)的人,分享安琪通過詩意的途徑,所傾訴的共同的心聲。
在詩中,有個地方在閱讀時會感到突兀——“每天我嘗試24公斤的寂寞與無力,讓自己快步行走在公交線路上。”24,是一個很具體的數(shù)字。如果知道安琪生日是24號的話,那么對這首詩的閱讀就會有很好的幫助。這是一個注定的日子,也是一個與生俱來的數(shù)字。在詩中,24公斤替代了作者在遠離故土生存過程中的種種體驗。“寂寞與無力”,卻還要“快步行走”,這就是安琪早期在北京生活的一個真實的縮影。另外,在詩中“活過喜歡的一生/被喜歡的一生”是兩個不同的一生,一個是自己想要的一生,一個是別人想要自己怎么樣的一生,而這一生又都是作者自己的。人生只有一次,也只有一個。這就是一種對于自身的認定,一種自我生存處境的認知。一生這個詞,在這里起到了統(tǒng)領全詩靈魂的作用。“在北方我只要/有一張,屬于我的床”要的不多,只要有一張床,這對于遠離漳州的北方,也就是北京而言,是一種對生活的期望,然而床還不是家的概念,這時候的作者,想要的是一種生存的安定。而之后在詩中出現(xiàn)的“就像在南方我只要一場,又一場纏著我的雨”這個語句,就承接了上文,這是對南方故土的思念和對現(xiàn)實生活的擠壓所產生的糾結敘述。一個纏字,就把思念家鄉(xiāng)的安逸,和在北方只想要有一張安定的床這樣一種無力,進行了命題上的指向與滲透,從而,給了讀者對詩題《雨用什么方式保護自己》的思考。
我個人堅持認為,對一首詩的理解要全方位,不在字里行間,不在個別語句,而在于詩意中的那些隱喻,是否能夠被發(fā)現(xiàn),被最后解讀。隱喻往往都是真正詩意的代名詞,是一首詩歌的真正體征。
2015-6-26澳角
【林仕榮簡介】
林仕榮,男。1971年1月出生于福建漳州市。中國現(xiàn)代作家協(xié)會福建分會秘書長。福建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漳州市詩歌協(xié)會副秘書長。《0596詩刊》副主編。全國首部行政村級詩歌集《澳角詩集》(2015年福建人民出版社)特邀編輯。著有個人詩集4部,詩歌評論集1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