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心靈的現(xiàn)實
——讀王曉波詩歌近作
                               
馬忠/文
 
真正的詩歌寫作如同大自然探險，是一個延續(xù)性的抵達的過程。這就要求一個詩人，一方面努力忠實地傾聽和感覺生命，一方面借助生活承載的重力，下沉到生活和人生底部，打撈深層的感受，體驗和情感，從而揭示和顯化生命的深度。
 
近日，曉波兄通過微信發(fā)來他在今年上半年創(chuàng)作的二十余首詩歌新作。一口氣讀完，給我留下了這樣的印象：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可以歸屬一種情感，這種情感也屬于他對人生的思考和感悟，甚至說是一種精神。具體來說，其對詩歌藝術(shù)的把握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在意象營造上，詩人注意了選物的代表性，切入巧妙，給選取的意象注入他的哲理思考，詩歌意象更具有包容性，感情也更為充沛奔放。他的詩歌意象非常普通，庭院、遠(yuǎn)方、小島、海鳥、雪花、綠樹、繁花、春風(fēng)、陽光……就是這樣平常的景物，王曉波卻做出了詩味濃郁的詩歌大餐，不得不讓人佩服他信手拈來、運用自如的藝術(shù)功底。以《余生》為例：
 
     疼痛，因為不透半點光亮
     漆黑時時處處彌漫
     縱是咫尺，也形如天涯
 
     淺淺的笑，如雨絲
     潤物無聲地朝著我
     張開翅膀
 
     一盞燈，一扇門
     有了開啟
     突然之間有了余生
 
     “疼痛”“光亮”“漆黑”“笑”“燈”“門”，詩中沒有晦澀的意象，其清淺的旋律，悅目的造句，皆源自詩人對生命最初情感的抒發(fā)和嘆詠。諸如此類的詩，皆從具象出發(fā)，最終的落腳點卻是形而上的思維結(jié)果，從而使作品顯得格外凝練，耐人尋味。
 
在語言駕馭上，一方面，表現(xiàn)為鉛華洗盡的平易樸素和激越清朗的流暢生動，另一方面，還表現(xiàn)為善于融情于景，為情造文，使詩人情感和自然景物相互映襯而融合為一，忠實地記錄作者在特定環(huán)境中勃發(fā)的真情實感，流動著內(nèi)在情感的韻律美。隨著感情的起伏，想象的飛馳，很自然地形成了鮮明的節(jié)奏與和諧的韻律。且看《母親，是一種歲月》：
 
               01
    光芒一再向我涌來，晨曦中
    年輕的媽媽背著不愿睡醒的孩童
    提著早餐，在崎嶇的小路快步
               02
    光芒一再向我涌來，夕陽下
    中年的媽媽牽著背著書包蹦跳的學(xué)童
    提著菜籃，在悠長的小路漫步
              03
    光芒一再向我涌來，燈影下
    年邁的媽媽正折疊衣服整理背包
    提著背包，在小巷送別出外奔忙的青年
              04
    光芒一再向我涌來，燭光中，我看見
    蒼老的媽媽在雷雨停電的夜晚侍食兒孫
仿佛看到年幼的我……
 
歲月的流逝是無言的，當(dāng)我們對歲月有所感覺時，一定是在深深的回憶中。而對母親的犧牲真正有所體會時，我們也一定進入了付出和犧牲的季節(jié)。該詩通過再現(xiàn)典型環(huán)境，立體地動態(tài)地刻畫時光變幻下的母親，并將歷史的眼光和哲學(xué)的思考以及獨特的個人情感融入形象之中，頗有情景小詩劇的味道。
 
在藝術(shù)感染上，詩人善于把視覺、聽覺和其它感官協(xié)調(diào)起來，舒緩明朗，細(xì)膩生動，渲染出一種如歌如畫的唯美境界。首先，他寫“遠(yuǎn)方蔚藍(lán)雪峰潔白”、“近處河道清澈見底”、“一抹晚霞伴海風(fēng)和花香”，有線條和色彩的舞蹈，有音符和旋律的激蕩，無一不給人以無窮的美學(xué)享受。其次，以漣漪、燈火、雨聲等小景觀和平常意象訴說滄桑，以物寓人，以物代己，使作品始終躍動著人文情愫和靈動的張力。如《一月》：
 
    日歷掀開了新的一頁
    我聽到高鐵在呼嘯
    看到歸程  已寫在面頰
 
    一月是嶄新的美麗
    嫣紅的紫荊是你在笑
    一月是抵達的開始
    只要一想到你
    我就看到了一月的明媚陽光
    看到了一月
    梅花桃花菊花接連繽紛
    灑脫在陽光下
 
     一月如你笑聲
     如銀鈴般撞響了
     我
 
一元復(fù)始，萬象更新。詩歌開篇以“呼嘯”而來的“高鐵”，“掀開了新的一頁”。接下來，連用三個比喻，“是嶄新的美麗”、“是抵達的開始”、“如你笑聲”，將抽象的“一月”具象化和情態(tài)化。結(jié)尾“如銀鈴般撞響了/我”，將無窮詩意留在了語言之外，留給我們?nèi)ハ胂?。整首詩比喻貼切自然，語言平實親切，想象空間廣闊。
 
總之，這組詩歌大多描寫的是現(xiàn)實生活，濕潤而不潮濕，激動而不竄動，空靈而不空洞。正如前面所說，詩歌寫作是有難度的精神活動，就像大海和峽谷一樣深沉和懸置在那里，等待詩人困難而又勇敢地去抵達，——抵達事物的本質(zhì)，抵達生命的深處，抵達理想的愿景，抵達審美的境界。曉波兄，我們期待著！
 
　　（作者系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當(dāng)代知名青年文藝批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