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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著追求,慨然揮灑──讀中國作協會員魏坤太的詩詞

 筆者從衛校畢業分配到廣納區衛生院工作時,魏坤太先生已在那里上班。我倆很有些談得來攏,竟成了忘年之交。他調通江縣防疫站時,我還在一夜之間胡謅了一篇二十六個字母作小標題,每段十四行的長詩《餞別W醫生》,表達了我們的知音和友情。接著,我調回故鄉鐵佛區衛生院工作。一九九六年初我調縣衛生局時,他雖已賦閑在家,然而筆耕不綴,已發表了百余首詩、詞,獲得好幾項大獎,并成為全國詩歌大賽桂花杯得主;又一年,與人合集一本《九重天》;再一年,以其故鄉小溪命名、裝幀精美的《黑溪詩雨》已然從青海省人民出版社出版。
 在歷史的長河中,人生如一條細細的短線。魏坤太生于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于一九五0年一月參加革命中國人民解放軍,被編入南江“清匪截止工隊”,從十五歲就扛上槍參加打土豪、分田地,是個機靈的小戰士。在其故鄉南江縣和平鄉雞鳴埡、草石嶺參戰打匪時,勇往直前,沖鋒陷陣。他的帶隊政委是山東人,姓韓福良,在一場惡戰中,渡河轉移時失散,彼此失去聯系,那條小河就叫黑溪。一九五一年他年方十六歲,組織上安排他從事衛生員工作。魏坤太先生給我講這些事不到一年,他哥到廣納區醫院來看望他時說,在《四川日報》上曾見到那個已經成為四川軍區首長的韓司令員在一篇回憶錄中還提到了那段歷史,文章中仍稱小魏,有時又叫魏小鬼。有人鼓勵魏醫生去聯系一下,不要錯過了升官發財的好機會,但魏醫生慨然放棄了。軍旅生涯和戰友情,使他終生難忘,曾寫過兩首《浣溪沙》發表在《軍旅史詩》一書中:
 一
 別夢依稀近五旬,難忘首長指揮情,隨軍剿匪輾山林。
 激戰雞鳴施巧計,麾軍率部叛賊擒,至今常憶老將軍。
 二
 潰殘敗軍隱四山,正當一九五0年。武工小隊住黑潭。
 同勞共餐清匪霸,譚賊叛寇盡縛還。不愧首長智謀全。
 
 魏坤太轉業來到通江縣人民醫院當醫生時,便認真學習醫療技術。下派支援平溪區衛生院不久,一九五六年四月整風開始,被錯劃為右派。轉干部農場──南教城勞動改造。林場會計胡明杰女士悄悄對魏坤太說:“我看多數右派是好人,也是能人。”就這樣,兩個政治身份迥然不同的人有了共同語言,繼而結為伉儷。胡明杰女士之兄胡明亮從解放戰爭時出走,音信杳茫,不知死活,不想在胡明杰婚后不久也湊毛趕氈地拱出來,弄出個“臺屬關系”。因而經常雙雙遭批斗。
 但又并沒有直得批斗的理由,只因別人“工作需要”就得有人裝階級敵人,拿生命和人格陪他們玩。有一次,區革委會一打三反領導小組軍宣隊成員交經魏坤太一床爛席子和一斤煤油,叫他傍晚某時某刻在高峰山頂的空地上點燃。他正受著勞教管制,只得從命,心里暗想,只要聽組織的話,說不定還要立功呢。可剛點燃席子,四面山坡叢林中荷槍實彈的民兵就冒了出來,蜂涌而上將魏坤太抓住,說是反革命分子在點火燒山,煽陰風點鬼火,肆意顛覆社會主義,繼而遭到猛烈批判。魏坤太據理力爭,申辨說是某人叫他點的火,那人非但堅決否認,還說他誹謗污蔑革命干部。
 盡管他倆在政治上經常受到非法非理非人的待遇,在經濟上任人宰割,多次調資不曾惠顧,直到一九七六年,工資才二十九元五角,而且多次不明不白,工資說扣就扣,共計二百四十余元,但他們倆顆心結得更緊,相互撫慰,共同撫養四個兒女。一九六0年,魏坤太被摘掉右派帽子,因林場有八十余職工,組織上決定魏坤太仍留在南教場上班,以干部對待。一九六六年調廣納區衛生院工作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組織上給他的定語是:“本質好,工作好,思想反動,不靠近領導。”“本質好”與“思想反動”互相矛盾;“不靠近領導”是什么評語呢?在那扭曲的年代,不知所云。因而雖已摘帽,時不時還是拉上臺去,作批斗的對象或陪斗的伙伴。直到一九七六年,先后兩次偕夫人進京上訪后,才徹底評反昭雪。
 那時,政治路線問題是沒有地方說理的,但生活中他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筆者參加工作時,記得他多次為工作中的事情,或受了委曲,或者領導有違規章制度、有違事實的行為,魏醫生就搭個板凳兒,坐在門口,與對門而居的院長大人講理。他的聲音較宏亮,講話又快,咄咄逼人,常常是把領導說服了他才罷休。
 話說魏坤太在業務上一貫好學,如他學詩一般,逐漸掌握了豐厚的醫學知識,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已成為業務骨干。內、外、婦、兒、傳染科、中醫科等他一把抓。那時人民群眾生產生活條件很差,醫療條件很落后,而病人特別多,區醫院住院部每天二、三十個病人,有時走廊上都住滿了。診斷、護理、手術,全靠他一個人一雙手,還負責全院的清潔衛生、洗漿等工作,后來連接受批斗的時間都沒有。勞動使受傷的心得到慰籍,可以說,人民群眾的健康服務需求成了魏坤太先生頑強生活的一個支點。詩集中《西江月·下放勞動時春日出診》、《夫妻上訪歸途逢故友》等詩詞,就是他的人生中各個重要轉折時期的真實生活寫照。盡管受盡了屈辱,但他的生活充滿了詩情畫意。沒有一首詩顯得意志消沉,悲觀頹喪,這大概正是人生的框架結構──骨氣。
人不能沒有精神。魏坤太先生政治立場鮮明,作人方正坦率,對人生充滿積極熱情態度,堪為人師。
 詩是人生的一點靈光,是實現人生價值的一種表達方式。更是寄托情思、發泄情緒的最佳載體。魏坤太先生在那生死未卜、名譽不保、生活艱辛的歲月里,能對純潔的繆斯保持忠貞不渝,更顯得難能可貴。
 愛上詩這個東西,相當于成了癮君子。炫耀才華也罷,傳情寄興也罷,發泄也罷,或者說是一種歷史責任感也罷,總之,一有所感,不吐不快,不可遏止。
 一點兒曲折的人生,一點兒堅持真理的蠻勁,一點兒文字表達能力,再加一點兒摯著,就構成了詩人的基本要素。這些東西,魏坤太先生都具備了,所以幾十年來,他持之以恒,終于大器晚成,寫成了書,留下了人生珍貴的足跡,也為社會創造了精神財富。
魏坤太先生現在已退休在家,兒孫繞膝,天趣無窮,但他對詩還是有癮。自加壓力,不斷延伸。他有個想法是寫出一本自傳來,通過個人的眼睛,描述一下那段扭曲的歷史,再完成一至兩本詩集。目前他身體硬朗,精神充沛,思維敏捷,文字表達力較強,我相信他是能完成的。也祝愿他早日完成。
 作者生活熱情飽滿,百折不撓,作品《黑溪詩雨》、《陋齋絮韻》、《炊煙燼凈》,質樸生動、充滿人生情趣和積淀,一本一本又一本古體詩詞,相繼問世,令人感佩。魏先生已成為中國作協會員,中國多個詩詞協會員。他為感謝幫助他出版詩集的縣委宣傳部、縣文化館領導及文友分別贈送了樣書。記得《黑溪詩雨》一書中夾著一張手寫著幾個錯別字的勘誤表,其認真態度,正是他對藝術孜孜以求的摯著。
 詩涯是坤太先生人生的第二春,還有很多等待翻開的篇章,不信?我們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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