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繼續,麥穰垛的幽幽清香
——“張中海詩歌創作研討會”,我有話說
羅廣才/文

久違的田野,久違的麥穰垛。那靜靜地蹲踞在村頭巷尾散發幽幽清香的麥穰垛,越回憶香氣越濃烈。白云蒼狗,世事滄桑,大片的麥田已不在故鄉,麥穰垛也逐漸消逝。而此刻,從山東半島臨朐走來的詩人張中海將我們帶回溫馨的高高的麥穰垛邊,再見金色光芒,再見鮮活的記憶。
這是1983年的《穰垛》:“穰垛,我是你的/像游子屬于他的祖國/撲倒在你懷里,打一個滾,豎一個倒立/然后就伸開四肢懶懶地仰躺著/再享受一下你的松軟再嗅一嗅你的禾香/讓小孩們揚草再埋起我吧/今晚,媽媽不要拖著哭腔找遍山野/我躺在這兒,不就是臥在你的翅膀底下”,鮮活的場景,天然去雕琢的敘述,鄉間物象詩之韻致生成音、形、意合一的豐滿著幾代人記憶的骨骼;“背上山丘般的重負只化作一粒塵埃/崎嶇路也虛擬為巨幅山水的縷縷墨痕/不用揣一把鄉土,我也看到了喊我乳名的n/一段泥濘折騰得我焦頭爛額/當四月薰風吹來,我還要走向田野/帶著沾在臉上的草屑,磕一磕異國帶來的/塵沙/我哼在嘴里那支自編的歌兒/就是沒有色彩,也沒有濃香的麥花”能“看”到“喊我乳名”的燈籠,還有塵沙,是“異國”的,簡約和凝練的筆觸勾勒出遼闊的場景和意蘊,“自編的歌”沒有“色彩”,沒有濃香的賣花”,彼時情濃,四十年后再品味,像是預言,是麥穰垛無形的柔軟出的堅硬的痛和失落。
張中海或許就是一位脫離不了鄉土的詩者,相比他“歸來”后文本韻調惹人的曼妙詩章,他更熟悉或者說更善于沉醉在自我內心對泥土的鋪展。較之“歸來”后創作的《圣火在荒原點燃》《中年書》《于你掌握之外》《魚紋陶罐》《生逢其時》等作品,不難看出詩人生命河流的波翻浪涌,少了在八十年代作品中的那份怡然自得,在闊大時空的裂縫里,存在的境遇里暗潮浮動,張中海的彷徨是時代的彷徨:
“站在崖底,不敢仰望
置于崖頂,亦不能俯視
只一棵山棘,如鐵,扭曲
只一蒼鷹,懸
不作翱翔
南方的懸崖
沒有孤獨”
——(《南方在懸崖》)
這是切膚體驗,懸崖可能是市場大潮下的,也可能是來自人心的,詩人對公共性的“現場”出奇淡定,這份從容一定是來自故鄉麥穰垛的柔軟,彼時的懸崖無外乎是不向陽的穰垛,最終都是一種淪陷。詩人心中有著一根通往故鄉的引線,一旦點燃,都是厚土黃天。“就像童年胡同口那一癱子/蒲團上曬太陽”(——《遠足》)。
詩人在與他通脈搏的故園虛與實的結合著翻躍母語,這是以不變應萬變的“良方”,文本的鄉土和張中海的鄉土不分伯仲,也在詩人的作品中糾纏不清。在張中海的每一首詩里都有一條通向煙冢鋪村的路,這路,是思維的,是思想的,更是生活的。
“卷土重來”的詩人張中海又重披詩之戰衣“歸田”而來,我們期待著在他的作品中再次看到麥子脫粒前的碌碡碾壓,看麥粒入倉,麥糠成為牲畜的口糧,看那長長的麥稈反復碾壓之后柔軟成陽而垛的麥穰。
唯有期待,期待當年的七賢公社青崖頭大隊煙冢鋪村第二生產隊第三生產小組副小組長的張中海和腳下的泥土或童性或神性的無限沉積出聞之欲醉的松軟且堅實的詩之麥穰垛。
2018年4月6日23:48于沽上一番街寓所。

張中海,1954年出生于山東臨朐,中國作協會員,一級作家。著有詩集《田園的憂郁 《混跡與自白》等多部。
來源:羅廣才 美篇
作者:羅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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