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研討會后合影
真力彌漫,萬象在旁
——第三說詩歌論壇回顧會議實錄
時間:2018年6月10下午15:00-17:30
地點:南靖云水謠寫生基地會議室
主持人:廣東茂名向衛國教授、閩南師范大學文學院任毅教授
主持人向衛國:第三說最早可以追溯到1996年,當時南山書社有一批同人在那里聚會活動,在安琪和康城早期的詩歌里都有南山書社的痕跡。到2000年,網絡開始興起,康城和安琪創辦了《第三說》(曾用名“甜卡車”)詩歌論壇。論壇期間積聚了全國各地的大批詩人,當年余怒也在論壇里,早期燕窩也是十分重要的駐站詩人。他們的作品都有自己獨特的寫作方向和追求,“第三說”堅持十八年是十分不容易的。后來康城等人又創辦了漳州市詩歌協會,主辦《0596》詩歌刊物,成績斐然?!暗谌f”許多詩人也是當代十分重要的詩人。希望大家暢所欲言。
(播放《中國詩歌·第三說》紀錄第三說詩歌論壇發展歷程的專題片)
任毅(閩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非常精彩的視頻,幫我們回顧了第三說的發展歷程。從最初的南山書社,一路走來,恍然十八年。今天我們相聚在這里,都是對詩歌懷有感恩的心。2018年南靖詩歌研討會,安排了三場不同主題的研討會議。第一場是福建詩歌四十年,它是從中國視野上,點亮八閩大地詩歌發展的概況。用陳仲義老師的話來說,本次活動是很成功的,但是由于時間跨度很長,涉及的地域廣闊,所以,研討的火力不夠集中,深度也有待開掘。第二個會場的主題是空間元素及空間性的發展,用汪劍釗老師的話來說,昨天下午的研討扎實深入又活躍,它是從世界的眼光來看待中國當代詩歌發展的深度問題。這個討論是務實的,而且帶有深度詩歌學價值。第三場主題是,第三說詩歌論壇回顧。留下來的人不多但都是精英,你們都是把詩歌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值得給自己掌聲。這場研討會有兩個意義,第一,這十八年來《第三說》的發展脈絡,和牽動我們人心的點滴可以作為本次論壇的情感展示和回憶。第二,我們不僅僅是論壇,還是關于第三說十八年得失的個性探討,以及每一個先鋒色彩詩人創作的回顧。這樣就使這場論壇有了針對性的價值。
無論是回憶還是記憶,無論是對詩歌學的總結與分析都彌足珍貴。希望大家都能緊扣主題發言。期待大家生動鮮活深刻的智慧的發言。
第二個約定,因為人比較多,希望每個人都限定在五分鐘之內。但是研討會涉及外國的朋友,包括伊琳娜女士、金泰城先生、金香蘿女士等等,他們可能需要翻譯,所以給他們雙倍的時間。如無異議,掌聲通過。最后,給第三說論壇創始人更多一點時間發言,八分鐘。
安琪(第三說創辦人之一,作家網總編室主任):今天下午議題是關于第三說的,特別感謝各位老朋友,從論壇時期,一直走到現在。剛才看了專題片仿佛在回憶青春,說實話,第三說能夠走到今天還是有點意外。這也和這幾年康城為第三說做的貢獻有關。1996年康城開了家書店,取名“南山書社”,書店聚集了一批詩歌愛好者,我寫詩歌比較早,當時在福建也有小影響。記得康城組織了一次詩集簽售活動,有舒婷等,也邀請我參加。我當時出的兩本詩集:《歌,水上紅月》(1993,訊通出版社)和《奔跑的柵欄》(1997,作家出版社)在南山書社都有銷售。1999年廣東黃禮孩來信要我推薦福建5位70后詩人給他即將創辦的民刊《詩歌與人》,我推薦了康城,《詩歌與人》創刊號成為70后概念的主要推手,康城也因為入選此創刊號成為第一批70后詩人。這些,建立起了我和康城友誼的起點。新世紀開始,樂趣園可以免費申請、注冊詩歌論壇,全國各地幾個每個城市都有詩人建立詩歌論壇,成為該地與外界交流的媒介。你想找誰,到所在地論壇招呼一聲便能找到??党鞘抢砉た瞥錾?,又在圖書館工作,天天接觸網絡,知道網絡的重要性,很快就注冊申請了第三說詩歌論壇(原名“甜卡車詩歌論壇”),和詩生活、界限、揚子鱷等成為第一批網絡論壇。大約2008年樂趣園關停,所有詩歌論壇自動消失,真的非常遺憾。此為后話。
有論壇就有交流,2000年我們就有了把帖子轉換成紙質書的想法,就想創辦詩歌民刊。為什么論壇和民刊取名《第三說》?這與我的一首同名詩有關。在創刊詞我這樣寫道,“我們感覺聲音已經不夠。文字的聲音后面是一張張搬不動的臉,它們無處不在:嘴唇是固定的,眼睛是固定的,呼吸是固定的。于是我們尋找另一種聲音,不,甚至另一種聲音也不夠,必須是第三種聲音,由分裂的腦顱、異想天開的太空波紋、舌頭跑得比靈魂快的瞬間構成。它們在詩人中間悄悄潛行,懷著秘密的不可告人的觸摸動機,它們希望從這些微熱的軀體中抽取火苗,點燃詩歌的定時炸彈。讓一種徹底壓抑的困惑徹底爆發,聽從原生態的招引,改變既有的思維模式和表述面影,創造出你自己的聲音:第三說。然后延至第四說,第五說……”
也就是,我們不滿足于既有的語言表達,想創造出新的表達,而且“說”又是一種文體,比如《馬說》《師說》,做刊物名正好。做詩歌民刊,創意很重要,沒有創意的民刊還不如不做。第一期我們做的是“柔剛詩歌獎獲獎詩人專輯”,這是紙質媒介第一次為柔剛詩歌獎作專輯。柔剛詩歌獎創設于1992年,迄今已到第26屆,是民間詩歌獎項唯一持續不間斷的?!兜谌f》創刊號還針對已經脫穎而出的70后詩人群體作了一個專輯,是較早呼應70后詩群的詩歌民刊。有人會說,為什么不做一個“中間代”主題呢?2000年《第三說》創刊的時候,中間代還了無蹤影呢!
創刊號我們采用異型大開本,銅版紙,并有大量詩人相片,在同時期的詩歌民刊中屬于比較奢華的。一出來馬上引發強烈反響?!赌戏街苣窏羁死蠋煯斈甑脑姼璞P點寫到了《第三說》,《詩歌月刊》王明韻主編在當年度“民間詩刊專號”上選取了16位《第三說》詩人詩作,并放置在該刊頭條。感謝王明韻主編。
2001年《詩選刊》在福建霞浦舉辦了首屆民刊主編會議,我作為《第三說》主編之一出席此會,做了發言。2002年《詩選刊》為民刊主編會議做了???,刊登了我的發言。我的發言主要敘述了我和康城如何從不多的工資里擠出辦刊經費。前天接受“第三說”專題片攝制組的采訪,我突然有一個發現,但凡有志于創辦民刊的都是身上有一股天然的先鋒血液在涌動,一般正常的路子是,寫詩,投稿,發表。但偏偏有這么一批人非得自己節衣縮食創辦民刊,那是因為他們身上創造性元素更激烈,他們不想被動投稿、等著發表,他們想自己發表自己,發表別人。他們的血性更強,創造力更旺。
2001年《第三說》第二期我們決定做一個“中間代詩論”???。這一年,“中間代”概念經由黃禮孩和我主編的《詩歌與人——中國大陸中間代詩人詩選》的出版,成為詩歌界重要事件,中間代指的是生于1960年代沒有參加“第三代”詩歌運動的這批人,這批人迄今依舊是安靜低調實力強悍,相比于第三代和70后,中間代是最不事炒作的一代。中間代提出后,得到很多詩人和詩歌批評家的關注,我們收到了大量文章,于是決定在《第三說》第二期用??男问浇o予刊登。這期“中間代詩論”專刊成為研究中間代詩群繞不過去的一本詩歌民刊。
2002年12月我北漂,北漂前和康城敲定了第三期,第三期我們做兩個欄目,“第三說推薦的詩人”、“第三說推薦的批評家”。書出來時我已在北京。2002年到2012年,十年間,我的北漂生涯歷盡艱辛,輾轉幾個工作,遷移了北京的東西南北中,北漂所能遇到的苦頭我都遇到了,今天不知明天在哪里,為了節約舍不得吃白米飯只啃玉米棒,等等,不堪回首。這十年我自顧不暇,感謝康城一直帶著《第三說》往前走,期間他和第三說成員朱佳發、荊溪、冰兒籌資陸續又出版了幾期,使《第三說》不至中斷。2012年蒙詩神眷顧,我在北京扎下根來,一切漸漸好轉,2015年、2016年第七、第八期《第三說》拿到北京設計、出版,我和康城商議,最好每個成員都參與進來,資金用眾籌的方式,編輯用輪流執編的方式,大家也比較有集體榮譽感和團隊精神,第九期在福州做,由張左、林程娜執編。
今日回想,《第三說》幸好有康城這樣近乎偏執個性的人一直堅持,康城不是善變的人,認準什么就一條路走下去。第三說成員在詩寫上都是對詩歌語言有難度追求,不想常規化,也不愿按照流行趣味。在為人上大都安靜、低調,很少投稿,像我相對比較活躍的,其實也很少投稿,總有難為情的感覺,北京15年,認識了不少刊物編輯,反而不敢投稿了,生怕給編輯添麻煩。第三說成員應該在向外走的路上積極主動些。這次拍專題片、舉辦研討會,得益于康城的努力,也感謝毛曉鵬兄的神州同映(廈門)文創發展有限公司對我們的支持,特別感謝,感恩。期待第三說的新老朋友們繼續給予第三說強行的動力。
任毅:安琪對第三說十八年發展歷程,一直保持冷靜的態度。也做了一個回顧。下面有請康城講話
康城(第三說創辦人之一,漳州市詩歌協會會長):首先感謝各位老師各位詩友對詩會的支持,四天的的詩會,會務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這次詩會開始安排會議日程時,6月10日是安排參觀土樓采風寫作,考慮到頭尾四天的詩會,只有兩個研討會還是單薄了,后來考慮了這場第三說詩歌論壇回顧。
之所以說是回顧,而不是研討會,是因為我覺得雖然第三說詩歌論壇建立得很早,2000年建立,而論壇上最初交流的一批人,還可以回溯到1996年的南山書社,經常在書店交流的有十幾個人,論壇到現在已經18年了,提到第三說的相關文論是非常多,但是第三說專門成篇的論述并不多,所以我覺得這是做一場回顧,整理,當然也期待深入的對第三說詩歌的閱讀。
十幾年來第三說的詩人,依然在一起,非常感謝大家的包容和支持,18年來第三說詩人們編著的詩集詩刊,需要做個全面的梳理。
關于第三說,新一期出版的《第三說》第9期有一篇我寫的第三說創刊的文章,作為本次會議提交的文章。寫了第三說創刊過程和當時網絡詩歌交流的狀況。
第三說詩歌論壇,第三說詩刊延續到今天,要感謝全體第三說詩友的互相包容和支持。
再次感謝各位老師,各位朋友的到來,請大家對第三說多多關注,多多批評,謝謝大家!
任毅:感謝康城給我們節約了很多時間。剛才是兩位第三說創辦者講話,現在請在座的各位,講講第三說。
夢亦非(貴州詩人,《零點》詩刊主編):與第三說結識多年,第三說可以看成一代人對詩歌和友誼堅持的象征,它讓我們看到我們這一代人的堅持。我和康城都是70后,70后是很奇怪的一代,他們的出現伴隨著網絡時代的普及,搭上了網絡論壇的第一班車。這一代人也是創辦民刊開始初見成效的一代,我們是論壇和民刊疊加的時代。70后一代創辦的民刊堅持下來并不多。《第三說》更顯得結實,體現的更多的是某種對詩歌的情懷。
七零后創建了很多民刊,六零后創辦的民刊不多,似乎也沒有持續到今天的六零后民刊,他們對民刊的興趣和信心和七零后也不一樣,現在七零后已經變成一個被大家嘲笑和否定的詞語。但是,我相信民刊還是必將也仍會持續下去,只要你身上被貼上一枚標簽,不論走到那一歷史階段,你的標簽都不會脫掉。所以我想在接下來《第三說》的發展里面,最需要的就是在網絡平臺和紙質平臺里找到一種更好的結合方式?!兜谌f》這幾年的運作都比較傾向于隨和、隨意,這也是它寬厚的特點,也是七零后對民刊的態度。
這次見到很多老朋友,今天來參加詩會的很多是和第三說一起成長起來的老朋友,像牧斯、李郁蔥、辛泊平。很感謝主辦方也感謝《第三說》,感謝康城。
陶春(四川詩人,《存在》詩刊主編):謝謝第三說同仁舉辦這場盛會。這是一次美學追求,從某種意義來說,當代詩歌發展史就是一部民刊發展史,胡亮在談到民刊時,講到兩個特點,一個就是,沒有經過政府機構來辦,第二,不用政府的一分錢。第三,沒有進入體制的發行渠道,所以,非常艱難。我們《存在》每一期只能印制五百冊,而且完全是自己出費用。我完全能想象康城這十八年,自己掏錢出版,是多么艱難。我見過很多四川民刊是如何夭折的,一個是詩人內部名利的斗爭,或者主辦成員發生一些變故,或者經濟或者其他形式,都可能導致夭折。最心痛的是,《人行道》刊物,已經創刊十年了,完全是可以做下去的,但是內部成員的問題導致它夭折。追名逐利是不可避免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斗爭。我見證了艱辛和不易,從發行費用到排版,再到政府發行需要的證明,因為政府可以說這是非法刊物,所以拿到證明也需要手段,這是非常殘酷的。我們也應該意識到,寫作與體制之間也存在很多問題,也暗含了抗爭意識,但是現在很多人都放棄了深入思考。我覺得現在很多刊物都很弱智,這是對我們語言的玷污。生命的復雜性和神秘性構成了我們生命的豐富,如果單薄了,這樣的單薄有什么可讀性呢?
如何通過語言把日常的事物通過一些陌生的方式表達出來?這些都是安琪和康城一直在堅持的,值得大家學習。二十年孩子長大成人,連痛苦也長大成人,更何況《第三說》。我認為支撐辦刊是一件非常悲壯的事情。2000年網絡論壇時候,第三說論壇被評為民間最有影響力的十大論壇之一,不是沒有道理的。不管從文本還是創造意識,還是思考深度,第三說論壇都是風向標。前段時間,我看了任毅教授撰寫的《第三說》綜述文章,我認為這是我看到比較全面的關于《第三說》的文章。從發生到發展都有一定的涉及,總體輪廓很清晰,有史料價值。
第三說詩人的三種聲音:第一,靈魂和自我的談話,第二,與世界與人談話產生的聲音,第三,詩人與自己對話的聲音。所以第三說,不管在西方思想體系里,還是在東方超然于物外的元素里,都可以找到理論上的根據。
七零后和網絡時代一起出現,所以他們可能比老一輩對網絡更敏感一些。在七零后的壓迫下,中間代出現了?!兜谌f》剛出刊就開始推七零后,又推中間代??梢哉f《第三說》已經是詩歌時代的標志。
世中人(北京詩人,漢語詩歌資料館館長):2001年和西川交流時,他說:“民刊是詩歌的小傳統”。去年,楊煉發表了一篇文章,說到民刊是中國詩歌的歷史。經過這么多年,我們才反省過來,當代民刊發展史就是中國當代詩歌發展史。能拿出好作品的作家,都和民刊有一定的關系。甚至有的人本身就是創辦民刊的。要了解第三說,就要知道那六年短暫的網絡狂歡時期。從零零年到零六年,論壇開始泥沙俱下,甚至魚目混珠,但是又在這個非?;靵y的情況下,產生了一批非常優秀的詩人、詩歌論壇、詩歌網絡刊物。從網絡出現開始,我就一直在關注,一直到今天我還收藏有四百多期的網絡刊物。2002年,我選擇了編輯得比較優秀、有獨立方向的網絡詩刊,把它制作成了紙質版,其中就包括《第三說》。第三說紙版的第一期不是安琪手里那一期,而是我印的那一期,而且編輯都比較厚,分為上下期。漳州我私下來過幾次,都是和康城見面。后來,也和其他人見面了。很多網絡刊物從網刊變成紙質刊物,就是我做了一個資料整理,把他們的網絡刊物做成了紙質版,郵寄給了他們,才產生了后來的紙版刊物。關于《第三說》的回顧,就是為了有一個寄托,有更好的發展。后來我還幫助《第三說》策劃了一套詩叢,樣書印出來后因為其他事遭遇到人生最嚴重的重創,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剛剛我在想,那些電子版還保存著,我還是要把它打印出來,把這些資料留下來。借著這個機會,我想和大家分享一個消息,今年十二月份,澎湃新聞會在上海舉辦中國首屆思想節,因為澎湃新聞的實力,有一定能力控制住官方局面,所以能辦這個節,并邀請了我。我想打破歷次民刊展的形式,做一個展讀。我大概會在現場準備一百冊民刊,提供給來訪者翻閱甚至帶走。其中會包括第三說、獨立、零點等刊物。希望沒有被收錄的、正在編輯的民刊,也能支持我一下。謝謝!
金香羅(韓國女詩人):雖然我和第三說沒有直接的關系,也沒有間接的關系,我還是想說幾句話。(取《第三說》第9期,以中文讀了第三說詩人的名字:安琪、康城、唐興玲、荊溪、冰兒、辛泊平、燕窩、朱佳發、江浩、格式、張朝暉、許建鴻、劉歌、溫天山、梁辰、落地、張左、林程娜)安琪康城等詩人,首先祝賀你們已經出了第九期《第三說》,在邊緣慢慢起義的。我是在韓國的南方長大的,就像是南方的漳州一樣。韓國的文化中心在首爾,所以我離開了家鄉,奔赴首爾,為自己熱愛的事業奮斗。以我的個人經驗,離廈門還有一個半小時車程的漳州的詩歌發展得還這么好,讓我很吃驚。對于你們對詩歌的熱情,我非常崇敬。你們的氣氛就像是詩歌革命,非常祝賀《第三說》第九期出版,謝謝大家。
任毅:謝謝金女士的熱情贊美,我們沒有達到詩歌革命的高度。但是我們仍然在從邊緣向中心靠攏。它的先鋒性的價值還是存在的。剛才幾位的探討,夢亦非把《第三說》作為七零后一代的發表平臺,以及民刊紙媒與網絡刊物的完美融合,也是有一定的價值。陶春先生從空間美學對詩歌民間史的概括,提出第三說創辦的艱難,以及幾位重要詩人的創作價值。比如他提到的文本思考深度的提升,這些概括都具有一定的美學價值。前段討論出現了一個中心話題,就是關于民間性,民間性是由復旦大學陳思和先生引入的概念,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陳思和先生的一句話,民間是從2013年以后被消解。我們用民間性概括第三說的價值的話,意義在哪?希望后面的討論,希望大家根據這個問題進行深入探討。下面有請世賓做一個回應。
世賓(廣東詩人,“完整性寫作”發起人):你提到一個民間消失的觀點,我其實是反對的。首先從我們對于我們的精神生活和文化生活的期待來講,民間是不能消失的。而且,事實上,我們坐在這里,就證明了民間依然存在。因為在主流文化之外,是的確需要另外一個文化,用它對我們現實生活進行深刻剖析,用它體驗疼痛和黑暗,并且尋找人類美好生活的意義。我覺得這樣的空間,無論在精神需求還是現實中,民間性依然存在?!兜谌f》作為一本民刊,自存在以來,存在包容性開放性,它是因為一批同仁的努力,建立的平臺。但是,他們一直采用一種開放性的方式,接納寫作。這種開放式對地方寫作以及參與者都有巨大的促進作用,就像廣東詩歌,在九十年代中期,才真正匯入當代詩歌發展潮流。之前廣東的詩歌一直處于一種被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寫作觀念所控制。朦朧詩和第三代廣東詩人基本上是缺席的。當時廣東也是因為辦民刊,所以也用開放性的方式,把全國各地優秀的先鋒詩人,在這些刊物上呈現,才促進廣東詩歌的轉換。《第三說》作為一個更偏遠的地方的平臺,采取了開放性包容性的姿態,采納全國詩人的作品。這對地方性的寫作有重大的意義。第三說能走到今天,并且這批詩人在不斷成長,最后能在當代詩歌寫作現場里成為一批活躍分子,這個和他們的寫作觀念有非常大的聯系。
周瑟瑟(北京詩人,《卡丘》詩刊主編):我剛才聽到韓國金小姐談到的一個詞,革命!我認為所有辦民刊的詩人都有革命者的形象。第一次見到康城,剛才那段話是聽到你最多的話,你的形象和低沉沙啞的聲音就是中國詩歌的聲音,當代最好的說話姿態。認真看了紀錄片,我覺得這個片子做的很專業,看完之后,我覺得非常感動。從南山詩社到現在的詩歌現場,特別是黑白影像的部分,我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個畫面,我之前在拍一個紀錄片,一百周年的館藏故事,當時采訪了一百多歲的圖書館老館員,過了幾個月之后他就過世了,我的采訪就成了搶救性的留住歷史的聲音。這個老奶奶描述了左聯拿到魯迅手稿的過程,剛才我看這個紀錄片的時候,尤其是街頭影像,我就想到了這個老奶奶描述當時國家圖書館是如何搶救手稿的工作。所有的討論包括現在第三說的現場,都是在建構當代詩歌的歷史?,F在并沒有詩歌流派,因為它需要一個專業的理論指導。作為民刊首先要做的就是構成當代詩歌寫作的一個氛圍,我覺得安琪和康城已經成功了。這次我來安琪的故鄉我重新開始認識她,你們已經構成了五四青年的清瘦憂郁的形象,而這種形象就構成了一種詩歌氛圍。而這種氛圍就是理論家要去研究的東西。雖然文本的精神必定會走向分散和獨立,但是因為當下有氛圍,就成就了它。第三說構建了十八年的漳州詩歌氛圍,從這個角度看,就是成功的。我也是做民刊出身的,那民刊能起到什么作用,我現在也在反思,民刊第一要義就是要采納那些在體制內沒法發表出版的作品,首先我們就要放棄那些被主流認定的作品,我們一定要有這樣的抱負和理想。而現在又恰恰相反,我們開始接納那些被主流認同的作品,我認為這是一種退步。和趙思運老師也在探討,我發現他也在做一些和整個時代不合作的作品,這是我們民刊要鼓勵的。這種行為有兩種含義,一種是完全和主流對抗,另一種是體現自己生命的獨特性。這些獨特和獨立就是我們“民刊小傳統”提倡的本質,現在獨立性的喪失是因為我們的惰性,這是我們作為革命者的退步。
世賓對任毅教授的問題作出回答,提出民間性是不會消失的,當然這不會隨著主觀愿望發展,昨天有一場空間詩歌的探討,詩歌刊物就是給大家提供一個公共的話語空間。中國沒有這樣一個大家都能發聲的公共平臺的,當然現在有很多民刊已經夭折,或者和主流話語眉來眼去,還在堅持的民刊也有不少。所以,民刊不管從創作還是寫作方面,都要堅持獨特性,這個問題值得思考。
莊偉杰(詩人,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教授):.我比較欣賞“第三說”的命名,這個比安琪另一個命名“中間代”更好。我覺得“第三說”很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三”字就意味著詩歌創作的可能性。再把“說”拆開,是言和兌,現在就強調語言的正確性,這個兌就是聲音的呈現,如果它發生在民間,這個聲音就更尖銳。剛才任毅教授說到的陳思和老師的話,我認為陳先生想表達的應該是,“民間性”是一個錯誤的詞,應該是“日常性”。在我看來,第三說更多的是邊緣性。很多東西都位于邊緣,詩歌在文學中處于邊緣地帶,詩人在社會角色中也是邊緣,那么從意義和元素上也是邊緣。我很欣賞“第三說”這個名字,第三說可以代表第三詩性,縱觀中外,能成就大事的都是有流派的,第三說也是如此。每個人要有自己的聲音,也要有自己獨特的鮮明的美學觀點,沿著這條路求索,第三說就會更好。一個詩人不能面面俱到,但是如果第三說能夠沿著自己鮮明的美學觀念走到底,歷史就一定容下你的名字?;仡^看看,在歷史長河沖刷下,留下的,都是有自己鮮明聲音的文學。這就是我對第三說更多的期待。期待康城們能一直擁抱第三說,讓這股獨立聲音的風吹遍大江南北,甚至全世界。
格式(山東詩人,批評家):我這個人很少被感動,但是看完第三說專題片之后,確實感動了。我看到了犧牲和使命,我也辦過民刊,我想說三句話:第一,第三說詩刊、第三說寫作整體把我從庸俗的寫作環境中拯救出來。大家都知道山東的詩歌寫作環境。參加論壇對我來說確實有拯救的作用。接著前面他們說的一句話,現在的民刊與主流拋媚眼、男盜女娼這個觀點我贊同。先從民刊的“民”字講起,民就為民刊做了一個定義,民刊就是要把主流的眼睛戳瞎,讓主流變得更加盲目,這就是民刊自己應該有的擔當。第二,第三說論壇參與了中國當代詩歌史,深入閱讀第三說群體的文本不難發現,這些寫作者知識維度很廣。一個詩歌寫作者的革命首先是語言的革命,第三說寫作總體已經在某方面進行革命,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剛才安琪說的,《第三說》詩刊每一期都有一個點,這也是推動當代詩歌學的,選定詩歌發表,她是以個人的眼光而不是集體眼光,而個人眼光又是非??量痰?,這不是妥協的眼光,而是一種獨立的眼光。第三說的堅持和康城一意孤行的性格有很大關聯。第三,第三說為詩歌群體貢獻了一個新的詩歌方法,大家都知道我們國家,已經進入了一個靜音時代,而我一直在困惑,在這個靜音時代,一個詩人如何發聲、如何表達?第一說肯定不行,正面說非常肉麻,反面說也不行,第三說可能更有效。
王光明(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聽了安琪的發言,我感覺到民刊的發展其實是非常艱難的,到現在中國經濟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是詩人的生存空間仍然被擠占,仍然要自己掏腰包,一直掏到現在。你看我擔任的湖北某刊物,他們的經費一年是好幾十萬。所以這真的是兩種天地、兩種境遇。民刊為中國詩歌的發展做出了很大貢獻,從民刊身上我還一直感受到,它一直保持自己創新的沖動,試圖保持自己活力,一直不停命名,仿佛是要保持自己寫作的活力。民刊本身體現詩歌發展進程,最早的民刊是由《今天》奠定,那個詩刊提出的詩歌立場是,“站在今天,面向世界”。他們希望自己能夠開拓新的立場去面對世界。從這些方面來說,他們的觀點對于中國詩歌界很有啟示。我不知道民刊當年有多艱難,我知道現在很多詩人還是挺有錢的。我一個學生、武漢大學老師寫了一篇文章,“詩歌可以換酒喝”,也是一種說法?!兜谌f》的特點是為一群人的美學、為一個地方的詩人,爭取到發出聲音的權力和空間。因為詩人抱團才可以引人注目,單兵作戰很容易被消滅,但是有了團體,力量得到了關注。當今社會有了網絡,有了言論自由。那我們詩歌刊物要怎么生存?這已經不是能不能存在的問題,而是我們的發聲是不是真正的詩歌存在的問題。我很少參加地方性的詩歌活動,所以非常期待這個非常有美學性的第三說群體,給當代詩歌貢獻自己的意見。我滿懷期待,謝謝!
伊琳娜·葉爾瑪科娃(俄國女詩人):我不懂漢語,雖然和大家相處了兩天,但是還是沒能學會漢語。多虧了我的翻譯,我了解了你們的問題,你們的問題并不是你們特有的,這是一個國際性的問題。我們俄國現在探討的也是同樣的問題,關于語言。也許詩人之間,包括不同詩歌流派之間的矛盾,包括中央和地方的沖突,主流文化和地方文化的沖突。在俄羅斯的某些地方也有自己獨立的詩歌群體,我們也在為自己尋找一條更好的出路和未來。俄語中有一句俗話,“我沒有讀過書,但是我數過我的書”(指《第三說》詩刊),這句話意思是,我雖沒有仔細讀過這本書,但是我翻過它。經過這幾天瀏覽探討,我了解漳州詩人對詩歌的熱愛。對詩歌的熱愛,對獨特聲音的熱愛,是非常高尚的。只要大家心懷對詩歌的熱愛,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克服。不管是第三說面臨的問題,還是詩歌流派面臨的問題,只要有熱愛都可以克服。感謝!
任毅:感謝伊琳娜女士的贊賞!剛才莊老師提出把民間性改為邊緣性,這樣更符合世賓的說法,民刊剛出來的時候,有與主流媒體對抗的內涵。這些回應非常實在,對今后第三說的發展有重要意義。格式先生的發言提到了第三說發展的內空間的問題,這種概括也是比較準確的,從群體的貢獻來看,第三說有自己獨特的意義。王光明教授首先總結了民刊發展的悲壯歷史,也強調想要保持創新活動的意識,也總結了《今天》民刊創作的意圖,總結出這是一群人的美學,想要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待世界。通過這樣的分析發現,第三說對漳州詩人有引領的作用,以向世界宣告,我們存在!從民刊發展的具體問題來看,對于中國大量民刊存在缺少獨特性問題,他提出了自己的希望,希望第三說能為新詩的發展發出全新的聲音。伊琳娜老師從俄語語境中反觀《第三說》這本民刊。提到語言與流派的分歧,我們發現自己都有對家鄉的熱愛,也希望代表漳州詩人,發表對詩歌的獨特聲音。希望在下面的探討中針對剛才詩人提出的觀點,做更深刻探討。我們期待下一位智慧的發言。
張弓(福州詩人、批評家):我認識安琪、康城有二十年了,可以說,第三說發展至今,我是一個見證者,能有現在的成就,相當不容易。安琪、康城的詩歌也是我喜歡的,我經常會去閱讀他們的作品??赐昙o錄片有很大的感慨,知道各種艱辛。我對安琪還是比較了解的,從她的人生到寫作道路都是很坎坷的,知道她北漂之后,她的路還是起伏不定。安琪的詩正是因為她的苦難和出走,才讓她有了新的眼界。她的詩歌由后現代寫作,追求語言、技巧的表現,轉換到多樣性與多維性,產生質的裂變。這一點,我很欣慰看見安琪從漳州走向全國。九期《第三說》團結了漳州的詩人,也容納了全國各地的詩人群體。作者都有相當的水準,詩歌里也有很專業的評論。這也可以看出創辦者的付出,精神可嘉。我和康城的接觸很多,我想他對詩歌有情感,所以有很長久的堅持。表面上看很沉郁但是他內心是喜悅的,他的堅持很不容易。十幾年過去了,論壇從最初的甜卡車,到第三說,直至今日匯聚詩人、評論家參加南靖詩會,一步一個腳印,傾注了一代詩人的辛勤付出與耕耘,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詩人在時代的潮流中,敢于創新,敢于擔當,敢于貢獻的精神之所在。第三說詩歌論壇從誕生的那一刻,它注定會從萌芽的嫩綠,茁壯成長、壯大,直到成為枝繁葉茂的大樹,時至今日,事實證明,第三說詩歌論壇已經是當代民間詩人創辦的最具影響力的詩歌論壇之一,在現代新詩史上,有不可磨滅的一頁。
趙思運(詩人,浙江傳媒學院教授):今天在康城的“詩歌客廳”談論“甜卡車”(“第三說”前史即是“甜卡車論壇”),而外面至少七個省份的出租司機在罷工,著實富有思考的張力。我們在談論詩歌時,究竟是在談論什么?
我結識“第三說”,是在2003年的春天。安琪當時在編選《中間代詩全集》。她在第三說論壇看到我的“毛澤東語錄”組詩,很興奮地給我打電話。我在華東師范大學讀博士。我記得在電話里一口一個“安琪老師”。再后來,安琪很客氣,一口一個“思運教授”,聽起來很官方,想來煞是有趣。
從2003年到2018年,15年來,詩歌所處的文化境遇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大概說來,就是民刊從詩歌的“廣場”來到了詩歌的“客廳”。21世紀初,官刊與網絡既并峙又互補。官刊就像詩的“廟堂”,而網絡就是詩的“廣場”,而今天詩歌的介質一步步從網絡退縮到博客,到微博,到微信,成為私人“客廳”。在日漸洶涌的物欲化浪潮中,詩歌的力量越來越顯得無力。雖然詩歌不是對抗現實的工具,但是精神力量的萎縮,著實令人擔憂。我們普遍感受到一種無力感和碎片化。你看一下每年出版的各種詩歌選本,幾乎就找不到共識性的篇目。再看一下每年的詩歌綜述,亦是大相徑庭,無法達成共識。每個人都是一個孤島,每個詩歌的自媒體都是一個私人會客廳。今天,我們在康城的南靖詩歌會上討論詩歌,雖然這是一個國際化的平臺,但我深深感受到仍然是在康城的 “詩歌客廳”里。我們來到這里,首先是由于純潔的友誼,然后再是詩歌。今天的詩歌交往,更像是保持著古老的“隱秘的關聯”。
關于“第三說”下一步如何走,我談一點自己的看法。“第三說”究竟作為一個詩歌的平臺而存在,還是作為一個流派而存在?如果定位在一個流派,核心成員安琪、康城、唐興玲、荊溪、冰兒、辛泊平、燕窩、朱佳發、江浩、格式、張朝暉、許建鴻、劉歌、溫天山、梁辰、落地、張左、林程娜等18人,大部分已經具有比較清晰的辨識度,已經功成名就,但也容易造成一定程度的“封閉性”。這18人核心成員在漳州核心意識之外拓展到廣東乃至于山東、河北,仍然需要進一步拓展時空。最新一期的《第三說》(總第九期)在空間的拓展方面就做出非常可貴的努力和嘗試。比如,專門安排了“完整性寫作詩群”和“存在詩群”兩大群體,形成了非常廣闊的對話空間?!耙级取睓谀吭O置的安琪讀詩、朱佳發讀詩、辛泊平讀詩、張左讀詩、林程娜讀詩,形成的內在對話空間也很有啟發性。另外一個層面的擴展性,我理解為時間的綿延,也就是詩歌代際的延展?!暗谌f”已經成功參與打造出“中間代詩群”“七零后詩群”等概念,面對逐漸成長起來的“八零后”“九零后”乃至于“零零后”詩群,“第三說”是否需要接納新鮮血液?基于這種考慮,“第三說”就是一個開放的、流動的、綿延不斷的詩歌平臺了。
接下來我探討一下民刊的合法性問題。大概在2004年,我寫過一篇《民刊何以民刊?》,試圖為民刊尋找合法性。80年代以前的民刊,又稱“地下刊物”?!暗叵隆?,就是體制審查之外的一種存在,那個時候叫“非法出版物”。其地下色彩有二:一是傳播方式的地下性,規避了出版審查;二是詩歌的生產品質,具有異質性的審美范式和獨異的精神洞察力。在一個非民主社會階段或民主不充分的社會階段,更能凸顯其意義。民刊和官刊的關系,借用一個幾何學概念,就是兩個不相切不相交的圓。在這種情況下,“地下”形態的民刊如果面對官刊的壓制而敢于發聲,其意義不言自明。我在2016年10月29日在廣東詩歌高峰論壇上發言時,提出“重新反思民刊立場的有效性”問題。民刊與官刊這兩個獨立的圓逐漸相切、相交、相融,而且交融疊合的幅度原來越大。詩歌生態越來越寬容、包容、民主,也意味著一種原則性詩學立場的缺失。尤其是當網絡詩歌興起之后,民刊傳播的“地下性”已經不復存在,民刊的“有效性”究竟在哪里?現在民刊的問題十分尖銳,整體呈現出平庸姿態。在大量民刊乏善可陳的情況下,如何在國家意識形態領域和藝術意識形態領域凸顯民刊獨立不倚的藝術品格和精神擔當,就顯得尤其重要。這是確立民刊何以民刊的最終依據。否則,民刊就會走向平庸與死亡。
現在很多人在懷疑:民間是否已經被消解了?民刊還有沒有存在的價值?其實,應該看到,“民間”不是“民粹主義”,也不是“底層”,而是相對于官方文化體制的“他者”的詩學尺度和價值觀念。當近年言論表達空間愈來愈逼仄的嚴峻時刻,如何以詩歌的方式拓展詩意表達空間,就顯得非常有意義。這就是詩歌民刊的公共性意義,也就是說,通過民刊營造出精神表達的“第二空間”。這個“第二空間”最大的特點是有效的“及物性”,及物性內涵有兩點,一是擊中心靈,二是擊中社會。這個民刊的“第二空間”既具有詩學的“私密性”,又具有詩歌傳播的“公共性”。這個“第二空間”與現實社會是互文性的,而不是簡單對抗關系。明白了這一點,就會減少對詩歌的傷害,減少對于詩人的傷害。對于朦朧詩潮以來潛在的“視詩歌為社會對抗工具”的力量,我抱著“非詩”意義的尊敬,但也警惕另外一種所謂的“政治正確”。把詩歌簡單視為政治對抗工具,是“題材決定論”,這種“政治正確”對詩歌的傷害很大。
因此,最后回到了最原則性的一個話題:什么是“第三說”?這個名字的內涵眾說紛紜?!疤鹂ㄜ嚒背錆M了一種神秘的“異域色彩”,十分契合漳州一帶的“氣息”;而“第三說”則是打破了二元對立、非此即彼、是非鮮明的絕對思維,它規避了“政治正確”、“政治錯誤”等幼稚的思維,從而開拓出詩意氤氳的迥異于現實世界的“第二空間”。這是真正的詩學的態度。
李郁蔥(浙江詩人):從我個人角度談談“民刊和官方刊物”,兩者之間,在我看來沒有太大差別,但一定要說有的話,那我認為是在一個一個詩人之間的區別,或者說,是每一個詩人的獨立性和努力上的區別。如果把“第三說”劃分為一個地域詩歌流派,它肯定是沒有共同的審美傾向的,也沒有寫作的共同點,就拿安琪和康城來說,他們之間的差異性也非常大?!暗谌f”的詩歌,我們非常喜歡,但是,它如果要有價值的存活下去的話,就要提供更多的平臺,讓更多有獨立精神的人,相互鼓勵,相互依托。暫且不談詩歌自身有許多的發展和方法,最重要的是,我們相聚,要談它的獨立意識和精神!謝謝安琪和康城!
辛泊平(河北詩人):我對于第三說的堅持十分感動,現在我們不僅僅要談“包容”更要談“個性”,“個性”就是獨特的聲音,第三說要走下去,還要著眼于”零構件”和“美學認同”。
曉音(詩人,《女子詩報》主編):從民刊的角度講,”第三說”最令人敬佩的是,它的堅持的”無私和包容”是這種精神支撐它走過了18年,它的個中艱辛,沒辦過民刊的人是不會了解的。我們討論詩歌,常從“技巧和成就”出發對它評析,剛才有老師說到,詩歌的“對抗性”,其實,民刊不是一種對抗性,它是在一種無奈中的掙扎,更多的是“地域性”。
對于中國的民刊來說,它有主旋律和非主旋律之分,現在有一個所謂的“詩歌婊”,比如說過,詩歌界會有一個最高層的聲音發表指令,你要這樣這樣干,那所有的詩刊追隨這個聲音。而民刊最難得的就是,和“詩歌婊”劃出界線,堅持我們獨有的品質。
很多事情的價值,當代人往往是看不清楚的,比如梵高、畢加索等等這樣的藝術大師,在他們的時代他們都沒有被看見,但他們離開后,人們漸漸意識到他的價值,那它的獨特性就存在了,而民刊也是這樣。中國的民刊是在一種獨特的社會形態下生存,所以只要它“活著就是勝利”!在很多年之后,后人在研究某個時期的詩歌史時,民刊就是第一個能提供最好文體的載體。最后祝?!暗谌f”的18歲、19歲……希望在我們七八十歲的時候,也可以拄著拐杖來參加“第三說詩歌研討會”。
金泰成(韓國漢學家):身為外國人,說說我對“第三說”的一些期待。中國詩人很多,能找到機會在韓國推廣介紹的都是知名度很高的詩人,但是,我認為知名度高并不一定適合韓國,所以我非常期待安琪。我第一個認識的詩人是“舒婷”,讀完她的詩后,非常感動,就把它翻譯出版了。在“朦朧詩”時代,她還是一個地方詩人,中國詩人很多,地方很大,所以存在一定的多樣性和包容性,希望“第三說”的力量不限于安琪和康城,它要由更多的詩人聯合起來壯大這個力量。
荊溪(福州詩人,第三說成員):我的感情非常濃郁,每次遇見安琪和康城我就有許多的情感涌現,在這十多年里,我是因為遇見了安琪和康城才在詩歌藝術方面有了很大的進步,我非常地感謝他們。第一點,詩人對詩歌和友誼的感恩,第二個,我們共同追求藝術的感恩,第三,我在去年就想構思“第三說”的藝術語言特征和她的美學,我寫了一個論文,題目就是《第三說的語言美學和它的中國追求》,我希望早日把論文完成。開會比較倉促,所以我簡單提一點,因為我和安琪自認識以后,經常通過電子郵件或者口頭交流藝術,談詩歌怎么寫。2004年的時候,我和康城進行了一個電子郵件的通信,也就是一個問答,里面講到語言的獨立性,這篇文章其實談得不夠充分?!暗谌f”這種語言的獨立性、不確定性和開放性是一種打開,也是一種美學的升華,而且也是靠語言本身呈現。但是,在觀點上,我和康城有一個爭執,我后來又修正了自己的觀點,就是技和道的關系,對道的理解,我當時的觀點是,“第三說”是對詩歌本體的認同和承擔。第三說的原則:它是一批批不同的詩人,要擁有不同的語言美學傾向,還要有一種對詩歌美學的堅持。還有一些其他詩人,就不太一樣,在詩人群體里就可能會有一些詩人,沒有自己堅持的語言美學。希望能早日完成這篇論文。
牧斯(江西詩人):從江西來到福建云水謠,就好像從江流來到了大海。很開心見到了因為詩歌作品相識的朋友,我覺得這是一種關于友誼和詩歌的相會。我來這里更多是為了學習,謝謝大家。
王家銘(詩人,中國詩歌網編輯):很慚愧,作為福建詩人,我對福建詩歌不是很了解,《第三說》是一家民刊,以前有聽說過,但是還沒仔細閱讀過。這幾天就一直在翻閱《第三說》這本書,可能因為第九期涉及的面更加廣泛,選擇的詩人也涉及各個領域,書里包括“第三說”同仁之間的互相批評,以及對全國其他的詩群的觀點,我覺得這樣的編寫還是蠻好的。我們中國詩歌網成立的意義就在于,讓一些難以在官方刊物以及詩刊發表作品的詩歌愛好者的詩歌有平臺發表,通過轉發來擴大詩人的影響力。從這個角度來說,網絡和民刊作用有相似之處。今天這個會議見到了許多詩歌界的前輩,希望有機會向大家學習。
落地(福建詩人,第三說成員):首先回憶一下現代詩歌40年這場主題研討會,有人說:“福建斷層了,我有兩個回復,第一,呵呵。第二,有許多學者說,詩歌需要一個很鮮明的方向,我覺得“第三說”的吸引力就是沒有方向,我所理解的“第三說”的三,代表自由。詩歌的空間性講的也是自由。
徐小泓(福建詩人):聽大家對詩歌的探討和對“第三說”的感受,我想談談“康城”,在閩南話中,“康”就是空的意思,空空的一座城,那詩歌的寫作亦是如此,其實詩歌,我們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大海,它無法傾倒的時候,就宛如面對一座空空的城池,只有通過詩歌的表達這條道路,才可以把內心的大?;没删唧w的一座城,而在這座城市里面,也許你是孤立的,這就是“第三說”,它必須以一個孤立的姿態在眾多民刊中崛起,當然,我不太喜歡“崛起”這個詞,《第三說》這么多年,仍然保持著自己的姿態,這才是我欣賞的。其實大家都說了許多對安琪和康城的欽佩,我也深有體會。作為漳州人,我雖沒有身在其中,但依然感受到它的溫度,我也希望用我的溫暖,繼續默默的和《第三說》一起前行。正如曉音老師說的,希望在許多年后我們依然能相聚在這里,仍然能撫摸到《第三說》的溫度。
黃國清(廈門詩人):簡單說一句話,三是一種角度和態度,就角度這個方面,第三說的語言表達和詩歌都是比較獨特的,角度不一樣。態度,《第三說》與官方和民間都是不合作的態度,是它獨特所在。
任毅:時間關系,我們無法繼續探討,今天的研討會有兩大主題,第一個,前半場,趙思運老師之前的發言,總的圍繞民間性,《第三說》依然堅持民間辦刊的思路前行,它堅持民間立場態度不會改變。第二個主題,探討“第三說”是否能成為流派及它的特征會走向哪里的問題,趙思運先生提到的包容、獨創性,實際上和金泰城先生的個人性、獨特的特色有相同的內容。我們發現,無論是對第三說流派的判定,還是朋友觀,還是世界眼光的建議,還有詩歌學專家的希望和期待,都共同喊出了一句想要對“第三說”說的話,第三說的特色就在于個體的獨創性,也就是自由個性包容的結合,我們相信第九期的《第三說》已經呈現了這種變革的方向,同仁之間的批評和闡釋,已經向讀者呈現《第三說》的特色,它在他山之石里尋找到了不同地域詩人優秀作品為目的,這種宗旨,已經和十九年前的觀念有微調,這是第三說詩人的明智之舉,只有包容,發展才有空間,第三說詩人的個性才能張揚。我們做了記錄,歷史會記住這一刻,第三說會記住這一刻!
附:與會文論兩篇
朱佳發(第三說成員):從第三說詩歌論壇到第三說詩群
就像福建的方言和茶葉是全國最多的一樣,福建的詩群也是比較多的,并且也和方言和茶葉一樣,同樣地各放異彩,相安無事。四海之內皆詩兄弟姐妹也,這點在福建各詩群間有著很好的傳統。
從第三說論壇到第三說詩群,其誕生地或根據地在漳州,核心人物是兩位漳州人安琪和康城。但第三說論壇和第三說詩群是沒有地域局限的,從開始到現在,這不僅是網絡的開放性所致,而是源于良好的傳統。
漳州這個福建最大的平原,著名的花果之鄉,是一方盛產詩人和詩歌的美麗而迷人的水土。漳州詩人對語詞的著迷、對生命終極意義的探尋、對當下俗世的徹悟,在整個福建是相當突出和令人尊敬的。盡管從地域性角度所指的漳州詩群,詩人們路數不一,各自的詩寫都不一樣,但詩學追求是一致的,尤其對詩歌語言的糾纏、較勁的執拗是一致的,將語言運用到極致,使漳州詩歌群體備受矚目。
第三說詩歌論壇創辦于2000年,我是2002年才進入論壇,成為駐壇詩人的。后康城曾邀請我當版主,我覺得恐怕不能勝任每天都要對每首詩進行點評和回復這項需要花時間的工作,就繼續駐壇。在詩歌論壇風行的當年,特別是2002至2003年間,是我詩歌寫作最為旺盛的時期,論壇濃郁的交流氛圍,使我進入了愈戰愈勇的狀態。2003年12月,我出了第一本詩集《人們都干什么去了》,作為第三說詩叢之一(另有安琪詩集《任性》、康城詩集《康城的速度》、冰兒詩集《月光的白色藥片》);2004年,我與康城、黃禮孩、老皮合編《70后詩集》;同年,安琪與遠村、黃禮孩合編《中間代詩全集》;2006我與冰兒、康城合編了《第三說》詩刊第四期。
到2018年5月,《第三說》才出版了第九期,已算很不容易了,應該要向一直在堅守和付出的安琪、康城、冰兒以及前赴后繼的第九期編者林程娜、張左等詩友致敬。
安琪一直說,對詩歌是要付出的。我的理解,這付出,除了自身對詩歌寫作的虔誠,也就是個體身心的付出之外,對詩歌活動、詩歌刊物出版的付出也要保持同樣的熱忱。對后者,如果說我有付出的話,就是在2003和2004年間。2003年,我在龍巖辦了個詩刊社主辦的“春天送你一首詩”分會場,相當成功,但因合作者的變故,過程是艱難的,相當于我一個人操辦了一場詩會。這是付出;2004年合編《70后詩集》,也是付出。2004年之后,特別是我到廣東之后,對詩歌的付出就更多地停留在了個人寫作層面,詩歌活動基本上不參加。
這就讓我更為懷念在龍巖時期與漳州、福建詩友,與第三說論壇和第三說詩群詩友間的碰撞和交流,由此而產生的無形而強大的氣場,燃燒著年青的激情和詩句。當然,我經常說,詩人間的碰撞和交流,并不是非得要在一起或正襟危坐或唾沫橫飛地坐而論道,更多的時候,在推杯換盞間的豪言壯語和胡言亂語,反而是一種最好的碰撞。一場酒下來,與詩歌有關的一切都收獲了。回去后,我們各自在寫著詩,彼此間保持著見面或不見面的交流。
第三說詩群這個開放的群體,其氣場也是開放的,詩群詩人間的交流,就是見面或不見面的交流。第三說詩群成員分布全國各地,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南靖云水謠詩會,我們之間還有很多神交十多年的老友,卻從來沒見過面的。比如河北的辛泊平說過,他與康城的交流,基本上都是一方正在喝酒,另一方剛剛喝大之時,酒氣熏天的話語混雜著南北口音,再加上酒后舌頭的不聽使喚,這種隔空交流幾乎都不能完整地達到表達和接受的目的。但這種酒后的交流很重要,它讓詩友間恍如身邊、天涯咫尺。2012年唐興玲仙逝時,素未謀面的康城獨自前往長沙,以送最后一程的方式,見同仁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但因行程車票的時間差,老天居然沒給康城這個機會,留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遺憾。這事每每想起都唏噓不止。
詩群同仁間的友誼而形成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有時比詩歌理念更為牢靠和堅固,因為她是柔軟的,柔軟所帶來的韌性,溫柔地維系著詩群同仁間的理性和可信。這是一種氣場,更是一種力量。
當然,詩群的存在與興盛,僅靠情感維系是不夠的,要有核心與靈魂。這核心,可以是詩群的領軍人物及其影響,也可以是詩群的價值認同;而靈魂,則是所有成員的精神向度,它既包括整體詩寫的質量,也指涉為詩為人的純潔和高尚。詩群不僅是一個群體,更是一處精神高地,在對詩歌的敬畏中呵護和堅守著的精神高地,她長駐于詩群同仁的內心。
相對于詩歌流派而言,第三說詩群除了其開放性和包容性之外,其詩寫也充滿更多可能。第三說,不是第三種說法、第三種寫法,而是“三生萬物”的無限可能,她鼓勵朝向更大可能的探索性詩寫,不拘一格。這種不拘一格,避免了詩歌寫作的同質化。我們不能一概說詩歌流派的寫作是同質化的,但詩群的不拘一格,卻是詩歌精神最為需要的品質:獨立、個性、純粹、超脫、真力。
“真力彌漫,萬象在旁”,最后,我以司空圖先生的這句話,作為對第三說詩群,對詩群同仁,對所有關心愛護詩群的詩友們的誠摯祝愿。
康城:奇點--關于第三說創刊
幾個約稿要求談談第三說的刊物歷程,而我困惑于寫作狀態,一直沒動筆。近來已經有人著手進行第三說比較全面的研究,因此,寫寫第三說不得不提上了日程。關于第三說我已經寫了《第三說詩人詩事》《談談第三說的版主》《從《第三說》的創辦談民刊的先鋒內核》,還有《網絡是詩歌的現實》《70后詩歌回顧》《對網絡詩歌的看法答于明秀》涉及比較多。
開始寫第三說的創刊,最先浮現出來的是漳浦之行,我和安琪到漳浦校對《第三說》的創刊號,調整版面、校對,直到晚上回來,從漳浦到漳州老舊的中巴車上,一路顛簸,一段未知的詩歌之路開啟。
第三說詩歌論壇建立于2000年5月,論壇最早的一群人1996年開始在南山書社聚集,一群人在書店談論文史哲,經常通宵達旦,直到1999年11人結集,主要是詩,也有小說和隨筆。到目前還在寫詩的有安琪、許建鴻、沈魚和我,還有幾位繼續小說和隨筆。2000年5月14日我在網易申請了一個免費空間,并上傳了網頁,制作網刊,一共上傳了5期網刊,第6期是燕窩編輯的,還沒上傳網站就關閉了。同月我在樂趣網申請甜卡車詩壇。甜卡車詩壇于2001年下半年改名為第三說詩歌論壇,與《第三說》詩刊統一。
2000年年底,我決定編輯一份詩刊,并邀請了安琪參與合作,刊物取名《第三說》,是從安琪詩歌標題找出來的。安琪寫了發刊言,我寫了后記,記錄了當時的編輯情況。創刊號的詩文從2000年的第三說詩歌論壇上挑選。后來安琪向柔剛約了詩歌獎的詩作,收入了第一屆到第九屆獲獎詩人詩作,獲獎者是游刃、周倫佑、澎一田、安琪、(第五屆空缺)、龐培、龐余亮、(第八屆空缺)、楊鍵。之后安琪聯系,第三說詩歌論壇組織承辦了2001年度第十屆柔剛詩歌獎的評獎,主獎是70后孫磊。頒獎儀式2001年元旦在福州舉辦,啞石、黃梵、馬永波、王明韻、黃禮孩等詩人與會。
70后欄目選發了曾蒙、遠人、宋烈毅、康城、簡單、黃禮孩、徐南鵬、孫磊、劉澤球、阿翔、范倍、余叢、巫昂、燕窩、王敖、顔峻、謝湘南、黃海、許多、徐小泓、大唐黃十三詩作。幾乎是一時之選,其中大部分是70后寫作到現在的中堅人物。
詩歌現場的欄目發表了余怒、安琪、王家新、李德武、林茶居、馬永波、森子、???、王明韻、伊沙、劉偉雄、浪子、王順健、格式、萊耳詩作,這批詩人大致就是第三說第二期中間代理論專號推出的中間代詩人。當時論壇上主力就是這兩代人。往上一代的詩人一般還對網絡沒有認識,更別說上網。
另外還有譯詩和文論兩個欄目。馬永波譯斯坦利·庫尼茨的詩,芮虎譯杜爾斯·格仁拜因的詩;楊遠宏、南野、余怒、趙麗華、浪子、康城的文論。
并配有周倫佑、安琪、李德武、王家新、林茶居、馬永波、森子、桑克、楊遠宏、王明韻、劉偉雄、黃禮孩、康城、遠人、安石榴、余叢、符馬活等人相片。
創刊號的詩文大都來自于網絡詩歌論壇,所以當時封面采用了網絡的符號“e”,黑紅色調是比較極端的對比。刊中的《網絡是詩歌的現實》一文寫了我上網的詩歌經歷,談了當時的網絡詩歌狀況,談了當時的民刊《存在》《陣地》等,重點談了當時的70后詩歌發展的狀況,《詩歌與人》《詩文本》的70后詩人集結。
《第三說》創刊號印了1000本,是《第三說》詩刊印數最多的一期,所以到現在還有。后面的都只印了500本。現在《第三說-中間代詩論》專號已經只留下幾本。第四期網絡詩歌專號,手頭只有一本。
最初的想法,《第三說》詩刊的編輯出版印刷是為網絡詩歌論壇上的詩文作整理和保存。當時對網絡還是有疑慮,這是一個不穩定不長久的空間,或許哪天論壇上的詩文就不見了。確實也是如此,不久網站就取消了免費空間,上傳的5期網絡詩刊現在已經見不到了,電腦里只留下第3期第4期的目錄。感謝北京漢語詩歌資料館世中人先生為網刊創刊號制作了紙刊,才得以留存。2008年論壇所在的樂趣園網站關閉,第三說論壇的帖子也沒了,因為保存的空間都不存在了。原來有幾個拷貝的3.5英吋軟盤,后來大都損壞,能拷進硬盤的又有亂碼出現。現在電腦里只保留了幾個帖子。第三說第4期網絡專號頁面采用了當時論壇的頁面形式,挑選了原來論壇的幾個帖子,在那里依稀可見論壇時代詩歌交流的激烈程度。
另一個想法是詩歌寫作上的傾向表達。第三說的詩歌寫作,在當時的寫作氛圍中,是在對崇高和崇低的質疑中尋找事物真實的呈現;在敘述與偽敘述之外尋找事物之間的聯系瞬間和過程,不止于開始,也包括分離和結束;在語詞的聯系中尋求令人驚異的效果,以陌生化阻止思維的固化,擦亮語詞,獲取對事物的重新判斷。第三說的詩歌寫作和當時的各論壇有明顯的區別,吸引了全國各地相當多的詩人在此常駐交流。2001年的南方周末介紹當時的網絡詩歌,第三說被列入介紹的全國五個網站論壇之一。
新世紀以來的民刊和上個世紀不同的是大都和網絡發生聯系,這也是新世紀以來民刊和以往民刊不同的載體和交流方式,直接面對公眾讀者,因此網絡論壇上爭議論戰頻繁,盡管如此,也不能讓公眾對詩歌寫作有所認識,影響大都還是在寫作者中間。時至今日,距離《第三說》的創刊,已經十六年了。論壇上的事跡大多已經遠去,但卻沒有消逝,《第三說》后面幾期有論述回顧的文章。2000年的論壇,刊物的編輯和出版,至今只留下一本《第三說》創刊號,一年的人和事壓縮在一本詩刊里,其中蘊含的能量無從衡量,它是一個奇點。并非每個論壇都是一個奇點,并不是每個論壇都有火藥和扛炸藥包的人。而2000年可以說是21世紀詩歌的奇點,離開這一年,新世紀詩歌無從談起。正是在這一年,奇點爆炸,一個新的詩歌世界就此擴展開來。
(文字整理:任毅)

與會第三說詩群成員,左起:朝暉、任毅、朱佳發、康城、張左、荊溪、安琪、林程娜、辛泊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