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將始終是語言和現世的真相(創作談)
作者:王笑風
從來沒有過什么寫作計劃,我不是一個有野心的書寫者,我的寫作是隨心所欲的,是順其自然的,什么沖進眼眶就寫什么,什么涌到心頭就寫什么,身上痛就寫,心里憋得慌就寫,寫出來會好受些。寫作仿佛成了我內心借以在軀殼中寄居和存在的一種必然的方式。我幾乎是依憑著本能在寫;就像我的身體餓便要吃、渴便要喝;所謂我吃故我在。我喜歡這種狀態,仿佛混沌初開,有物渾成,當它來臨,我便化身為二,自我開鑿,或物或我,或相容或拒斥,電光石火,鋼釬與頑石,對立而統一。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沒有方向,在寫完之后回頭再看時,一切仍然有跡可循:我要求我的文本始終遵循著真實和自然,美和善。我希望能剔肉見骨,在隱藏與呈現中做到恰如其分,通過一字一句的書寫抵達在現世中不可能的真實,無限趨近這一點,或更真實。哪怕以虛無為路徑,在抽象中聚攏已支離破碎的意象宛若收集飄蕩無所依的靈魂,抓住某種輪轉的規律,進入語言中隱藏的真相。說的有點繞,但我想繞過夸張和矯飾,繞過虛假的真實,繞過詞語表面浮光掠影的海市幻景;事實上這樣的寫作是我活著的一種伴隨狀態,寫得好就活得好,可由于本性的原因,又強求不得。就是說必須寫自己的,必須以自己的方式出入。就如眾生中必有你的愛人,如果我不敷衍自己,我也會有我的書寫。風吹草動,草原大而無際,每棵草又細致入微,只有每棵草的細節、敏感、尖銳、對四面來風的感悟體味,才有整個草原的空曠寂寥博大遼闊,有時候我是一棵草,有時候我是整個草原;有時候我細小如螻蟻,有時候我高遠如宇宙星空。我是說一個寫作者,必須能夠片言百意坐馳萬象,必須抽絲剝繭蛹化蝶飛,身心不動卻已歷萬物之榮枯,是的,人們真實經歷過的一切,都在寫作者的心路歷程之中,你要寫,你就要有對世界的感受能力,你要寫,你就要有對真相和本質的辨別能力。萬物皆可入詩,但你不可越俎代庖、代物言說;你要順應萬物,在萬物面前有一顆客觀之心,萬物自會為你而呈現。我常常覺得,詩是天然存在的,一首詩就在那里,就像雕像在石頭里,油畫在色彩里,我們要做的,只是去發現它,把它從詞語的世界里拎出來。詩歌是尋找,也是等待,別有緣法。和一首詩邂逅相遇,是意外,是劫數,萬劫不復者反獲永生。王國維說李煜隱隱有釋迦耶穌擔荷人類痛苦之態勢,詩人確應做時代的良心。有良心的寫作者將通過文字的氣息相互尋找到彼此,攜手并進,形成一股振奮人心的神性的力量,時光千古而不易,詩歌將始終是語言和現世的真相。
刊于2018年《草原》第4期
作者:王笑風
來源: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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