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詩歌創作需要理性控制
——讀張慶和詩歌有感
喬健
詩人張慶和的寫作,自然、平和、理性,韻味十足。他的詩是很耐嚼的,像一枚銜在口中的橄欖,越嚼越有滋味兒。這與那些文本過于平面化、東拉西扯、信馬由韁、任意拼貼,以及構思平庸、意象同質化作品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
風兒以溫暖的手/輕撫云的秀發/云感動了/喜悅的淚滴滴答答/一場等待許久的雨/在希望的日子里飄灑/直惹得無數春光/一陣嘁嘁喳喳——
是時候了/快醒醒吧/該發芽的發芽/想開花的開花/要追夢就甩開矯健的步伐
于是/一粒種子又一粒種子/悄悄出發/一片葉子又一片葉子/一天天長大/一只蜜蜂又一只蜜蜂/忘記了回家( 《那一場雨》 )
很平常的一場春雨,在張慶和的筆下,竟變得如此鮮活,生動,仿佛那雙有了靈性的紅舞鞋——作者把風、云、春光,連同“一粒種子又一粒種子,一片葉子又一片葉子,一只蜜蜂又一只蜜蜂”都賦予了情感,賦予了生命,讀者在讀詩的同時,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生命的舞動。有意思的是,這些舞動,并非恣肆妄為,也不是自娛自樂,它們在作者為它們搭建的舞臺上完成了規定動作。
詩歌是通過意象傳達思想的藝術,但什么是意象?用理論的語言說,就是客觀物象經過創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造出來的一種藝術形象。說白了,它是主觀的“意”和客觀的“象”的結合,是融入詩人思想感情的“物象” ,是具有文學意味的具體的形象。也就是說,詩人所描摹的現實,并非生活中人們司空見慣的那個表象的現實,詩中的現實,應該源于斯且高于斯,是經過詩人心靈發酵過的現實。
那么,這首詩的意象是什么?當然是春雨,是“一場等待許久的(春)雨” 。詩人運用了擬人的手法,將風兒和云比作一對戀人——是風兒以溫暖的手輕撫云的秀發,才催生了一場等待許久且在希望的日子里飄灑的雨。于是,在春光的一陣嘁嘁喳喳催促和叮囑之后,便發生了一系列的有關種子,有關葉子和蜜蜂的“故事” 。讀罷全詩不由得你不去感嘆:詩作者是真正在用文學為我們展示一個與眾不同的春天!
再看另一首詩——
夏天的日子愛耍臉子/出門帶不帶雨傘/人們很關心天氣預報/滿街的花裙子火辣辣地飄/暑假了/到處都是蝴蝶在飛/街頭的風景涂抹了胭脂/人們不喜歡一種面孔/公共汽車還是太擠太熱/天天都編織多幻的意象/啤酒沫無法溺死酷躁的傍晚/西瓜攤自然比烤肉串景氣/雪白的蘋果花已經凋謝了/人們在談論滿樹果香( 《小城夏日》 )
這首詩,作者一開始把力用在了寫人上:滿街的花裙子火辣辣地飄和到處都有蝴蝶在飛,顯然說的都是人——這是詩人在給小城夏日涂抹的一層胭脂般絢麗的底色。緊接著,詩人迅速把目光投向了現實,投向了市井生活,于是編織出了一系列現實生活的蒙太奇:太擠太熱的公共汽車;啤酒沫無法溺死的酷躁的傍晚;比烤肉串景氣的西瓜攤……詩人像一位高明的攝影師,把個小城夏日的真實和虛幻;沉郁和飄逸,詩化成了一幅幅美麗且有留白的圖畫,任人去涂抹,去完善。
在我多年的閱讀生活中,讀過不少張慶和的詩,我感覺,他總是通過意象去完成自己的文本,而自己則很少站出來說話。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讓作品發言。因此,他的詩沒有任何教化的痕跡,更聽不到因缺少詩意而不得不發出的大呼小叫。
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雖然詩歌需要激情,但是理性的控制有時則更為重要。
來源:中國藝術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