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觀察與多向思維
2019-04-09 15:27:15
作者:程步濤
逆向觀察與多向思維
——讀崔榮德詩集《逆光行走》
作者:程步濤(北京)
《逆光行走》收錄了作者近400首詩作和四位同志的序言及石英同志所寫的《讀崔榮德的詩》。在詩集的封底,還附有石英、朱先樹、熊元義、李宏偉等四位詩評家對崔榮德詩作的總體評價。
初看到詩集過多的“附件“是有些感覺的,認為是作者用這些“附件”影響讀者的閱讀。讀完詩集,倒感到作者將這些”附件”附錄于詩集并非沒有必要,作者的目的是通過這些”附件“發聲,說明自己與一些詩人的不一樣,應該說,作者的目的達到了。
我贊同石英的這段話,石英說:”詩人崔榮德在當今詩壇大呼小叫中表現得十分冷靜和低調,三十多年的詩歌創作堅持走正路,一切用詩句來踐行,定位清晰,找不出一點自怨自艾。”,我認為,這個評價是中肯且準確的,正因為崔榮德寫作的冷靜和低調,今天的研討會,才具有特有的意義。
崔榮德是一位邊遠山區鄉村小學高級教師,按說,他的學養是完全可以把詩寫得華麗而優雅的,但崔榮德沒有,他惜墨如今,從不對詞語詞匯進行汪洋恣肆的鋪排,他甚至下意識地閃避開那些優美詞藻,用最質樸、最簡單的描寫,去追求盡可能的表達,如熊元義所說:”生活的底層,精神的高度"。
正是這樣的堅守和追求,我們在他的詩作中,時時可以讀到這樣一些內涵深刻且富有熟慮的句子,如《花開的聲音》寫道:”花開的聲音/花是聽不到的/花叢中勞作的人/心里最明白”,如《水》中寫道:“水在低處,水是水/甚至是臭氣熏天的/污水/水在高處/水就成了玉液成了甘露/成了上天對大地的恩賜”。我不知道作者是出于什么樣的沖動才寫下這樣的詩,但他的這些平白質樸的詩句,傳導給人們的思考卻太多太多。
這部詩集還收錄了這樣一些詩,如《在北京豐臺一家小旅館》,在顛簸了24個小時后走進一家小旅館時,服務員審視他們夫妻的身份證,作者寫道:”我們仿佛成了她眼中/來自西北方向的不法分子/或者進京上訪的刁民”,當知道他們夫妻來京領獎時,作者寫道:“微微一笑/透過她臉上的笑容/我可看見初秋北京的夜晚/跟白天一樣明亮”。在《我們每天都在改變身邊的事物》中,作者寫道:“一只黑公山羊/正在與母羊交配/如果馬上讓另一只白山羊取替/我們就改變了/羊的整個家族"。在《劈下的木屑》中,作者寫道:“劈下的木屑/瘦瘦的,薄薄的/它們相互沖撞爭吵/劈下的木屑,都想/回到斧子的身邊“。在《刀子》中,作者寫道:”刀子在我手中/要切由我,不切/也由我/刀子在別人手中/被切是人家的事/不被切,也是/人家的事”。在《一棵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葉子青了又黃,黃了又青/它把自己的根留在故土/身體卻丟失在遙遠的異鄉"。在《詩人,請尊重你寶貴的生命》中寫道:“詩人,你的死亡并不能讓你/在詩歌中永生/既然選擇了詩歌/就應該經得住死亡的誘惑”。
上面引了六首詩中的這些句子看似寫得很不經意,但所要表達的卻是對生命意義的探詢和追索。一首短短的小詩,包含了作者極為復雜的思考,而這些思考,恰恰是詩的本質的體現。
《逆光行走》中還有不少直接抒寫主人公命運的詩作,如那首《鄉下親戚》,寫一個農村孩子來到城里親戚的情景,可謂能視角獨到,作者用”半天也說不出話來“結束了這首詩作,卻結束不了時代變革中給我們這一代人留下的沉重課題。
《逆光行走》是一部經得住看的詩集,四百余首詩作,讓我們感受到作者的一顆赤子之心,逆光是藝術攝影的一種技法,指被攝主體恰好處于光源和照相機之間的狀況。作者把“逆光”作為詩集的書名,我的理解是,陽光照亮了大道通衢,也照亮了溝溝坎坎,要緊的是我們把目光投向那里。誠若石英所說“一些詩作還存有挖掘不深的問題,但從廣泛意義上伸張了正義,字里行間不動聲色,含蓄地弘揚了公平公正的精神”,卻十分難得,這也是這部詩集的可貴之處。
(作者系著名文學評論家,中國詩歌學會常務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