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的視角和哲思
——王軍散文讀后
作者:龍艾
我是在工作之余斷斷續(xù)續(xù)讀完置于案頭王軍的《回家的路》《去個夢想的地方》《朝向彼岸》《守望自己的天空》這套叢書的,每次翻開仿若與老友促膝長談,內(nèi)心長久被一種溫暖、質(zhì)樸而又讓人沉思的情緒包裹。
他是一名軍人,他用獨特的觸角、特有的情懷及堅強的信念把生活敘述得如茶如酒,濃烈醉人,醇香有味。
這套書的出版,無疑凝聚了王軍大量的心血和無限憧憬,正如他所言,翻閱平時心中隨情而記的心靈文字,心總是不由自主地泛起過去的歲月,過去的憧憬,過去的向往和希望。王軍利用閑暇時間,一字一句持之以恒地記錄著生活的一景一物,一事一悟,這是一種在世事繁雜中的自得其樂,也是一種切實、踏實的寫作態(tài)度,王軍對待生活的誠懇和持續(xù)堅韌的文字書寫,促成了這套書的面世,使讀者得以品味到這心靈的饕餮大餐。
夢想:是心靈遠足的地方
王軍1970年8月出生河南新縣的一個叫千斤的小村莊,童年艱苦的生活,促使他下決心要學點兒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知識。
不論是在出差途中,在忙里偷閑的旅行中,他所到之處便是心靈的驛站,文字扎根的地方。王軍在寫作這些篇章時的心境,與那時的山那時的水,必定產(chǎn)生了共鳴。美國詩人喬麗?格雷厄姆說過:“我如何感受自然?它就在那里,我可以和它相遇,也可以失去它。這個世界就存在著,因為我是它內(nèi)在的一部分。”
夢想是心靈遠足的地方,遠足使夢想得以抵達,心靈得以沉淀。作者將一個個風景像串珍珠串起來時,生命的軌跡也經(jīng)歷了一番深刻的領(lǐng)悟,從而獲得心靈皈依的價值,這是一種具有獨創(chuàng)性多視角的文字書寫。作者登上西安古城墻,腳下的一磚一瓦,都在落日的余暉下訴說著中國“百年王朝”秦漢的跌宕起伏,“秦始皇老淚縱橫,漢武帝拍案而起”秦倒?jié)h瓦那曠世驚魂的一幕仿佛正穿越歷史抵達現(xiàn)場,警醒的力量彌漫而來。而身臨友誼關(guān)時,出征的號角仿佛又在耳畔回蕩,站在那里,我深情地注視著你……我給你敬個遲到的軍禮……你把槍遞給我吧……我想看一眼你年邁的母親,艱辛的妻兒……樸實無華的情感里有近三十年戎馬生涯鑄就的堅質(zhì)浩氣。
望見那片沙漠,便生出對水的渴望,“沙漠里有海嗎?”此時,在作者看來,沙漠不僅僅是一望無際的沙浪,而是一條歷史文明的長河,如海廣闊深厚,在生命的底色里涌動。而當作者徜徉在沙漠里時,“我蹲下來,仔細地拾起一塊胡楊枯木……沙漠里原來是有生命的”,作者通過細節(jié),巧妙切換場景,道出自然的殘酷和對自然的敬畏。
從大新到靖西,“那是一個母親背上伏著一個孩子嗎?”眼前劃過的一草一木,是有情的,帶著人性的光芒。去天池看雪,天池的美,是明凈的,是少女樣的圣潔,是情人的淚,“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人的心靈也有一處慰藉。”南方的南寧,是細膩羞澀的,像個姑娘,貴州的千戶苗寨,湖南的鳳凰古城,那種淳樸的民風和充滿煙火氣的簡單生活,那里的鳥語花香和高山流水,在作者的筆下娓娓道來,仿佛寨頭的稻田是幸福的源頭,自幼就駐扎在作者的心里。
場景的描繪、大量的內(nèi)心獨白,構(gòu)成文本的主體。當然,書中還有一些其他書寫格式,他以虛實相間、相互印證的方式,完成了追夢過程中生命的表達,而抵達的真實場景讓整本書更有現(xiàn)實感,更有力。場景的真實和內(nèi)心獨白之間的自如跳轉(zhuǎn),表現(xiàn)了作者高超的寫作技藝和語言的掌控能力。多線并發(fā),組成復(fù)雜又清晰的全景圖像。
夢想比腳步走得遠,也比生命走得遠,有夢,生命才有追尋的方向,有夢才可度量人生的山高水長。“我一直在多彩的夢里飛過高山,穿越河流,去尋找那個夢想的地方。”作者追夢的腳步聲一直在歲月的長河里回響,他抵達了一個又一個想要去的地方。
守望:屬于自己的天空
作者是一名職業(yè)軍人,從軍幾十年,他深知自己的責任與使命。他不凡的心路歷程,鑄就了他的博大精深和堅韌的性格,以及憂國憂民的情懷。
如何守望屬于自己的天空,是作者生命底色的終極追尋。欲望是一切罪惡的源泉,也是人的本性。在作者看來,守住自己的底線,把法律和道義置于頭頂,方能在黑暗里撥云見日,在浮華奢靡里出淤泥而不染,在官本位中濯清漣而不妖,攬得心靈一片清明和祥和。
“人間正道是滄桑”——正道需要正義去維護,良知去引導(dǎo),責任去擔當,“天降大任于斯人”,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有時不必沖在一線,生命也閃爍著光芒。西漢政論家賈誼在《新書?修政語下》所述:“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凡諭之以愛,然后也能有存也。”一塊純潔之地,守心,就是守護這塊純潔的土壤,不生邪念,不長雜意,守心,就是守住自己的欲望,抑制人性中的貪欲。守心,必能守出一片朗朗乾坤。
作者認為,一個人的靈魂是善是惡,是好是壞,把它打開,放在陽光里,便能分辨出結(jié)果,才能把自己的命運打開,把生活的希望打開。守望自己的天空,守好心靈之約束,才能守住一身正氣,守住家國情懷,守住國泰民安。
在《父親的本錢》中,父親守望的是兒女的健康和幸福,希望和未來,《父親》中父親守望的是精神的自由,而在《父親的痛》里,父親倒在了自家的地板上,也倒在了肉體和精神的折磨之中,倒在了兒女們的悔意和焦灼之中,父親守望的是精神上的孤苦。
從作者這些質(zhì)樸的文字中,感受到寫作者對“大我”和“小我”的思考。同樣,和這種思考相對的,是作者對自身和社會現(xiàn)實的審視和追問。從這個層面而言,本書除了情感汁液的飽滿和源自生活的細節(jié),同樣不缺理性的表達和深刻的思考。
朝向彼岸:生命核心的命題
作者在求索路上有歧路坎坷,也有崢嶸歲月。在他成為國家高級檢察官后,仍舊筆耕不輟,著作等身,套用王國維的話,寫下“五十之年,只欠一生。”軍人職業(yè)的艱辛絲毫沒有消磨他對文學的追求,這套本書就是一個證明。他說,我一直在一字一句地抒寫著自己的心路歷程,寫自己的心靈片語,在作品的深度上,我也想再辟新章,寫出一些好文章。他用厚重的情感,詮釋了當代軍人的高遠理想和深沉的家國情懷。
彼岸,它表現(xiàn)為終極目標的特質(zhì),是向著理想而去的決心的履踐。人在意識上確定了抵達的方向,位移進入不同行進的路徑,精神上也要經(jīng)受洗禮和考驗。
人有彼岸,彼岸在哪,在水的盡頭?在心的那邊?作者認為,生活中,彼岸是一種渴望,心向彼岸,是一種精神,是一種信念。朝向彼岸的方向,那是一條寂寞的路,帶著真誠和堅韌的心,必能抵達彼岸。正如作者在《那山在遠處》中寫道理的那樣,那山像思念,在遠處的視線中,絲絲牽掛。那山若隱若現(xiàn),朦朦朧朧,我努力爬上一座,但那山仍在遠處……我迷戀的是留在兒時記憶深處內(nèi)心向往的那座。
作為軍人,作家,或者說,作為社會個體投射對象,作者有強烈的漂浮感同時也有強烈的歸屬感,覺察到煙火繚繞的人間日常與肩扛的重任有時會發(fā)生不可避免的錯位,但是,他雖身在高處如履薄冰依然看淡世事,守住高貴的靈魂:生活中,路有千條,路在腳下,走的是一種心情,是一種意志。而走路,在于擇路,路漫漫其修遠兮,走的是志氣,是人生。
作者在《花為誰開》寫道:花開花落,花開有因,花落有序。人如同花,需要陽光雨露的滋養(yǎng),懂得賞花惜花,花才為你香,為你開 ,為你凋謝。由于他軍人的身份,他能遠比其他職業(yè)的人更強烈地體察生活。正因于此,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用書寫的方式找到打開生命的突破口,即便“書寫”會跟“存在”本身一樣艱難。
他說:“朝向彼岸,每個人都不會迷失方向。”
回家的路:不懼道阻且長
作品中有大量篇幅是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追憶,也是關(guān)于生命之源的追憶。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xiāng),長大后我們都會離開它,走向遠方。
王軍認為,家是親情的窩,是愛情的巢,家是快樂的溫床,家是痛苦掩不住的門,也是傷心打不開的鎖。并在《妹妹的那份血濃的情》《母愛如衣》《家鄉(xiāng)的咸鴨蛋》《家中的稻田》等大量文本中作了深刻的詮釋。文章中,妹妹說:“哥,去吧,家里有我。”母親爽朗地笑著說:“不累,媽心里不累”。父親說:“那是自個兒的田地,不能給別人。”骨肉相連的深情,親人間的牽腸掛肚,無私呵護,如涓涓暖流在作者筆下無處不在,無聲地流淌。
另外,在《家鄉(xiāng)的冬天》中,作者認為家里的冬天是美的,是婦孺的歡聲笑語,是圍坐爐火的場景,是鄉(xiāng)音呼喚的乳名,暖著身心。《老家的氣候》中,家鄉(xiāng)的氣候是善解人意的,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讓草木蔥綠,讓河流奔騰,樸實無華。《老家的墻角》里,墻角是有故事的。他用飽滿深情的文字剝離著歲月滄桑,找尋著兒時的喜怒哀樂 ,但歲月終將流逝,記憶也如泥沙松動,生命最終化為塵土,回歸大地。但愛不會。
有家,心靈才有安放之處。家有多遠,路就有多長。它是心靈的契約,也是愛的期待。其實,回家的路很苦,有時走了很多條,還是走不到愛的盡頭。作者的軍人果敢嚴謹?shù)纳矸輿]有影響他細膩的感受力,在他柔軟而詩意的文字里,故鄉(xiāng)的一草一木,在回憶中變得如此親切,在這一首首贊歌里,他引領(lǐng)讀者對時間產(chǎn)生哲思,悟人類之永恒。
毫無疑問,這是一套讓讀者的看見便為之動容的心靈之作。作者用深沉細膩的情感,用軍人獨到的視角和哲思,向讀者緩慢講述,從山水田園的一草一木到混雜社會的世事百態(tài),從煙火生活到軍旅生涯,從細碎的家長里短到深沉的家國情懷,如畫卷徐徐展開,給人無限向善、向上的力量。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