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高原路,望玉珠峰
——淺析吳昕孺詩作《玉珠峰》
作者:史映紅
看到吳昕孺的《玉珠峰》,不少讀者是不是與我一樣,想起歌曲《情定玉珠峰》里幾句歌詞:“玉珠峰高高在上/山頂有我深深的愛戀/那年七月草原花開/芳香你我相愛的心里/玉珠峰遠遠在天際/情歌悠悠/流淌著思念/月亮升起又落草原/風中的卓瑪/等著你歸來……”
是不是還與我一樣,想起軍旅詩人劉登榮在《七律?玉珠峰》里:“刀脊雪峰峙九天,冰川飛瀉蕩云煙。翠湖一鑒山光醉,玉塔千尋夕照懸”的文字;想起詩人方旭春在《五律?玉珠峰》里的:“白雪襯天碧,祥云托玉珠。峰清姿影倩,品潔麗人姝。凈地闊心海,神山展圣圖。萬年修一柱,千載護龍符”的詩行。
我曾多次從玉珠峰腳下走過,莽莽雪峰,冰封雪裹,氣勢磅礴,晶瑩剔透,仰望雪山之高、之峭、之陡,撲面而來的是莫名的震撼和無窮無盡的圣音威嚴;我覺得自己文字是那么蒼白乏力,詩歌之輕,怎能刻畫雪峰之重?凡夫俗子,咋能領略神山之奧?我只能低著頭,羞愧地匆匆離開,汗顏而去。
詩人吳昕孺看到了玉珠峰,也寫了玉珠峰,那一天,他馳騁在“一條重要的路”上,路在高原,也通向高原,高原的神秘與奇崛,高原的瑰麗與狂野,讓他的“馬車停了下來”;那一天,與詩人一起馳騁的,還有“狂風、陽光和冰雹,都在行走”。行走于高原的廣袤與蒼茫中,行走于高原的冷峻與蒼勁中。
因為“路上十分擁擠/我沒有聽到前來迎接的草”和它“發出的低沉叫喚”,高原的沸騰與“擁擠”,青藏的喧鬧與鼎沸,與花海柳浪無關,與荷葉田田無關,與小橋流水無關,也與風花雪月無關,它的“擁擠”,是風追趕著風,雪追趕著雪,冰追趕著冰,冷追趕著冷;它們趨之若鶩,你追我趕,爭先恐后。
“玉珠峰,我帶了一生的積蓄來迎娶你/但你早已被別人登臨/你身上插著另一面旗幟,不動聲色的海拔/鎮壓著我的蠢蠢欲動”。“玉珠峰”珠圓玉潤,冰清玉潔,你這高處的天使,世間最美的新娘,當“我帶了一生的積蓄來迎娶你”時,你已名花有主,讓我悵然若失、黯然傷神;“你身上插著另一面旗幟”,那是尊者的寶劍,是王者的箭翎,是皇冠上的明珠。注定讓一切肉胎凡身,終生只能孺慕仰頭,舉首瞻望。
“我不愛明艷的花朵,而向往你/在干燥中皴裂的嘴唇。夠不上你的高度/只好借助高原,來到你的門口”,詩人吳昕孺的文字,并不是單一的為書寫而書寫,他人在滾滾紅塵,心卻在高聳青藏,都市里的車水馬龍,生活里的柴米油鹽,生存上的逼仄空間,無法撼動詩人內心對高原、雪峰、冰川的無限向往與追尋;詩人靈魂上的酣暢與飛揚像高原隨處可見的經幡一樣,凜凜有聲,獵獵作響。這些文字,既有大視野大氣度大胸襟,又把個人奔放豪邁之氣與青藏無與倫比的蒼茫融合起來,就顯得高遠雄渾,深致深遠。
“我的目光開始攀援,它敏捷的身手/只能抵達你的胸部/我就在這里安營扎寨,以雪的名義/為你守身如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春秋?老子《道德經》);“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之謂能參”,(春秋《荀子?天論》);被詩人艾略特譽為“當代最偉大的詩人”葉芝說:“我們所做所說所歌唱的一切都來自同大地的接觸”。
是的,古圣先賢對天地自然的敬畏,對廣漠空宇的崇拜,對深邃歷史的尊崇,若隱若現地在吳昕孺的文字里穿梭、游弋,映照出詩人內心熠熠灼灼的不滅火焰,映照出詩人生命的質感和精神境界的澄明。從吳昕孺的文字里,我們能看到詩人對神圣對高潔對遼遠對永恒所凝練之后的一種詩意,這份詩意讓我們心靈高蹈,讓我們心海清冽。
玉珠峰
作者 吳昕孺
我的馬車停了下來。高原是一條重要的路
狂風、陽光和冰雹,都在行走
路上十分擁擠,我沒有聽到前來迎接的草
發出的低沉叫喚
玉珠峰,我帶了一生的積蓄來迎娶你
但你早已被別人登臨
你身上插著另一面旗幟,不動聲色的海拔
鎮壓著我的蠢蠢欲動
沉默在巖縫里暴長,瓦解了雪花的掌聲
我不愛明艷的花朵,而向往你
在干燥中皴裂的嘴唇。夠不上你的高度
只好借助高原,來到你的門口
我的目光開始攀援,它敏捷的身手
只能抵達你的胸部
我就在這里安營扎寨,以雪的名義
為你守身如玉
作者簡介: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西藏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吳昕孺:湖南長沙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長詩《原野》、中篇小說《牛本紀》、隨筆集《心的深處有個宇宙——在現代詩中醒來》、長篇小說《千年之癢》等20余部。現為湖南省作家協會教師作家分會常務副主席兼秘書長,湖南省詩歌學會名譽副會長,湖南省“三百工程”文藝人才,《格桑花開》名譽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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