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騰,或者升華
——淺析田湘詩作《升華》
作者:史映紅
細品慢嚼田湘詩作《升華》,整首作品充滿了哲思和禪意,這些構思奇崛的文字,透露出田湘詩歌創作的玄機,較好地表現了詩人過人的才氣與悟性。
我們一起來看“地球是被人類踩在腳下的星星/最早被點燃的是火把,后來有了燈光”,這兩句以比喻,或者說隱喻的修辭方式,較好的拓展了詩人情感意識和現實思考意識的范疇,浩渺的廣袤時空,浩蕩的人類歷史,紛繁蕪雜的人間百態與社會眾生,這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個叫“地球”的巨大天體所承載。在這首詩作里,這個天體被詩人形象的稱為“星星”,并被萬物和人類“踩在腳下”。這就構成一個奇特的銜接方式;同樣“星星、點燃、火把、燈光”等,閃閃爍爍、明明暗暗、若隱若現,也構成了一個關于明亮、發光物象之間的銜接方式;給這首詩定下一個基調:宿命雖然無可逃遁,生活卻在努力向前向上。
“除了靈魂,沒有人能抽身離去/死去的人化成了泥土”,品讀這兩句詩,就想起佛家的“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禪宗意境;想起老子《道德經》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道家之宇宙論,這一最早哲學闡述;我甚至還想起著名作家陳忠實在《白鹿原》里寫田小娥被鹿三殺害,結束了她悲慘的一生,陳忠實后來在總結田小娥短暫一生時說的那句話:“生的痛苦,活的痛苦,死的痛苦”。田湘的這兩句詩,給我們一種生命快速流逝的匆促感,一種生活艱辛艱難的凄楚感,一種打拼奮斗困難重重的悲壯感,一種物是人非曲終人散的無奈感。
“而靈魂在天上。那么多靈魂/在天上聚集,卻不說一句話/巨大的孤獨從云層散開”,美國詩人羅勃特·勃勒曾言:“一首詩的魅力在于它始終被精靈占有,這樣,任何一個看到它的人都領受到一次暗水的洗禮”;“那么多靈魂”“在天上聚集,卻不說一句話”,為什么?曾經的熙熙攘攘、爭爭吵吵呢?曾經的熱熱鬧鬧、推推搡搡呢?曾經的趨之若鶩、爭先恐后呢?此刻,這里只有寂寞、寂寥、寂冷和“巨大的孤獨”,并且這“巨大的孤獨從云層散開”,這幾句詩給我們一種若有所思的疑問,一種耐人尋味的啟迪,一種意猶未盡的思考。
“想念大地時就下一場雨/訴說無盡的哀傷。白云是/用舊的綢布,把天空擦得碧藍”,愛爾蘭著名詩人葉芝曾說:“我們所做、所說、所歌唱的一切都來自同大地的接觸”;西班牙詩人西梅內斯也說:“在任何情況下,我們也不能使人脫離他腳下的土地,他終歸要在自己的土地上扎根”;也想起悲壯作家路遙廣為流傳的一句話:“像牛一樣勞動,像土地一樣奉獻”。“一切都來自同大地的接觸”“在自己的土地上扎根”“像土地一樣奉獻”;及至詩人田湘的“想念大地時就下一場雨”;因“想念”而“哀傷”,因“哀傷”就“下一場雨”,因“一場雨”的傾瀉和“傾訴”,我更愿意認為這是兩行淚的滂沱,心情就舒暢了,心境就明朗了,心胸就開闊了;澄澈明亮如“白云”,這一塊“用舊的綢布,把天空擦得碧藍”。一個深沉的意象,并以意象的迭換進而產生思緒,或者說情緒的蕩漾,這些蕩漾的波瀾最終抵達生命的終點,那就是融入大地,或者說土地。
“偶爾用閃電傳來一道圣旨/那接圣旨的人/靈魂也得到了升華”,在中國人自古以來的傳統中,“圣旨”是尚方寶劍,“圣旨”是皇帝旨意,“圣旨”是御駕親征,“圣旨”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田湘用“一道圣旨”,巧妙地把天地人結合起來,把天地自然、人與人性、玄學禪宗結合起來,深摯而凝重,沉摯而幽深。
田湘的這首作品在走筆上自由揮灑,在形式上摒棄了所有的裝扮修飾,把對人生的思悟與感觸融入長長短短的文字,若隱若現卻又無處不在,不經意間就把讀者的心抓住、俘獲。
升華
作者:田湘
地球是被人類踩在腳下的星星
最早被點燃的是火把,后來有了燈光
除了靈魂,沒有人能抽身離去
死去的人化成了泥土
而靈魂在天上。那么多靈魂
在天上聚集,卻不說一句話
巨大的孤獨從云層散開
想念大地時就下一場雨
訴說無盡的哀傷。白云是
用舊的綢布,把天空擦得碧藍
偶爾用閃電傳來一道圣旨
那接圣旨的人
靈魂也得到了升華
作者簡介:
田湘:祖籍湖南東安,出生于廣西河池。詩人,中國作協會員,出版有《練習冊》《雪人》《空船》等詩集九部。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西藏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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