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紀念碑
——淺析康橋詩作《面對紀念碑》
作者:史映紅
在我約十年的詩歌品析與閱讀感受寫作中,把更多目光投向西部,有時候連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不是說我對東部沒有感情,我曾三次就讀的軍校,都在徐州、南京、上海等地;嚴格、緊張而充實的五年時光,是命運之神對我的眷顧,五年不是小數字,那里的校園操場,教室圖書館,老師同學等,還時常回到我的夢里。但在現當代文學作品的閱讀上,真是把大部分精力轉向西部。也許老家和駐地都在西部吧。先后為大約超過一百位、十多個民族的作家詩人寫過拙評,應該有百十來萬字。寫評論的時候,是辛苦的,又是快樂的,是費心熬神的,又是欣悅愉快的。特別是一些軍旅詩人的作品,有一種豪氣干云的氣勢,一種激昂向上的力量,一種舍我其誰的氣魄,一種感人肺腑、無私奉獻的家國情懷。
正細品慢嚼軍旅詩人康橋作品《面對紀念碑》時,突然想起前天看的一個視頻,很有感觸,摘錄如下:“看到這次甘肅地震中國的處理方式,終于明白中國最讓西方害怕的地方,不是航母,也不是東風系列洲際導彈,而是中國人在災難面前能瞬間聚攏的強大凝聚力;地震發生后,即便半夜12點,甘肅僅在20分鐘后,就啟動了應急救援工作,臨夏消防第一時間展開搜救;緊接著,貴州浙江山東山西河南等消防隊,以及民間救援隊很快陸續到達,一小時后就有人被救出來,3小時后,愛心援助帳篷已搭建起來。救援隊伍剛趕到現場,后勤隊伍已緊隨其后;一位貴州小伙震后沒幾個小時,天還未亮,就帶著300床被子趕到災區,他怕災區人民在酷寒中受凍。救災現場,眾多愛心人士已自發支起爐灶,拉面師傅開足馬力,連自己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碗面,分秒必爭,讓搜救人員和受災群眾吃上熱氣騰騰的拉面,這無疑是給大家撐腰打氣,給人們巨大的心理安慰。救災現場緊張有序,除國家發力外,社會各界援助也源源不斷從全國各地趕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廣袤博大的中國,再次凝聚成磅礴力量,億萬雙大手幫助甘肅挺過災難,這就是只屬于中國人的凝聚力向心力。也是西方始終無法分裂我們的原因。反觀今年8月發生在夏威夷的山火,大火燒了3天,救援隊還遲遲未到,這就是民族與民族之間本質區別。很多人好奇,為什么只有中國能做到?因為我們都屬于中華民族,中華民族的傳承從未斷層,強大的凝聚力是基于對中華民族的強烈認同。為什么中東國家大都講同一種語言、同屬一個民族,卻無法凝聚起來?說穿了還是沒有民族認同感,正因為如此,才被美國等外部勢力分裂分化,讓西方扶植的以色列這一外來勢力反而成為中東霸王,打壓欺凌他國。故而,中華民族能迅速崛起、西方又忌憚我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我們堅不可摧、眾志成城的民族凝聚力”。
來看《面對紀念碑》第一節:“站在紀念碑前/就想起我們的父親/槍林彈雨中/我們的父親手握鋼槍/和敵人的坦克飛機較量/身上的彈孔/比手里剩的子彈還多”,上文提到民族凝聚力從何而來?肯定有多方面因素,但銘記本民族波瀾壯闊,渾厚深邃和悠久輝煌的歷史,銘記本民族一路走來,所經歷的千難萬險,風霜雨雪和曲折磨難,銘記本民族在極端困難之際,涌現出“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卞毓芳《文天祥千秋祭》)的英雄豪杰和他們卓越功勛,這是重要因素。是的,這些人像浩瀚星河璀璨的明星,光耀九州,普照華夏,中國人從來沒忘記他們,給他們樹碑立傳,歌功頌德,交口稱譽,賡續精神。
“紀念碑上沒有父親的名字/我們像記住紀念碑一樣/記住了我們的父親”,遠的暫且不說,就近一百多年來,中華民族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經過艱苦卓絕、百折不撓、勇往直前的奮斗,推翻了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即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在這空前絕后、驚天地泣鬼神的偉大斗爭中,中華民族無數優秀兒女倒下了,有的有名有姓,事跡走進革命博物館,精神走進中小學課本,名字被刻在紀念碑上,但更多的英烈無名無姓,無影無蹤,尸骨無存。我們要“像記住紀念碑一樣”,同樣要永遠記住他們。
“父親的血和母親的乳汁/是比紀念碑還高的豐碑/給我們陽光的啟示和紀念”,詩人用“父親的血”“母親的乳汁”為意象,表達了個體生命來到這個世界的不容易,生命成長的不容易;更重要的是,因為中華民族有無數“父親的血”和“母親的乳汁”無私流淌和甘愿付出,才換來中國革命的成功,換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換來無數勞動人民的當家作主。康橋的文字一直緊貼、或融入到現實生活中,徜徉在藝術中,沁入到讀者心里,樸實真摯,豪邁激越,坦蕩磊落。
康橋曾說:“我不要求每首詩都完美,只要求每首詩都真誠”,她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寫的,比如“我們英雄的父親/我們仁慈的母親/把生命之根/扎進腳下的土地上/我們面對紀念碑/知道/該怎樣活著”;明代大家袁宏道曾言:“吐之者不誠,則聽之者不躍”;清初文學家賀貽孫亦言:“為文必本于樸誠,而后隨境所觸,隨筆所之,旁見側出,主客變換,恍惚離奇,鬼神莫測;譬如鏡中西施,身影皆麗,雪夜梅花,香色難分”;魯迅先生在《南腔北調集·作文秘訣》里說:“‘白描’卻并沒有秘訣。如果要說有,也不過是和障眼法反一調: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而已”。
《面對紀念碑》里,詩人并未提及革命英雄、革命先輩和英烈的姓名,也沒有刻畫他們的音容笑貌,卻于無佛之處見佛,無詩之處覓詩,把較為常見的題材,寫得動人心弦,感人肺腑;這些質地堅硬的精神內核,這些由文字打造的金屬重錘,敲擊著我們日漸麻木、冷漠的心,讓我們感謝康橋,感謝康橋的文字。
面對紀念碑
作者:康橋
站在紀念碑前
就想起我們的父親
槍林彈雨中
我們的父親手握鋼槍
和敵人的坦克飛機較量
身上的彈孔
比手里剩的子彈還多
紀念碑上沒有父親的名字
我們像記住紀念碑一樣
記住了我們的父親
父親的血和母親的乳汁
是比紀念碑還高的豐碑
給我們陽光的啟示和紀念
我們英雄的父親
我們仁慈的母親
把生命之根
扎進腳下的土地上
我們面對紀念碑
知道
該怎樣活著
作者簡介:
康橋:原名康娟麗,女,山西太原人;1997年畢業于魯迅文學院,研究生。199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詩集《寸草心》《火中舞者》(合作)《血緣之源》《飛翔,向著太陽》等,散文集《天問:我是誰》。作品獲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獎新作品一等獎、首屆齊魯文學獎。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西藏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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