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人深思：讀劉合軍組詩《水淹沒水》

 

作者：賴廷階

 

讀了作品之后，會感慨、思考，展開思維，進入另外的延伸，那么，這樣的作品就能夠讓人從其中獲得什么。

有力量的作品就會引起人們的重視，會讓閱讀變得回過頭來再次閱讀。

能進行回過頭來的閱讀，那么，作品一定引起了人的關注。

劉合軍的組詩《水淹沒水》讀了之后，讓人思考。讓人思考，其中必有力量。

 

人現在還活著，就得到了生命的恩典。《今有薄日》一詩寫道：“還有一小段灰云，泡在／天際蹉跎，它們不像烏鴉，發出／悲觀而又驚悚的叫聲／／一個將大海裝進陶罐的人，相信／陰晴，薄日都有定數，懂得／與安靜更適合無趣之人／／關于云上意象與黑白的紛爭，它們／都不將構成我最起碼的幸福／我的幸福是砸碎陶罐”當一日將盡的時候，會看到剩下來的夕日、云也是就要收拾好自己進入夜色了，在天邊，云是云，云與烏鴉不一樣，她們都有各自的歸宿與去向。

一個在天色將晚的時候看云歸宿的人，知道人間的人生如何歸去。這就是從環境里得到的啟示。

人在環境里，在時間里，都要好好地安頓身心靈。靈魂得到安頓才是本質性的內容。

為什么說在白天就要離開，夜晚就要來臨的時候，幸福是“砸碎陶罐”，這就是破與立的關系，在長夜，如何做？才能穿越長夜？這就需要破與立。這樣的詩歌是意味深長的。

 

人們經常把人生比喻為河流，這比喻人人皆知，因為的確如此。《水淹沒水》一詩寫道：“一條河躬身行走，那黃土／拓印的皮膚上刻滿前世的皺褶／巴顏喀拉山給了它一萬次翻身的命運／和抽干血的羊皮筏子／與被鞭打的道具走出天空的深處／但風云和草地越走越低／斜暉／抱著瓦片下墜／群魚在深水偷歡”在一條河流上看到人生：“一條河躬身行走”落日下的河流、船、群山都在一個畫面上，人又該如何？這是詩歌給人引發的思考？一個人自己在什么位置？

人應該在有光的時候，展示在光上，那么，在夜晚就要來到的時候，就要早知道破釜沉舟，就需要勇氣與力量，需要做好準備度過長夜，長夜是用來休息的，可以獲得生命的歡樂，但夜色里的歡樂是正當的，不是茍且。

“斜暉／抱著瓦片下墜／群魚在深水偷歡”一個人就要善于處理自己與時光的關系，要知道真正的快樂是靈魂得到安頓的時候，而不是肉體的茍且偷生。

這就是說，人需要做好切換，切換自己的角色與環境，魚群之所以能夠在深水里面得到快樂，因為它們避開了黑暗、長夜、暴露的危險。

所以，水給的環境，需要善于在環境里生存，需要在畫卷里度過真正的人生，走向未來，真正的未來是靈魂得到正確的歸宿。

水是用來洗禮的，在夜色來臨之前，要洗禮，就能獲得這種得到的快樂，好比魚在洗禮中得到水洗禮的快樂。

 

人與環境的關系，是人的現實。踏青是人得到自然環境的饋贈。《踏青》一詩寫道：“春風隨手一拉簾子／胸腔中的瓦罐就被芽苞打翻／／和流星一樣活在世上／總得有一秒澎湃過的影子，小村入季，瓜苗正在忙時／／祭火閑云清點老瓦和筍尖／一個圖騰和彌雨踏山漫行，斜暉日暮／這山這水，淡淡的……”這首詩得到了造物主的贈與。春風的神奇是造物主給與的神奇。人在時時刻刻得到造物主的恩典，要懂得對恩典珍惜、感恩、敬拜。

“春風隨手一拉簾子／胸腔中的瓦罐就被芽苞打翻”這樣的詩意就有神奇之美，春風給人帶來的快樂，是造物主的愛在喚醒生命的喜悅。

“和流星一樣活在世上／總得有一秒澎湃過的影子，小村入季，瓜苗正在忙時”短暫的人生，要珍惜春光，在小村小環境里的美好時刻、美好春光，都要愛，因為這一切都來自愛的禮物。人得到了愛，就要經歷愛的源頭洗禮，在愛中生活，得到洗禮的靈魂生活在愛里，就得到重生的沐浴。

人要辨別生命的美來自什么地方，人的敬拜是面對光明進行，要敬拜生命源頭的創造。

 

人有憐憫之心，就需要心中有愛的源頭。《我每天醒來都聽到風的哭聲》一詩寫道：“天空有浩瀚之心／能裝下四季回蕩的痛苦／還能為無骨河水換上血色紅袍／我心中有座寺廟／有顆枯株／和一口青銅老鐘張開嘴巴／像一只傾訴的螞蟻／沒有吐出大海”當一個人錯誤地把內心的黑暗當做光明，這個人呢就無法得到光明源頭的甘泉。只有內心以光明本身為心，才能有真正的內心洗禮重生。

內心要訴說什么？人的內心相對復雜，內心里面是一個復雜的局面，需要一個光源，而內心的訴說，往往會有要說的很多：“沒有吐出大海”

內心有甘泉，才能說出甘泉。大海是苦的哭泣的，螞蟻是小的無能為力的，所以，內心要有甘泉的源頭，就能解渴，活水泉源能給人真正的解渴。真正的活水源泉來自天“道”，所以“天空有浩瀚之心／能裝下四季回蕩的痛苦／還能為無骨河水換上血色紅袍”天上的能力是巨大的，能夠解決天下人生、靈魂內心的根本問題。

人的痛苦在于這個世界的欲望與罪惡，人只有超越生死，進入永恒，在天上就能獲得徹底解脫，得到歸宿。人在世上只是過客，人要進入愛的永恒。

 

劉合軍的組詩《水淹沒水》通過人的思考來表達人的思想與抒發。正確的思考才會產生正確的力量，才會給與閱讀正確的引導。

人生在如水的光陰之中，人要進入愛里，才有存在的意義。同樣，人生在時間的環境里，不能脫離具體的環境，在環境里，要正確理解環境的啟示。人的思考、思維、力量都被環境所影響。

在這組詩歌里面，我們感慨萬千：蕓蕓眾生時時刻刻都像水淹沒水，人生短暫，需要成為光，要與光同行，進入愛里，超越肉身的痛苦。

這組詩歌展示了人生、水的氣象萬千，而詩人追求的是智慧、光明、力量、超越，給人內心點燈，給人靈魂之光。

 

附錄

 

水淹沒水(組詩)

 

劉合軍

 

《今有薄日》

 

還有一小段灰云，泡在

天際蹉跎，它們不像烏鴉，發出

悲觀而又驚悚的叫聲

 

一個將大海裝進陶罐的人，相信

陰晴，薄日都有定數，懂得

與安靜更適合無趣之人

 

關于云上意象與黑白的紛爭，它們

都不將構成我最起碼的幸福

我的幸福是砸碎陶罐

 

《通人間的路“塌了”》

 

脫下恒河的水系，穿過

天際的石頭，邁過奈何橋，重刷

一次黑白，附上星星的光亮嵌入云系的窟窿

敲一下秦楚，大唐，朱氏和滿人

大總統袁氏和圍城的重門

回響，青銅的味道

這就對了

這聲音不是來自陸地與泥土

也不是來自于草芥

 

《水淹沒水》

 

一條河躬身行走，那黃土

拓印的皮膚上刻滿前世的皺褶

巴顏喀拉山給了它一萬次翻身的命運

和抽干血的羊皮筏子

與被鞭打的道具走出天空的深處

但風云和草地越走越低

斜暉

抱著瓦片下墜

群魚在深水偷歡

 

《 踏青》

 

春風隨手一拉簾子

胸腔中的瓦罐就被芽苞打翻

 

和流星一樣活在世上

總得有一秒澎湃過的影子，小村入季，瓜苗正在忙時

 

祭火閑云清點老瓦和筍尖

一個圖騰和彌雨踏山漫行，斜暉日暮

這山這水，淡淡的……

 

《孤隱》

 

現代的泥瓦化去草堂之詞

一些網狀的河流總是邁不開步子

牠們不愿去到大海

并非出于寡陋

 

俗話說故土難離，離了

做一個懷抱月色的乞丐，和嶺南廝守

這里的植物藏著火

有的火苗向上，有的向下，我是

芭蕉花黑紅色的那一朵

不艷，但有

一顆垂懸隱忍之心

 

《我每天醒來都聽到風的哭聲》

 

天空有浩瀚之心

能裝下四季回蕩的痛苦

還能為無骨河水換上血色紅袍

我心中有座寺廟

有顆枯株

和一口青銅老鐘張開嘴巴

像一只傾訴的螞蟻

沒有吐出大海

 

《這一日》

 

風吹著這滿山的煙火

風卷走活人放飛的紙蝴蝶，風

向群山傾倒酒香和祭品，這一日

人跡鋪滿有山的地方，每一條大道和

小路都被車馬覆蓋

這一日的炊煙再次喊回遺傳和姓氏

又一茬青草止住痛癢仙渡墳頭

這一日沒開過的花都開了，剩下孤獨的樹根還在黑暗中奔走

落葉返回原處

 

《時光留下最樸素的風景》

 

風從地平線吹來，雨水和落葉

天空，還有春天，都被我的院子隨意閑置

魚池與魚都是我懷抱過的古老

三角梅開始謝了，它用血紅畫下的密境

就那么隨意地被風雨帶走

連一只青蜒和蝴蝶的影子也看不

到

風雨一陣一陣的

可牠們都是我的最愛，分別時

連一個最樸素的名字

也沒給牠

 

《魚的自白》

 

淺水坐蓮，輕風蕩出水面的句子

晨時朝露化開一池無愁煙云

 

一天雨水拍擊池陳

魚在吐出比佛祖更古老的泡泡

 

關于戈壁與胡楊之謎

總有一日會像魚骨一樣水落石出

 

但不一定是口水和直白的文體

或融入“魚性”的修辭

 

還會善用吞吐的符號，來注解強肉弱食的法則

也飽含對日光的恩仇

 

《我聽到河水的悲嘆》

 

青山送走云的陳述，河水

拒絕停頓，滑過大地的皮毛

溪岸推開靜默的林木，奏出自由的聲響

眼看夏日逼近眾生的墻角

漫長的隱忍和懦夫一樣的愁情不能

隨急流而去

萬千景象被龍吟煮沸

天地在丟失與拯救中傾覆，雨幕張開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