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繁花心向陽”

——淺析才旺尼瑪詩作《繁花》

 

作者：史映紅

 

仔細、反復品讀才旺尼瑪詩作《繁花》，開闊寧靜，悠遠淡泊，詩意與禪宗交織，詩蘊與哲理相攜，此刻，不由自主地會想起唐代素有“詩佛”之稱王維的詩：比如《竹里館》：“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清幽寧靜，恬淡靜謐，高雅絕俗的境界，讓人內心閑適。比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秋雨初晴，清新如洗，山居村寨的淳樸風情，讓人心曠神怡。還比如《鹿柴》：“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岑寂悠然，雅靜安逸，爽朗高遠，讓人游目騁懷。

不僅“詩佛”王維如此，古代很多著名文人也是如此，或在天南海北漂泊的旅途中，或在顛沛流離的奔走中，或在走親訪友的送別中，甚至在押解流放的踽踽獨行中，苦思冥想，默默感悟，利用閑暇時間與山川河流默默交流，與樹木花草悄悄私語，在一動一靜中，很多不朽的詩篇就誕生了，比如李白的《望廬山瀑布》《贈王倫》，杜甫的《春望》《登高》，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題西林壁》，辛棄疾的《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鷓鴣天·送人》等。

我一直欽佩和羨慕那些在大地河川、山水風光徜徉的游歷者，他們與一方山水對話，與自然萬物對話，與星辰明月對話；冥想、凝思、領悟，再內化于心，外化于行，真有“風云多賞會，物我俱忘懷”（書法家于右任）的風節。看似自然無語，山水無言，星月靜默，但在“詩佛”王維等名家智者心中，交流無處不在，詩意無所不有，他們似乎能與自然山水間的神明對話，為山川素描，為江河立心，為星月立言，為自然畫像。

才旺尼瑪就是這樣的游歷者，第一節“幽幽曲徑/云繞霧，霧纏林/群山環繞似遮艷”，幽幽暗暗，曲曲折折，千轉百回，云霧相牽，天地擁抱，如夢如幻；此刻霧是樹林的裙袂，云是山巒的婚紗，美不勝收；可謂“一程一感悟，一步一風景”。

“密林悠悠/雨撫雪，風吻林/恐驚幽林深處催花落”，高原的天，孩子的臉，風說來就來，雨說下就下，雪說飄就飄；“密林”深處，“悠悠”搖曳，雨雪相伴，風雨飄搖，“花落”無聲，雪落無痕。才旺尼瑪把不請自來、不期而至的一場初夏雨雪天氣，描摹得惟妙惟肖，繪聲繪色，像我們親身親歷。

“忽忽花開/鳥鳴幽，蟲呤靜/只為滿山杜鵑來迎客”，青山綠水間，“忽忽花開”，煦陽清風，樹木山水，這是丹青妙手和文人墨客向往的自然山水，閑云野鶴，云卷云舒；在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隱含著人們對滾滾紅塵生活的倦怠，對樓林車海穿梭往來的疲憊；要時不時地親近大地山河，擁抱山川樹木，聆聽“鳥鳴”，細聞“蟲呤”；這是他們離世出塵的一種超脫方式，以此蕩滌心靈，過濾內心，傾聽心語，既是身心的休憩和沐浴，也是心靈內存的清理與充電。

“巒巒雪山/半山白，半山墨/映山花開披紫霞”，這是典型的高原低海拔地區地貌特征，“巒巒雪山”，逶迤連綿，山頂是雪，像一位長者滿頭的白發；山腰是樹林，層層疊疊，青翠如洗；山下是綠意盎然、野花遍野的草場，是黑白相間的羊群和牦牛，這幅畫卷延綿到遠方，延綿到視野之外，延綿到牧民恬靜的夢鄉。

這首詩前四節，基本做到了詞句、結構和韻律上的排比，簡潔簡約，輕巧輕盈，靈動靈活，意境悠遠；詩人對花草樹木、風雨霜雪、山川河流的描摹，彰顯才旺尼瑪自覺或不自覺地釋放出一縷縷人文思索，這種思索顯得節制，內斂，隱忍，但又無處不在。

詩作結尾“墨脫路，墨脫情/花開花謝來酬愿/盛世繁花心向陽”，眾所周知，墨脫是我國最后一個通公路的縣，是雅魯藏布江流經我國境內的最后一個縣城；也是西藏海拔最低，氣候最溫和，雨量最充沛，生態保存最完好的縣城，是無數珍稀奇異動植物的天堂。

墨脫藏語之意為“花朵”；歷史上曾有“博隅白瑪崗”之稱，藏語之意是“隱藏的蓮花”；其實“博隅白瑪崗”也罷，“隱藏的蓮花”也好，墨脫是獨特的，別樣的，惟一的。

才旺尼瑪在詩作最后一節，有一句“盛世繁花心向陽”，看似不經意，其實是有意為之，含有深意，是的，墨脫，這塊神秘的世外桃源，這株祖國美麗的“隱藏的蓮花”，雖然遠離拉薩，也遠離北京，但心始終向著陽光，向著拉薩，向著首都北京。

 

繁花

 

作者：才旺尼瑪

 

幽幽曲徑

云繞霧，霧纏林

群山環繞似遮艷

 

密林悠悠

雨撫雪，風吻林

恐驚幽林深處催花落

 

忽忽花開

鳥鳴幽，蟲呤靜

只為滿山杜鵑來迎客

 

巒巒雪山

半山白，半山墨

映山花開披紫霞

 

墨脫路，墨脫情

花開花謝來酬愿

盛世繁花心向陽

次第盛開又一季

 

作者簡介：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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