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南海

——淺析樂冰詩作《南海，我的祖宗海》

 

作者：史映紅

 

樂冰是我魯迅文學院“第十九屆中青年高級作家研討班”的同學，他原籍安徽宣城，定居海南島已經33年了。在魯院期間，他住607，我住611，上課之余，我們經常聚在某個同學房間，談古論經，談天說地，但說得最多的還是文學，每每這時，樂冰都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他說：我寫的多是身邊的凡人小事，村頭巷尾，左鄰右舍等，比較接地氣；現在想起來，應該與臺灣雜文家柏楊在《柏楊曰》里那句話：“不為君王唱贊歌，只為蒼生說人話”的意思差不多吧！

樂冰是性情中人，不抽煙，但好喝酒，每次去他房間，在床頭柜跟前，總堆放著幾箱不同牌子的啤酒，有客人或同學去，不遞煙不倒茶，伸手提上幾瓶酒來，邊喝邊聊。樂冰是個孝子，記得那期魯院安排了為期四天的社會實踐活動，實踐地在陜西，景點有西安古城墻、兵馬俑、黃帝陵、碑林、壺口瀑布、延安革命紀念館、楊家嶺、棗園革命舊址等；看到同學們忙忙碌碌收拾出行事宜，樂冰無動于衷，我問他為啥不準備？他說：“就不去了，好不容易有些時間，得回老家一趟看望我媽媽”。

樂冰喜歡外出，上課之余，我們經常結伴而行，天安門廣場、故宮、潘家園等都留下我們走走停停的足跡。印象深刻的是那次去圓明園，我們看樹木花草，看湖水野鴨，看雨果塑像，并認真細讀雨果講得那段著名的話：“有一天，兩個來自歐洲的強盜闖進了圓明園，一個強盜洗劫財物，另一個強盜放火……這兩個強盜，一個叫法蘭西，一個叫英格蘭”。非常清楚地記得在一些殘垣斷壁旁拍照，一向健談的樂冰卻一直默不作聲，神情沉穩，神色凝重。在那個堆積殘磚碎瓦最多的地方拍照時，他指著那堆斷石，表情悲憤，竟然兩眼發紅，像是指著多年前尚未離開的那群無惡不作的強盜。

我曾給樂冰詩集《南海，我的祖宗?！穼戇^拙評《善良的歌者》。2018年年初，又收到他的大著《祖宗?！罚@是中國第一部描寫南海的長詩，閑暇時總要讀一讀，也曾想寫點讀后感之類的東西，但是面對如此厚重的愛國主義長詩，又的確無從下手。只好掛一漏萬，對他曾在人民網、新華網、新浪網、鳳凰網等接連轉載，引起轟動、廣為人知的《南海，我的祖宗?！芳右詼\析。

記得軍旅詩人丁戎耕曾說：“一個生活在幅員遼闊的國家的人，應該有一段飽受孤獨、備嘗艱辛的邊疆生活，因為邊疆生活會賦予你靈魂和氣節”。身處海南的樂冰和他的詩篇也是這樣，他曾說：“《祖宗?！窇撜f是一部愛國主義長詩。愛國，是每一個人應有的情懷，作為詩人，應當最先覺醒，用手中的筆，鼓舞身邊的每一個人熱愛自己的國家。詩人首先是真善美的代表，是時代的先鋒，是社會的良知，詩歌更應給人精神的愉悅和享受，詩人理應擔當起傳播先進文化的重任。詩人要有血性，詩人的血一定是發燙的，要對得起頭上的桂冠，對得起這個時代，對得起子孫后代，這也是一個作家的責任和使命”。樂冰作品始終充滿愛國的激情，情感激昂，慷慨悲壯，催人奮進。

來看第一節：眾所周知，隨著近些年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綜合國力的持續增強，科技水平的日新月異，在國際事務中有了一定話語權。但西方列強一直不愿看到一個強大中國的出現，嫉妒、嫉恨、吃醋，亡我之心不死，戰略上實行大包圍大迂回大圍困；戰術上會同圍剿，圍追堵截，步步緊逼；文化上侵蝕腐蝕，蠶食滲透；輿論上污蔑誹謗，誣陷離間。而我南海諸島，一直是西方列強攛掇挑撥，教唆使壞的工具，故而“漁村的上空”常常“突起烏云”，黑云壓頂，妖風陣陣，“像一個變臉的無賴”，此種狀況以前“常常”出現，今后肯定還會“突起烏云”，甚至加劇。

第二節，詩人使用“南海，我的祖宗海、我的爺爺、我的奶奶、葬身魚腹、南海養大的漢子、祠堂、神廟”等詞句，我讀到了兩條線：一條像是家譜詞條，層次分明，脈絡清晰，一目了然；浩瀚的南海，廣袤的南海，“我的爺爺”和爺爺的爺爺，在南海謀生，世代相傳，根脈相系。另一條是海岸線，或者海防線，無數“漁村”里的無數“漁民”，祖祖輩輩，千秋萬代在南海謀生，他們對南海諸島的位置、大小、走向了如指掌，爛熟于心；他們對南海的脾性、潮汛、潮汐成竹在胸，如數家珍。這一節我們讀到了詩人的赤子之心、家國情懷；讀到了熱血丹心、血薦軒轅。我想這是很多人喜歡樂冰詩作的原因吧！

再來看第三節：“清明，別人可以到墳頭/為祖宗燒紙、磕頭/我卻面朝大海/上香、跪拜”，品讀這幾句，不少人應該與我一樣是感動的，清明節上墳，緬懷親人，祭祀祖宗，憑吊先輩，都是“到墳頭”“燒紙、磕頭”，誰能想到，有那么一些人，竟然找不到“墳頭”，一個巨大的悲傷，一個鋪天蓋地的悲涼頓時把我們覆蓋，壓得喘不過氣來；浩渺的南海，溟濛的南海，最少在清明節，我想質問南海，我列祖列宗的牌位呢？我列祖列宗留給這個世界的痕跡呢？請告訴我，南海！

樂冰的詩從心靈出發，卻很少陶醉于個體小情小調的抒唱，而是盡力提升詩歌寬闊暢達的境域，賦予詩作一種“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擔當意識。正因為這種境域的極速提升，詩人那顆博大悲憫的心就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來了。

 

南海，我的祖宗海

 

作者：樂冰

 

漁村的上空

突起烏云

像一個變臉的無賴

妄想把漁民的春天

擄走

 

南海，我的祖宗海

我的爺爺葬身魚腹

南海就成了我的祖宗

我的奶奶二十三歲守寡

堅貞不二

她臨死前對我說

你是南海養大的漢子

南海是我們的祖宗海

我們的祠堂、神廟在此

 

清明，別人可以到墳頭

為祖宗燒紙、磕頭

我卻面朝大海

上香、跪拜

我的祖先日日夜夜在南海耕耘

就像我家門后

一畝三分田了如指掌

 

每當傍晚

遙遠的海面燈火一片

那是我的親人

打魚歸來

 

作者簡介：

樂冰：生于安徽，現居海南。曾就讀于魯迅文學院第19屆作家高研班，海南省詩歌學會副主席。在《詩刊》《北京文學》《江南》《清明》《天涯》等中文核心期刊發表作品，并有長篇小說發表于《中國作家》。多次獲《詩刊》社等全國詩歌征文獎；荻第五屆“海南省文學雙年獎”；2014年被海口市文聯授予“德藝雙馨優秀文藝家”稱號。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