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網

首頁 > 評論 > 正文

沙輝:百名詩人短詩賞析(下)

沙輝:對百名詩人百余篇精美短詩的賞析

——“清哥在線”微信公眾號平臺上的詩歌點評(下)

(截止2023年4月)

 

沙輝

 

賞析背景及情況簡介:“清哥在線”微信公眾號平臺由彝族詩人王國清于2015年12月17日創建,2016年4月初彝族詩人、文學評論家沙輝加盟,主持賞析,同時也負責推薦“最美短詩”。該平臺旨在不分民族編發選者視野內所能掃描到的“精美短詩”,并向大家作推介。它相當于就是兩個彝族詩人眼中的新時代精美短詩選。為便于閱讀,本賞析內容分上、下兩部分(卷):迄今為止,從2016年4月到2023年4月的七、八年間(其間2020-2021年未開展)的賞析共計120篇、100名詩人,近6萬字(其中上卷59篇56人,下卷59篇51人,另有兩篇已推送的賞析文章因篇幅偏長未收錄在此而作為單篇評論收錄于沙輝個人評論集《給未來以歷史的回音》)。限于篇幅,所賞析原詩未收錄于此,大家可在“清哥在線”微信公眾號檢索(所賞析的詩人名)欣賞。

 

2017年

 

◎老狼|《假如我離去了》:或許也與我這幾天沒有休息好感覺困乏,并且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早該睡覺了有關,當我讀到老狼(此老狼非歌手之老狼吧?)的《假如我離去了》,我便感到一種深深的憂傷,這是“清哥在線”里很少遇到的情況。那么,我們會不會有心繞開這樣的詩歌呢?不,就像魯迅說的:“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哀怨是在傾訴,說“傷離別”就是為了珍惜現在、珍惜能夠相處(上聲)一處(去聲)。這樣的作品只會讓我們更懂得愛、更懂得去珍惜。(公眾號2017年01月06日推出)

 

◎幽燕|《空白》:詩人以童話般的“講述”,讓我們看到一個所謂有“病癥”和沒有“病癥”的對立世界,而此二者應該怎樣轉換,在這首詩里,結論是一目了然的。詩人試圖在給我們展示“另一個世界”的同時,讓我們從那個視角拉開一定距離地來更好了解我們自己的這個世界。(公眾號2017年01月10日推出)

 

◎吉克伍來|《世俗之美》:吉克伍來兄的詩歌,充滿一種成熟與力道以及哲思的美,他的詩歌屬于那種初看不夠吸引人,細品卻使人如此沉醉和著迷的類型:那詩歌充滿成熟的迷人味道、思索與沉著的力道。這迷人的成熟味道與思索和沉著的力道,來自于他的思想的沉實、成熟,來自于他的哲學意義上的思考和美學性質上的語詞言說,以及一些字句的閃耀著思想的光芒:“夢的邊緣/雪松頓悟般閃亮”,“小寒大寒的路上/雪時密時疏/此刻你若經過一個人內心的湖泊/你會看見一些噓寒問暖的詞/正在掩面閃爍”,“在神界的空靈中/你的痛苦必將自愈”。

而這一切,又歸于詩人自身所具有的對于生活和生命的熱情、熱愛,以及對于生活和“民間疾苦”善于作出反應的心:”夢裹著雪飛/飄向山谷”“哦洛則俄/每次路過/人們都能幸運地/展讀你潔白的品質/以排解民間的嘆息”“尋找那仿佛既定的憂傷/承接沉重抑或輕盈”“在人世間行走/母語成為我唯一的符號/幸與不幸/我終將在天籟般的母語里/純粹地死去”,在他身上,讓我們充分感受到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這句話所包含著的深刻內涵。

我們說他的詩歌未及深入內里地品讀之前不會讓人一下子覺得迷人,還因為他的詩歌里除了類似于上面引用的那些雜于其間的富于個性和思考性的經典性詞句外,還有一些顯得極其自然、樸實和普通的詞句遮蓋于其上,你不注意甄別,就不會發見其中閃爍著的語詞和思想的光芒。但這樣的看似普通的詞句并非都是“不過大腦”的詞句,比如題目“世俗之美”,在未深入理解它的內容和“用意”之前,給人的感覺是不夠詩意,在初初一看中甚至懷疑它是不是“俗”了一點。

只有深入地“全解”了整首詩以后,才感受到了這個如此普通得甚至讓人感覺配不上詩歌文本里那些超俗的詩句的題目,原來是如此地別有用心:它表達出了詩人無比熱愛、贊美和眷戀塵世人間之情!所以,由此可見,我們可以說,吉克伍來的詩,是雅俗共賞共存的詩,但它絕對是思想的成熟之詩,是詞句老道、審美性和思想性強之詩,是充滿力道之詩。(公眾號2017年01月14日推出)

 

◎吉克伍來|《因為期待,所以一直幸福》(原題《舊時光》):吉克伍來是一個律師,我們通話過多次,后來我才知道他不僅是個“資深律師”,同時也是個“資深詩人”,由此,我們借以文字的感召力,似乎成為了從未謀面的知己,好弟兄。承蒙他的信任,在微信里多次發我他的詩歌讓我欣賞。我也在極其喜歡之余曾打破微信平臺“清哥在線”只用短詩的原則,加上點評推薦了他分幾節的詩歌予以推出。今天,看到他發來的《舊時光》,讓我又一次感受到他詩歌深入人的靈魂世界且讓人與之共舞歡愉的不可名狀的神妙狀態,還感覺印象中他詩歌所具有的“硬度”差不多隱退不見,而更多彰顯出了他的多情、性情和溫婉的一面。我一致固執地認為,詩人是最感性的,而感性,是一個人具有情懷的“前提”。對我而言,感性,差不多能夠和人性畫上等號!說句實話,很多時候,我莫名地動情(比如突如其來地感動,比如莫名地激動,比如莫名地哀傷),并且這種動情是歇斯底里一塌糊涂式的,毫不夸張地說,很多時候,我被這樣的動情擊得幾乎趴倒在地無以動彈。在我看來,即使是一個偉人,如果在生活中見不到他的“性情”,那么我認為這樣的偉人也是不夠“人性”、不夠可愛的。文字在于“真”,真就是性情。所以我多次提到,詩人是最真的人,我敢說世上再沒有比詩人更在文字里說“真話”的人了,因為詩人是在敞開靈魂的胸懷說話的!在我看來,真正的詩歌,不管是從哲學的層面也好、思想的層面也好,還是從內心的角度也罷、靈魂的角度也罷——來寫,最后都應該落到“性情”這兩個字上來,都要見到一種情懷,否則,那不是真正意義的詩,而是類似哲學、思想、故事等或其他什么類的作品、文章。基于此種認識,看到吉克伍來的這首《舊時光》,我又一次深深被其“擊中”:這是一首見心見性、敞開了靈魂寫也直擊了靈魂的好詩。(公眾號 2017年01月26日推出)

 

◎加巴瓦則|《一個彝人》:加巴瓦則的詩,飽含深沉的情感,這從他每一處的字里行間可以感受到。從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喜歡以敘事的手法、語氣和第三人稱來表達自我。雖然寫詩不是不能敘事(當下中國詩歌流行的就是敘事詩),詩歌也不是不能以第三人稱下筆——但是我必須指出,敘事詩其實是最難寫好的,我們也不能把所有的感受都以講故事(敘事)的方式加上一點自己的感情寫成所謂的詩,否則,就成為了當下詩歌所被廣泛詬病的“所謂的詩歌不過就是些分行文字”;而第三人稱是“他者”的視角,是旁觀者的口氣。

詩歌語言必須是千錘百煉之后的語言,是凝練并且淬煉著作者的思想之火、生命之悟、審美之求的語言,是“獨屬于”自己的語言(這獨屬于自己的語言不是指自己創造出來的從來沒有過的字詞和語句,而是指具有獨創性、自我個性,是指它在你那個特定語境下是具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獨特含義、獨特思想、獨特審美的)。

詩歌為什么一般都以第一人稱來寫?我覺得,這是因為一是詩歌的語言是“最真”的語言,是“發自肺腑”的語言,是第一視角的語言,二是詩歌語言是“直接”用來表達情感的,在表達作者的情感這個層面來說,詩歌語言是“最直接”的語言,而第一人稱是所有人稱里最“直接”的。試想,艾青的名句“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如果不是以第一人稱,會是什么效果?

當然,寫好詩歌不是只要注意例如以上所說這些所謂的創作技巧就可以了,寫好詩歌最重要的還在于它的內容、思想境界和審美層次等這些方面。哲人的語言自然、深刻,藝人的語言自然、生動,高人的語言自然、富有啟發性。詩歌就是要具備哲人的深刻、藝人的生動、高人的啟發性。所以,寫好詩歌的關鍵,還在于不斷地提升自己的人生閱歷、思想修為、審美追求,拓寬視野眼界、人文情懷。而做到這些的“訣竅”,我想除了“行走”(這“行走”包括行萬里路也包括動筆創作和精神行走,即所謂的實踐)和閱讀,再無第二法門。

讀加巴瓦則的詩歌,明顯可以看到初步學習寫作的痕跡,而他詩歌里所表現出來的深沉的人文情懷和民族情感,讓我們動容。比如在《一個彝人》中,當我讀到“終于,有一天當他聽到一聲隱秘的‘畢摩之聲’,/靈魂深處的歌謠,激動了那靜如死水的心”這句時,我深為所動,是它(其實是作者的民族情)感染了我,點亮了這首詩,賦予了這首詩以深刻的意義和深沉的感人情懷。我猜想加巴瓦則是個詩歌“信徒”,也是個初學者,所以受“清哥”所托,說了那么些對詩歌寫作的自我感受,若有偏頗,敬請諒解和批評。(公眾號2017年02月04日推出)

 

◎伍興明|《在廣闊的草原修一座小房子》:這首詩以一種自然而隨性的寫法,寫出了對生命對故土的無比眷戀:對故土的眷戀就是對生命的眷戀,對生命的眷戀就是對故土的眷戀。然后在這樣的抒懷中又有著作者對生命、人生以及生命和人生意義的某種思考。寫得很自然,卻很見性情頗有韻味。隨性、自然而有味道似乎是伍興明文字的特征,我想也是他所追求的和喜歡的。這特別的味道,是性情、情懷和他的某些人生閱歷以及感悟決定的,是被性情和情懷也就是自己的感懷感想帶出來的,所以這樣的文字便具有了自然、率性而有韻味的趣致了。(公眾號2017年02月06日推出)

 

◎祥子|《日見衰老的身體是一座難民營》:祥子的這些詩,是歲月之書、身體之書、生命之書和成熟的思想之書!把這“日漸衰老”而“退化、不舉、陽痿甚至可能完全絕精”的身體,比作“正逐步完善,最終熬煉成收容自己”的一座難民營,是如此貼切而語出驚人!一個寫詩的人,寫了那么多年詩后不涉及身體、歲月、生命的書寫,那么我覺得這也是不夠“成熟”和“完整”的,是“娛樂化”(自娛自樂)的寫作,或說明他無力進入“真實”,無力反映該反映的事物和事物真相。祥子的詩歌,一直保持著先鋒性的精神和姿態,又不為了先鋒而先鋒、不為了寫作而寫作。他的詩歌寫作,是現實與精神的融合、體驗與經驗的交錯、情緒與思想的互證、感悟與臆想的交合,是接地氣的思想與先鋒精神姿態的互斗、是帝王的華麗高貴與貧農的樸實真誠的較勁、是彼此矛盾與互掐的激流中的漩渦、詩歌品質的螺旋性上升。故此,我們可以說,對于詩歌和詩歌創作,祥子一直在路上;并且我們也可以說,在他應該出現的詩歌時空,他從不缺席,我們也相信他將一直會是這樣的!(公眾號2017年02月10日推出)

 

◎方志英|《一路上默念帶有你體溫的詞(外一首)》(外一首《我用什么來換取不堪一擊的堅強》):認識方志英老師已有好幾年,知道她是《星星》詩刊的老師,但看她的作品不多,這次在網上看到她的這些作品,那些水草般柔軟的文字,拂得我的心層層漣漪,“一路上默念帶有你體溫的詞”,“我用什么來換取不堪一擊的堅強”——讓我觸動讓我百感交集。只要是稍稍感性一點的人,無可置疑都活在由現實的社會生活和一個內心的精神世界這樣一個二元時空里。現實代表著“堅硬”,代表著生存,代表著柴米油鹽,代表著“充滿勞績”和“理性”以及物質化的世界;內心代表著柔軟,代表著哭笑,代表著喜怒哀樂,代表著情緒和精神化的世界。

人的一生就活在這樣的一個二元世界里,甚至是糾結、糾纏、周旋于這樣一個宿命般的“漩渦”里。現實與理想化,永遠不可能并行不悖,如果有了“完美”的“并軌”,也需要你時時去為之努力,不讓其“越軌”。如果說在這“堅硬”的世間還有誰保持著如此“感性”并且毫不掩飾地說出了那般感性的言語,那非詩人莫屬。“五十二公斤的好心情/一米六一加上六公分高跟鞋的好心情”,從方志英這些極其形象而妥貼、把生活形態和心理世界完美糅合地展現的詩句來看,她就是個在“堅硬”的現實世界擁抱著自己的一顆柔軟心、擁抱著獨屬于自己的精神世界的人,并且是一個時時想把兩者完美“并軌”成一個理想化世界的人,是個為此而努力,努力不讓其中一方越出美好軌道的人。

換言之,方志英是個“珍藏”生活、“珍藏”自己的內心而極力把日子過得如此美好、把精神妝點得如此精致的感性的人。一如我的秉性,對這樣的人我肅然起敬,并且無形中對她感到親近而推薦這些詩歌寫了這些讀后感。(公眾號2017年02月21日推出)

 

◎吉連成拉|《那一場雪》:吉連成拉的詩歌越寫越成熟,當年他的詩歌,更多的是自我化的對個人“漂泊感”的抒懷,現在他的詩歌,眼界更高了,眼光更遠了,視野更闊了。《那一場雪》,有情景,有意緒,有眼前景,也有遙遠的記憶,意境相生,虛實相間,遠近相配,有充滿希冀的開頭,也有充滿讓人遐想的結尾:夢見“樹木披上了棉絮”“菜園里撒滿了大米”“屋頂鋪上了厚厚的綢緞”,溫馨、浪漫、充滿希冀,寓意與人們瑞雪兆豐年的美好愿望相一致;后面的內容引入遐想和回憶,特別是對已經成為“歷史”的雪中獵狗獵人之描寫與追懷的引入,在我看來這不僅僅是對“往事”與長輩們的回憶與懷念,更是對一個山地民族的生存歷史圖景“挽歌式”的“再描述”,其間應該還夾雜著對族群“古今”不同生存方式說不清道不白的情感蘊藉的陳述;結尾“獵人跑著跑著成了獸/我跑著跑著成了狗”,雖然不算什么驚人之語,卻也非常“多義”,讓人理解起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我來說,這個結尾充滿了“動感”,那“人”(“獵人”“我”)也好,“獸”也好,“狗”也好,都是極其快速、詩意而充滿動感的,這樣的鏡頭讓我想到獵豹優雅的奔跑姿勢,想到電視《動物世界》里動物奔跑時的慢鏡頭,甚至,獵人、獸、“我”、“狗”的相互轉換與形象的含混,讓我想到電影《阿凡達》里面的一些鏡頭,比如物種的變異,比如里面的一些“人物”的奔跑姿勢。(公眾號2017年02月26日 推出)

 

◎張執浩|《墻邊草》:我偏愛于對時光和生命的感悟與思索的作品,因為在我看來,沒有什么再比時光和生命珍貴而值得人千萬次地不停詠唱,生而為人,一切的一切,都無不包含在了時光和生命里:有了此二者,才有其余的包括愛,包括幸福快樂的其他一切。

可能基于此,當我一看到這首短小的《墻邊草》,我一下子怦然心動而久久駐足于這首小詩之前。小草,作為卑微而又頑強的生命和象征,歷來為人所千古吟誦。張執浩的《墻邊草》,立意高遠,角度新穎,語出驚人:“墻邊草活在它去年死去的地方”“和去年一樣/它長得不會太高/也不會長得太久/如果活得辛苦/它就去死”,這生與死之間的轉換與“自主選擇”和淡然、灑脫,給人以無窮的思考與玩味。(公眾號 2017年04月01日推出)

 

◎海訊|《石門關頌(外一首)》(外一首《石門關山泉》):我曾經根據我自己的觀察在所撰寫的評論上,簡要概括過一些彝族作家和他們作品的主要風格特征,比如吉狄馬加的作為一個時代的民族記憶的博大高深內涵豐富,魯娟的塵世的贊歌、精致中的雋永,阿庫烏霧的犀利的批判意識,丁長河的大同意識及和美思想下的智性寫作,阿卓務林的民族情懷下的人性化、生活化抒寫,吉布鷹升的緣自魂魄的沉靜之美,普馳達嶺激揚的南高原彝人、家園情懷,他的寫作是忠貞和虔誠的文字和精神走筆,是詩人的飄逸與學者的沉實神奇混血的灑脫。等等。而海訊,是一個徹底的激情性、睿智性作家,他的作品是睿智大氣的人文情懷的抒寫,他的作品格調高遠、宏闊、高拔而又細致入微充滿生活的哲思,他的作品,激勵人心,激越精神,蘊含積極的人生態度,充滿積極和向上的力量,教人望向人生和生活的光明處、希望處,使人即使身處山窮水盡的精神境地也會為之柳暗花明,具有激勵人心的的力量和意義。

海訊同時也是一個健談和組織性鼓動性極強的作家,我曾經當面稱他是一個社會和詩歌活動家,這在圈內也應該是“公認”的。海訊的精神能量是極大的,他高大壯實的身軀里似乎滿是驚人的能量,他的大腦袋里總是裝著些驚人的關于文學事業的“真知灼見”和“遠大”目標和計劃,而他的許多關于文學的“大舉動”也是每每驚人且讓人點頭頷首。他不僅善思健談,也善于學習精于借鑒,我想,正是他先天的睿智加上善思善學精于借鑒造就了他的文學成就。他創作幾十年如一日,并且激情有增無減,這也是他讓人敬服的另外一個方面。海訊是一個睿智而激情性的作家。這不,他這次到云南漾濞縣參加一個文學采風活動,又寫出了不少關于此行的作品,我這里只選了兩首進行賞讀。(公眾號2017年04月02日推出)

 

◎吉克·布|《春水》:節氣類的詩歌,比較常見,然而好的節氣詩歌不多見。節氣的更替是歲月流轉的具體體現,作為生命個體,人對歲月普遍“敏感”,因為對于節氣的“觸動”和感懷是人之常情,所以寫得多。而寫的人多并不意味著寫得好的多。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很多人雖然看到了節氣更新所帶來的變化,比如因為看到春暖花開、春水淙淙而感知到春天的生機之類,但沒有寫好因此觸動而寫的詩,是因為他們進入不了“事物的內里”,他們的眼到了,情到了,但是他們的思他們的文字沒有到、也進不了獨特的境界。

吉克·布的這首《春水》,是進入了事物(春水、春天)的內部的。許多時候,我們“說出”的意義,在于“道破”事物隱秘的、不可輕易能見的、屬于內里的復雜又變動不居的東西,而不是現象的、固定模式的、簡單化的表面的東西。把復雜而隱秘的、內部的東西以簡潔化的語言道出、說透徹,才是有作為的。著名詩人陳先發有這樣的說法:“復雜性呈現的外在方式越簡單,就越高級。”吉克·布詩歌的一個優秀品質,就是能夠以簡單化的外在方式(即詩歌語言和表現方式),呈現了復雜性的、內里性的東西。(公眾號2017年04月05日 推出)

 

◎俄狄小豐︱《短詩二首》(《這個世界》《我攥著我的中指》):俄狄小豐是一個具有思想的鋒芒和言語的犀利的作家、詩人,并且那么多年似乎他的銳氣與鋒芒并未有消減的跡象。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和精神。我們的世界乃至于宇宙,時時處于流動流變的狀態,它因此不斷消磨了世界乃至于宇宙中之物的棱角、個性和自我,使之“歸于一統”。除了初生事物,在這樣的“大環境”中,許多事物都不是歷久彌堅(尖銳),而是歷久彌“圓”,很少有能另外者。在人群,詩人是難能可貴的盡量保持著“歷久彌尖”即所謂的個性者,但在所謂的“新時期”以來,因為人情世故的越發“圓滑”,詩人(文人)的銳氣和鋒芒度也不禁隨之銳減,我們謂之失去骨氣。詩人(文人)們總是以“圓滑”為能事,為人傾同于圓滑,寫作傾同于“圓滑”,謂之“高明”,因此而失去的是詩人(文人)銳氣、骨氣、鋒芒和英雄本色。俄狄小豐能一如既往地保持自己言辭犀利、思想上不人云亦云的銳氣與鋒芒,僅從此一角度而言,我們也可稱其為一真文人(詩人)也。(公眾號2017年05月11日推出)

 

◎楊林文︱《流氓與詩人》:楊林文是一個小說家,寫出了皇皇170萬字的長篇小說《茲祖濮烏》,今年來,也許是出于一種創作上的調節,也許是因為身上的某種情愫(主要是詩歌情愫)在作祟,或者是出于調侃娛樂什么的,他也在“玩”詩歌了。這個多才多藝的自稱“阿普”的“老頭”,不僅長篇寫作讓人瞠目,也在小小說、詩歌甚至這幾天開始“玩弄”的評論文寫作上,有時還著實讓人驚訝和佩服。

這首《流氓與詩人》雖然一如他的其他小小說和詩歌不無“調侃”和自我取笑的意味,卻也寫得順手溜滑、質樸清新,顯得一氣呵成、自然而然,并且“其中有深意”:它以自我剖析的方式解剖他人,以達到針砭時弊之效,指出了一些現象和社會事實,“道出”流氓與詩人產生的某些方面的社會根源,雖然不是全然有理,卻又不無一定道理和值得人們探討之處。他的這首詩歌讓我想到當下人們愛提到的沒有腐敗的溫床哪有那么多腐敗官員的產生的說法。反正,這是一首寫得清新自然的詩歌,它比起許多“為賦新詞強說愁”和故弄玄虛故作高深卻沒有一點意義的作品真誠多了,自然多了。

特此推薦閱讀,也同時對“行外”的作者“以資鼓勵”,哈哈。不過,寫作是在寫一些高于寫作本身的東西,比如某種思考,比如生命,比如生活。我想,這首小詩,雖然采用的是調侃式、自我娛樂式的表現方式,卻不乏“高于詩歌本身”的東西,這才是我毫不猶豫推薦它給大家閱讀的真正原因。要知道,許多真正稱得上作品的作品,是(思想、閱歷、思考)厚積(在某一恰當時機)薄發的結果。我想,這首詩歌的誕生,也應該是這樣的。(公眾號2017年06月06日推出)

 

◎楊林文︱《等待愛情》:寫小說的楊林文又一首真正意義上的詩歌,具有反觀反照精神:我們當今這個世界,太需要跳出來一步,從正面反面去觀照和認清它。詩歌的第一節,總起,也是詩人的“主觀”陳述,第二、三節,對自然界的描述。讓我想到反季節氣候、蔬菜,以及轉基因現象和食品安全對人類的侵害等。尾上兩節,寫人類和動物類。然后我只具體解讀一例:本來,愛情是需要自己去尋尋覓覓的,是需要“主動”的,愛情是“求”得的——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需要你去努力“求”得,而不是簡單的、自己在那里等著就可以“獲”得的。而這只青蛙,不再去東“奔”西“跳”、不是到處鳴叫而去“求”得愛情,它是用“仰躺的方式”去等待和“獲”得愛情(也許,只是“性”?),頗有姜太公釣魚的意味。而姜太公釣魚還起碼需要一根沒有魚鉤的魚竿,這只青蛙卻不必:這身子本身就是資本了?這又讓我想到當下許多年輕人的“愛情觀”,要的不是愛的心,是要的車子房子之類。等等。然后,這首詩具有了詩歌應該具有的詩歌內部的氣韻、節奏。出手不凡,是許多寫詩多年的年輕人也難為的詩歌。(公眾號2017年06月08日推出)

 

◎吉伍依作|《骨事》:睡了一陣,凌晨里醒來,邂逅這首詩。是很少見寫作詩歌的吉伍依作寫的,寫他母親的“骨事”。當然,作為一個民俗學家、彝學專家,一個彝族人、一個文化人、一個學者、一個思考者,本來寫寫詩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然而這是一首很“特別”的詩,是一首悼亡詩,一首很特別的悼亡詩,寫母親的去世,寫母親的“骨葬”,有過程敘述,有彝學知識和儀式呈現(即彝人的“骨葬”如何進行)……有句話說,人間除了生死,沒有什么是大事。又有一句話說,從黑暗走向光明,從死亡來到不朽。我謹獻上特別是這后面一句:對于斯人已逝者,的確是“從死亡去到了不朽”!(公眾號 2017年06月10日推出)

 

◎沙娜|《父親》:今天是父親節。關于已仙逝24年的父親,我有太多的話要說,也沒有了什么要說的:20多年來,該說的,我已說得太多了,在文字里,在內心里,在暗夜里。“生命是人類與上帝間的一次契約/美麗卻是驚鴻一瞥”,越美麗的,越不堪一擊或者說越美麗越美好的,我們越希望真真切切,長長久久,現實里,卻并非都如我們所愿。比如,在我看來,花朵和生命是世界上最美的,而花朵和生命也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美麗卻是驚鴻一瞥”,所以,越美麗越美好的東西越不堪一擊。珍視一切的美麗和美好吧,不管是業已逝去的和終將逝去的,比如時光,比如青春,比如花朵,比如生命……今天,請寬恕我的懶惰與故意自我“麻木”,而只是借此一詩,在2017年的這個父親節里,與作者一道獻給我們已經不在人世了的父親,并由此寄托哀思……(公眾號2017年06月18日推出)

 

◎霽虹|《允許》:詩歌是什么?詩歌就是詩與遠方與歌詠,就是生活中“多了出來”的那一部分,就是生活中和精神世界里旁逸斜出的部分。說穿了,詩歌就是我們精神世界里的“經典”的部分,是雋永的語詞、動人的聲音。生活是詩意的,也是“困頓”的,精神是真實的,也是“浪漫”的,所有的遠方,我們不可能窮盡,所有的浪漫,我們不可能一一享有,甚至你也不可否認生活也好,浪漫也好,都是“電光火石”的,都是不可停滯不可停留和永恒的,唯有我們內心的一顆“詩心”(追求詩意的心)永恒,這也即是說,唯有我們的記憶和文字可以“刻下”值得“永恒”的東西。詩于是寫焉生焉,歌于是唱焉詠焉。一切只為了表達、抒懷。

霽虹兄的《允許》是一首“真正意義的詩歌”,是一首帶有詩意和歌詠質地的詩歌。詩題“允許”兩個字,便飽蘸和散發著濃濃的“情意”,全詩情緒飽滿而摯烈,情懷高遠而詩意,用詞簡樸而靈動,是將“生活”(現實)與精神(情懷)有機結合、扎根于生活現實的接地氣而又充滿遠方與詩意的精神之高妙的作品。陽光滋養和洗禮肉體,藝術滋養和洗禮精神。詩歌也然,它洗禮和拔高的是我們的精神情懷,讓我們從或者詩意、或者庸俗甚至是困頓的生活現實里“分化”出來,成功營造出我們精神的“遠方”和“浪漫”,賦予生命與生活以神圣的一面、圣潔的一面。(公眾號2017年07月13日推出)

 

◎拉瑪伊佐|《通靈者(節選)》:拉瑪伊佐,彝族新生代學者型詩人,當下彝族詩歌界最具學識的豐厚度、思想的新銳和精神的先鋒氣質的年輕詩人。他的詩歌具有著阿庫烏霧式的“直指”的氣勢、批判的力道、“咄咄逼人”的語氣和思想的犀利。詞句間那種思想的銳氣和鋒芒、巫語和夢囈般的忘我忘人(旁若無人)特征暴露無遺。他的詩歌作品,讓人看見的是精神的某種神巫般的游走、思想的圣人般的俯視人間的努力,以及靈魂的顏色、肉體的救贖。

 

◎吉立土者|《我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對一個人的愛慕愛戀之情,也許是世界上最為純潔和美好的情感之一,所以每一個被愛慕愛戀者,都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幸運兒”,但不是每個被愛慕愛戀的人都不一定是知情者,即使作為了知情者,也不是所有的“愛慕愛戀故事”都會有一個美好而圓滿的結局。不過不管如何說,對我們這樣的“最初”和最為純潔的情愫,都是心存一份永遠懷念、珍藏之情的。“微笑著,伸出手臂/告訴我你也是這樣的等待”,這是我們人生最初的企盼,也是我們去除內心里被現實和凡塵層層麻痹之后的人生夢想。《我在某個地方,等著你》這首小詩,也許筆法稚嫩,但不可否認它寫出了我們人生的某種“最初”,而人生的“最初”,總是那么美好與值得珍藏。(公眾號2017年07月22日推出)

 

◎李冬梅|《彼岸》:李冬梅的作品我不是很熟悉,但是我看了她發我的幾首詩,知道了她是一個“很有心”地生活著的人。即她是一個心有詩歌之一隅的人,而心有詩歌之一隅者在我看來是很注重自我的內心者、注重精神的呵護和靈魂的自我洗禮者。我由她發我的這幾首詩武斷地認為,她目前的詩歌的精神內涵和創作沖動(動力),緣于我前面所說的這些。選用在這里的這首《彼岸》,如果忽略掉作者為一位女性,則相信讀者都會認為是一首某位男人為某位女人而寫的“情詩”,并且是很美的情詩(當然,我們也可以看作是女詩人以此方式寫出的寄托了自己“愛情”情思的作品),不過我還是更愿意認為這是一首她寫給母親的詩,是一首以懷念母親為主題的詩:如果這個猜想成立,那這真是一首很別致很成功的懷念母親的詩歌,懷念母親的年輕之時(“提著水桶的姑娘”)、懷念母親與自己的親密無間,也無奈于如今的一個在此岸一個在彼岸。

從她發我的幾首詩看,她的詩歌氣韻自生,意緒繞人,詩歌的“磁場”很強,乍一讀就能夠同步吊起讀者的情緒,就像一個很好的音樂,旋律一起,不管你熟悉這個歌曲與否,細胞自然就跳躍了起來。只是有一點,詩歌有“三怪”:一是詩歌雖然往往以第一人稱“我”入手,詩歌卻最忌“我”這個人物的出現,詩歌中的“我”的出現其實都是服務于“我的情”的出現。詩歌的義務不在塑造人物,而是在渲染和熏制“情緒”“情感”“情意”,所以詩歌永遠避諱人物的生硬“出現”。二是詩歌是最主觀的,卻又最避諱主觀。這即是指詩歌是精神的,但是詩歌絕對是真情實感、真心真意層面下的精神,而非捏造、塑造、臆想意義下的精神。詩歌的第三個“矛盾”之處,是詩歌雖然絕對忠誠于自我的內心和精神世界,但是詩歌的大格局又在于詩歌不能只是自己的小情緒,它應該具有“人類性”,即它應該具有某種普世性與洞穿的力量。否則,一切可以“把玩”的詩歌,也只是自我的和一定的小范圍內的“把玩”了。李冬梅的詩歌,只要注意了這幾點,加上她自然具備的以內心和精神的豐富度作為底座的詩歌天賦,相信她的詩歌會有更迷人的風景在前面。(公眾號2017年07月27日推出)

 

◎嘎?旦增普措|《牦牛》(散文詩):我沒有去過西藏,但西藏一直是我內心里首要的旅游圣地,朝圣地的首選。青藏高原是世界屋脊,生活在世界屋脊的生物、發生在世界屋脊的事物,理應具有其一定的神圣性、圣潔性,而生活在那里的藏民們,以及他們具有神秘和傳奇色彩的布達拉宮和神圣的宗教信仰,都給與了世界以足夠的神圣感和圣潔性。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甚至是每一個腳印、足印,都因為處于“世界屋脊”而具有著一定的“高度”和神圣性、圣潔性,它們都是一種神諭般的存在。

牦牛作為與生活于青藏高原的人們關系最為密切、數目最為龐大的生物、生靈,也自然成為了青藏高原上的又一“主人”,它們的存在同生存在那里的人類一道,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頑強生命力、征服自然的毅力,是除了那里的珠穆朗瑪峰、布達拉宮和那里的人們之外,又一值得人“朝圣”的對象。何況,它作為一種生靈,與生存在那里的人們又是如此的息息相關!

《牦牛》這章散文詩就以飽滿又“客觀”、平實的筆調表達作者對高原牦牛的熾熱的贊美之情,對濃烈的情感采用節制的方式進行抒寫,而不以夸飾的、過分抒情的方式進行;一切的“說明”和表達,在于詩人的“客觀呈現”,而不是以激情的激昂的情感抒發先入為主地去抒發。這是本章散文詩在寫作上的一個特點。這不失為是一種“另一角度的”“成熟的”抒寫方式呈現。(公眾號2017年09月20日推出)

 

◎王單單∣《堆父親(外一首)》(外一首《清明書》):王單單是中國詩歌界新銳又實力派的詩人,他以“一匹烈馬”的姿態馳騁在中國詩界,卻又只是“獨屬于自己”,在精神王國里不“侵略”,不擴張,不強加于人自己的“詩思”,只是站在“自己”這一個點上,進行自我“詩思”的自然釋放、自然散發,乃至于熠熠生輝。不強加于人又自然具備一股精神的銳氣、思想的精氣,是所有“天生詩人”一個共同點。吳思敬評價他說:“內心的熱烈與外表的冷雋構成強烈的反差,善于通過獨特的角度從平凡的生活場景中顯示內心的孤獨與荒蕪”。王單單的詩歌“新銳”,具有一種天然性的銳氣,而卻同時具備一種“深沉性”,這深沉性來源于對生命深層意義的思考。(公眾號2017年10月22日推出)

 

◎莎瑪雪茵∣《秋天的黃昏》:秋天來到身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不斷深入不斷陷落,向著屬于它的時空的深處……也許,忙碌的人還沒有完全驚覺,養尊處優的人一切無所謂,原本就麻木的人不置可否……但是,需要南飛的候鳥們一定早已覺察,一歲一枯榮的草木也已早有了動作,只有一個春秋生命的蟲蟻也早有衰老的跡象、瑟瑟的心情……人,自古就對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他們贊秋,悲秋,傷秋。秋心為愁。我曾經寫過一篇小文,覺得秋對我具有著完全不同的兩個時段,它的前一時段給我的是富足、夢一般金黃的美麗,而它的后一時段,總給我蕭煞、肅穆、冷情、感傷甚至是沒落感,還有無盡的愁緒。而一個事實是,時代越往前,人越依賴于大自然、對大自然也特別敬畏,對氣候節氣特別敏感。因為現代人豐衣足食、然后車水馬龍燈火輝煌,這一切消弭了不少如我上面所說的那許多感慨感嘆和感時傷懷。但是,詩人,依然保持了自己的一份敏感,總還是讓秋風秋雨“穿透了我秋天的身子”,“看見一些句子像梧桐也像雨一樣,路過了我的心”。詩人莎瑪雪茵對生活的體驗,對人生酸甜苦辣的戲劇性經歷和人生五味的體悟,也許也是只有“冷暖自知”的,并且別人也替代不了,但可以一直不變的,是她有一顆詩心,她可以一直有詩歌陪伴她每一個或歡喜或愁苦的日出日落。這也就是詩歌對于人類永恒的魅力之一。這一首秋詩,相信同樣是傷時感懷的結果,是寄情于彼之作,但是她的具體的生活內容,我們不必再作窺探和詢問,我們的任務,是去品讀她的文字,并如果在那里寄托了你一份什么情思,則足矣。(公眾號2017年10月24日推出)


◎加主布哈|《我是被母親曬在異鄉,來不及收到屋里的糧食》(《老家的老房子》《秋雨》《風雨夜》《自己的山脈》):讀加主布哈的詩歌,我們更深信不疑詩歌是一種靈魂里的言辭、言說,真正的詩歌,是靈魂的聲音,是靈魂流動之時從靈魂深層里溢流出來的。而靈魂的流動、悸動,來自于對生活的觸動和感悟,來自于生命的核心區。唯有生命深處的悸動,才會引發精神的、靈魂的漩渦,也才會變成靈魂的囈語,頌之于文字,便形成了我們稱之為詩歌的東西。

加主布哈是靈魂的悸動者,也是詩歌的魔法師:他讓詩歌更美更迷人。加主布哈能夠在詩歌中高度濃縮生活,他以最普通的語言,賦予生活最豐富和深刻的意義,讓生活中感人至深的部分和細節深深嵌入我們的精神領地。比如《老家的老房子》,比如《秋雨》,都是如此。他說,“愛與理智狼狽為奸”,愛是沖動,愛是無理由,而理智是權衡,是取舍,愛與理智從某種意義來說,是彼此矛盾的、沖撞的,在加主布哈的詩語里,它們卻又“狼狽為奸”了:這是愛在掙扎、愛在努力甚至是愛在取勝了。可以說,他以最不抒情的語言,做到了最為深情的抒情。

加主布哈的詩歌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他是在生活和生命的縱深處去思考著生命、抒寫著生命,比如《自己的山脈》,就是這樣的,就是對自我生命的最高形式的吟唱。生活、生命、愛情,是人類永恒的主題,在藝術追求上,書寫它們不是什么“翻新”的玩意,卻是永不過時的命題。寫詩,真的不是去用力遣詞造句,而應該是用力地去“生活”、用力地去感悟生命。(公眾號2017年10月28日推出)

 

◎吉伍子琪|《那場初雪,泄了密》:這幾天,微信朋友圈上在曬鹽源顯得微早了一些的2017年第一場雪,而“這場初雪“,在吉伍子琪(朱霞琳)的眼里“泄了密”,我雖沒有親歷雪地一睹它的嫵媚與冷艷,卻從一首詩的“泄密”中,更領略了它的“故事”:它自身帶有多少的美與秘密,又內藏和帶走我們多少的愛心與秘密?大自然有大美,藏而不露,露而不藏,一切只是我們見與不見而已;人間有大愛,欲說還休,還休欲說,一切只在我們說與不說、如何在一個恰當的地點找到恰當的對象恰當地說出而已。“那場初雪,泄了密”,泄了雪的密,泄了愛的密,泄了冬已來臨的密……(公眾號 2017年11月04日推出)

 

◎阿諾阿布|《雨是危險的——致倮倮》:阿布的詩歌,總是那么出其不意而又如此生活化的俘虜了我們的閱讀心。他的詩歌是城市化的,前衛的,又是鄉村的,退守的。城市化和前衛的就像他那一頭卷曲的長發和似乎古今中外天南海北無所不能談及的談吐一樣廣博;鄉村的和退守的又像他那雙充滿“情懷”的明澈的眼一樣顯得元初和本真。

阿布的詩歌,是向外(向外部世界、向歷史時空、向社會視覺涉獵)的詩歌,也是向內(向群體、向民眾和族群、向生活內部和個人內心掘進)的詩歌,是涵蓋或者說包含了歷史的、社會的、文化的、生活的、情思的等意味的詩歌。我以為,他詩歌最后所表現出來的本質特征,不在于自我的抒情性,而在于某種“文化性”“現象性”;他的詩歌的重點和本旨,在于對人類文化和社會生活、現象的某種反思。就像散文有余秋雨們的文化散文一樣,我們姑且也可以把他這種詩歌命名為是一種文化類詩歌。

阿布似乎一直在到處“亂走”,而他在這種“到處亂走”中撒下一路足跡一樣,他在這樣的不停行走中撒下了一首首總是以“另類”的情思,以“混雜”的情懷和出其不意的語詞俘虜人心的詩歌。他是一個現代版的行吟詩人。(公眾號2017年11月16日推出)

 

◎解開|短詩三首(《半條蚯蚓》《詩》《愛情》):在一次聚會上,詩人解開朗誦了自己的短詩《半條蚯蚓》和《詩》,聽眾聽完他朗誦的《半條蚯蚓》,問:完了?解開說:完了。又問:真完了?他說:真完了。——聽眾是意猶未盡也。然而,作者解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首詩,兩節22字,砍掉了所有的細枝末節,砍掉了所有的鋪墊和點題式陳述。在這里,古人“起承轉合”的結構技巧被打破了或者說是被拋棄了:詩歌里的起,也就是詩歌里的合,它讓它的意義在高度精簡濃縮的語言里自我承載、自我體現。特別是《半條蚯蚓》,再多半個字,也是實屬多余。它這個特征在現代詩里的經典體現,是顧城的《一代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而近年來,又有蔣一談等提出“截句”的詩歌寫作,安琪等詩人也偶見這類作品,行數一般最多不超過4行。

說完結構,我們回到對《半條蚯蚓》內涵和技法的解讀上來。就像世上一切事物都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一樣,一切事物也不是絕對“圓滿”的、“完美”的,而是“殘缺”的、有缺陷的。就像一切事物都有自身的固有屬性一樣,殘缺也許是世間所有東西的固有屬性之一:世界是殘缺的,波蘭詩人扎加耶夫斯基在詩里說:“嘗著贊美這殘缺的世界”;生命是殘缺的,有個寓言說:“世上每個人都是被上帝咬過一口的蘋果”,而解開也說“我是農夫鋤下的半條蚯蚓”……花有開有落,物有生有滅,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不僅“可見”的事物有殘缺,就是不可見的事物也有缺憾,很多時候,我們——靈魂需要救贖,人格需要完善,內心需要充實……所以說,解開說“我是農夫鋤下的半條蚯蚓”,是極其“客觀”的,也足見他的自我“內省”和“內觀”精神及其力道,所以他說出這樣的句子和他說的這樣的句子,也是極其“迷人”的。

當然,我們“外形”的“不完美圓滿”(即物質和形體層面的殘缺、缺陷)——就像半條蚯蚓、就像畸形的形體,以及我們“內形”的不豐滿充盈(即精神和內涵層面上的殘缺、缺憾),有來自于天然天生和外部、外力的,也有的是后天的后來的和自身的、自造的,但不管緣自何種原因,一切事物都會朝向“圓滿”生長、修復、再生(常言道:所有生物都是趨利避害的)。用詩的語言說出這層意思,就可以是詩人解開的如此這般說:“我是農夫鋤下的半條蚯蚓/在泥土里找尋我的另一半”。

解開這首《半條蚯蚓》的有趣和迷人,我覺得除了我們可以把詩中的“泥土”理解成有利的、不利的、美好的、骯臟的環境、生存境遇,把“農夫”理解成諸如條件、別人等之類天災、人禍對“我”的傷及“無辜”(當然也不排除是“我”自己對自己的傷害),造成了我的形體或者靈魂的殘缺之外,我認為我們還可以這樣去理解:我們把“農夫”無限放大而把“我”無限縮小或泛化,把“農夫”看成是宇宙、看成是“道”,而把“蚯蚓”泛化成宇宙和“道”之下包括塵埃的萬物,則此時“我”(即萬物)的“不完滿”是外力的結果,是天生的、天然的。所以此時,“我是農夫鋤下的半條蚯蚓”,是必然的,是你我、萬事萬物所“共有”的現象、本質性的東西。而“在泥土里找尋我的另一半”之后,是否能夠“找尋”到“另一半”,則另當別論了。(公眾號2017年11月30日推送)

 

◎胡弦|《記一個冬天》:周末,隨意地瀏覽著一些文字,然后走進了胡弦的詩歌,也是隨意地瀏覽:信息發達的新媒體年代,文字和信息總是鋪天蓋地淹沒了我們(我總還有那么一點懷念獲得一本翻得面目全非的書也欣喜若狂、遇到地上兩指寬的紙片也要撿來閱讀而哪管它的無頭無尾的物質缺乏年代,——物質的匱乏恰恰刺激精神上的豐富)。

我正如此地隨意瀏覽著,機械地閱讀著,突然,一些字眼一下子觸動了我的靈魂,使我從麻木的、隨意的,甚至是百無聊賴的文字瀏覽中“驚醒”:“那是些陽光很好的日子,風從高高的云天外吹過來,帶著/槭樹的苦澀氣息。”多美的句子,多么具有生活味道、現實感的句子,哦不,它就是生活本身的承載體,勾起人許多的臆想和生活回憶。我當然不否認閱讀很多時候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需要一種很合時宜的情緒,所以我不否認我也不清楚了是否是此時慵懶的冬日周末情緒成為了點燃這些句子而“點醒”我的導火索?甚至是不是因為現在是蕭條的冬天,所以這首《記一個冬天》才如此能夠從完全不在“詩歌狀態”的我拉進了一個徹徹底底的“詩意狀態”?但不管怎么說,胡弦的這首《記一個冬天》把我從似睡非睡的半麻木的精神狀態下完全喚醒了,甚至可以說此時它喚醒了我所有的生活感念和生活回憶。“我在劉集鎮教書,放寒假,閑逛,寫詩。”如此樸實的語言,卻輕而易舉“打開”了我們對生活的幾乎是所有的記憶,“年關將至。過罷年,小妹將出嫁……”似乎只是在靜靜地向旁邊的人告白,卻如此讓人“聽了進去”,并且是不落其中的每一點講述者的語氣甚至是神態地聽了進去……就像詩里說的“如果多站一會兒,遠處,祖父母的墳便依稀可見”,生活,或者生活中的許多事,也許原本就是一種經意與不經意間的事,甚至生命,也許也如是?“——他們去世多年,當時,已很少被提及。”順著這層意思,遇見一個人,遇見一些事,甚至是遇見一首中意的詩歌,也是一種在經意與不經意之間的事。不是在刻意的,而是在一種經意與不經意間,看到一首詩,然后它讓他,她,你,我——遇見自己想遇見的人,事,物,從而它讓他,她,你,我,遇見自己。這就是閱讀的快樂和期許,也是文字的存在和寫文字最恰切和最終的理由。

由此可以說,文字和詩歌可能不是我們生活和生命的全部,但它或許是我們生活和生命的底色、我們靈魂的底色的全部。在這個冬天的一個周末,——明天也是我們的2017年彝歷年年光了,我在這里——向可以遇見的你們——真心推薦胡弦的這首《記一個冬天》,以期在經意與不經意間,讓我們更好地——遇見我們自己。(公眾號2017年12月03日推送)

 

2018年

 

◎蘇文權|《共10個小時車程,先寫4個小時(外一首)》(外一首《家里家外》):曾是我學生的蘇文權,我相信在他精心“伺候”著他自己心儀的詩歌繆斯的同時,這位繆斯也給予了他不菲的靈魂和精神滋養。我也相信,他也正如我當年一樣與詩歌正處于“斷不了奶”的階段,時時與詩歌相依相伴,“美麗前行”。這不,他又給我發來最近寫的一組詩歌。當我讀到“西昌到遂寧的車窗外,孩童拉著父親的衣角拐出車流/身旁大叔輕微鼾聲像我的父親,我把肩膀給了他”(《家里家外》)一句時,我已經把詩歌“壓在心底”很少為它動情了的心,差不多要為蘇文權和詩歌繆斯攜手起舞與升華的翩翩、唱和與對眸的脈脈而心生妒忌了。再如“西昌到遂寧,用時10個小時,車開始起步和/車到終點間,我的心口都被一根叫做生活的麻線/勒得酥麻”“村落黏在山腳”之語,莫不如此,寫得傳神。可以說,蘇文權已經習得寫詩的要義,寫詩已經達到自然、純粹、寫得“不動聲色”的高一層境界。我們可以在我所選的這兩首詩的語詞的運用、斷句的處理、內在韻律和精神氣質以及內涵表達上,看出他寫詩已經相當地成熟。可以說,他在寫這些作品的時候,已經不存在“憋勁”“憋屈”的現象,甚至也不存在了使勁的鍛打、錘煉的“努力”,代之而來的是山泉自流、山花自開般的自然,是如此情形下的“隨口說出”。這樣的詩歌,生活的味道那么濃,情感質素如此綿密卻如此“柔和”,本真、自然、有味,天然去雕飾。而我覺得,這是在長時間的詩歌練習和人生積累、生命感悟和思想積淀下才能達到的詩歌境界。 

最后爆一點“花絮”:關于他的粗心。作者傳我這些作品的時候,一些語詞和語法讓我不解,并且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發現這些問題或者說為什么不加修改最后定稿才傳我?我這里僅舉一例:“弟弟通過QQ給我說自己鞋子爛了,我寄了我的一雙給他/我想,它應該能在弟弟的腳下到達春天”原句是“弟弟通過QQ給我說自己鞋子爛了,我寄了我的一雙給他/應該都能到春天”,弟弟沒有鞋也應該是能夠“到春天”的,咋能說“應該都能到春天”呢?原題也為《家書》,改為《家里家外》,符合內容,也讓人多想象空間。當然,語句語法上的問題是他當初學寫詩歌時就存在并且我給指正過多次的。

不過,他能夠這樣“毛毛躁躁”把似乎寫下后根本沒有回過頭來看過一遍就發我作品,然后我又不和他打招呼直接改動,這讓我感到非常“受用”:這是對彼此的信任!詩友關系也好,師生關系也罷,達到這個層次,不亦人生一種樂事、幸福事?這樣的樂事、幸福事,不正是詩歌帶給我們的嗎?(公眾號2018年01月07日推送)

 

◎易冰(李冬梅)|《朋友來信(外一首)》(外一首《那一片蒹葭》):文字的出現,絕對是人類進入文明時代的最好標志。而文字里的體裁,也是各有分工各有承載,比如史書首要任務是記載歷史,哲學書承載的是哲學思想,而文學,首要的“使命任務”我覺得不是文采,而應該是“情感”,是承載人類的情感世界。歷史哲學自然科學的存在,使人類發展進步,而文學的存在,則使人類的情感得以有了“寄托處”并變得越發精致。那些成為經典的唐詩宋詞之類,成為國人自古至今的“集體”情感寄托。然而這還不夠,出來找到寄托物,我們還需要抒發,需要表達,于是除了經典之外,還有難以記數的文學作品在產生,在流播。

易冰也是這樣一個人,她在不斷的與文字交道,“玩弄”文字,而我認為,與文字交道就是與情感交道、與心靈交道,我甚至偏執地認為,任何不與情感和內心交道的所謂文學作品和作家詩人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文學作品和作家詩人。易冰的這幾首詩,讓我刮目相看,也真正從內心認可了她的文學創作實力:她不僅一直與心靈和情感交道,還把詩歌寫得如此嫻熟、通暢和成熟有味。我甚至為我們的這個小地方能夠有人寫出如此成熟的口語詩、敘事詩而歡喜和興奮。特此推薦“清哥在線”公眾號,與大家共享共品。(公眾號2018年01月22日推送)

 

◎蘆葦岸|《碧水有著比光陰更深的沉淀(外二首)》(外二首《神仙居》《永安溪》《看山》):蘆葦岸兄的詩歌沉實、有力,卻又想像豐富、華彩疊出,那些瑰麗如七彩長虹的想像密布和旁逸斜出,總是聯姻內在的精神性,托出蓊郁繁茂、可以無限擴大和延伸的詩歌空間和詩歌意趣。

我們很多人的詩歌,是以一句或數句的“精彩句”作為“彩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和沾沾自喜的理由。蘆葦岸的詩歌不是這樣,它是一字一句都力求出彩也出彩了,那一字一句不僅承載著所能承載的詩意與精神,甚至是超越于所能賦予那一字一句的意義的“超想像”“超意義”。世人說,現在的詩歌讓人看不懂,說這樣的話很多時候這是一種鄙夷和不在乎的表現與反映——那些分行文字不僅不好理解,關鍵是它們還是蒼白的。而蘆葦岸的詩歌不一樣,雖然理解并進入他的詩歌也許是需要一定的“詩歌修養”的,對于沒有詩歌修為的人,理解起來是“費神”的,但再不懂詩的人,看到蘆葦岸詩歌說看不懂的時候,語氣應該是充滿敬意與尊重的。原因嘛,如上所說,他的詩歌一字一句間都透著力道、投射著詩的味道和趣味,散發著超越于這些詞語自身平時的色彩、內涵和它們所能承載的想象力的光輝。

在當下的詩歌界,各色詩人以及詩歌探索層出不窮、此起彼伏,可以說當代詩歌的一個重要特點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五花八門不一而足,而蘆葦岸的詩歌,我認為是當下詩歌界“沉實、有力道”的第一家,并且是詩意蓊郁的。可以說,同時作為詩歌評論家的蘆葦岸,他用他的詩歌,在俗世世界和詩歌“專業界”的“雙層面”有力地托舉起了詩歌在當下的“尊嚴度”。(公眾號2018年01月28日推出)

 

◎梁平|《投名狀(外二首)》(外二首《耳順》和《隔空》):這里選發梁平老師的三首近作:一首為剛成為“去年”的2017年1月中旬所作的《投名狀》,其余兩首為今年本月(1月)中旬所作的《耳順》和《隔空》。梁平老師我見過一面,在2014年10月于攀枝花舉行的全省攀西地區中青年作家培訓會上。我向他捧獻了自己的一本詩集,后來我也獲贈過他的評論集《閱讀的姿勢》。梁平其人其作,都給我一個儒雅的印象,都讓我深刻感受到中國文人某種由內而外自然散發出來的儒雅“文氣”,這樣的儒雅“文氣”,不知道自古滋養了中國大地上的多少文人,使之不僅“成就”了他們內心的凈化和定力,“成就”了他們自成品格的人生,還千古不絕地延續了中國的文化氣脈,樹立起他們有別于中國歷史長河中的商販、政人、兵卒和農人等各色人的中國“文人/文化”景觀。從孔孟之道、莊子的逍遙游到諸子百家,從投江屈原的《離騷》到受宮刑司馬遷的《史記》、家族沒落弟子曹雪芹的《紅樓夢》,從魏晉風度到嵇康到竹林七賢,從唐宋八大家到明清的國學大儒們到魯迅的文字“匕首”……這樣中堅的風骨和文氣,成為了中國文學和中國文化的鼎足而有力庚續了中國文脈的氣度、“硬度”,使之成為中國人文地理最有溫度和色彩度的重要內容和組成部分,成為中國文化的瑰寶之一而千古流芳,并在世界面前越發彰顯它們的活力與魅力。

由梁平說到中國文人的氣節、風骨與貢獻,是因為我的確從梁平老師的儒雅想到了這些。并且顯而易見的,隨著中國社會的走向全方位的“開放”之后,這樣“高風亮節”的文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而梁平給我的印象和他在作品間“投射”出來的信息,我覺得他是很有知識分子的“操守”精神的一個。尤其是他在文字間“流露”出來的精神氣節,以及他對居養之地成都這座城市“忠貞不二”地熱愛與深深眷戀,反映出一種中國文人固有的文人秉性和“故土情結”——即我在這里所說的操守精神。中國自古是一個農業大國,中國文化,植根于人文地理,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人文造就了文化意義下的地理,反過來說同樣也是地理造就了人文,此二者的交混互升奠定了中國文化的基礎、延續了中國文化的氣脈和氣韻。在我看來,梁平與成都,就有那么一種“榮辱與共”的意味在里頭,成都有杜甫草堂,有《星星》,是中國詩歌重鎮,而梁平老師,是中國當代詩歌現場的在場者之一,在他的人生軌跡,在他的作品里,我們可以感受到他對中國詩歌的付出與熱愛,以及他的那種對“精神文化”的孜孜以求和他的知識分子的操守精神。選發這里的一首《投名狀》,我百讀不厭,讀一次就被文字的詩意味道所快意一次,就被作者的一種知識分子的操守精神和情結所洗禮一次。(公眾號2018年01月30日推出)

 

◎吉伍依作|《這場雪好》:有時候,一切的事物似乎都是“奔向”和歸于一個“點”去的,比如冬天里所有的“冷”,似乎是奔著一場雪去的,冷著冷著,就下了一場雪;比如一個冬天,似乎都是“奔向”某一場雪去的,那一場雪之后,冬天也就結束了;比如“春暖”好像就是奔著“花開”去的,冰雪融化,流水淙淙,然后滿世界的綠樹紅花,春意盎然,一切便到了“春”……我們說話,寫文章,有時候也或許只是“奔著”一句話、某個主題去的,而在“托出”這個“主旨”與“落腳點”之前的所有語言,都只是鋪墊,只是要引出最后這個要“出牌”的想要說的意思的引子。

這首《這場雪好》就是這樣,前面所有的句子,都是“奔著”最后那句話去的,前面的都只是鋪墊,砍掉最后一句,它們都沒有什么大“意義”了。但就是因為最后一句“轉”得好,出彩,所以讓整首詩都耐人尋味了。這詩里的最后一句這樣寫道:“不像有一年/所有的雪/只在我一個人的頭上/整整下了一個冬天”。(公眾號2018年02月03日推出)

 

◎阿卓務林|《原諒他們(外一首)》(《外一首《相信愛》》:第一次在阿卓務林的微信看到他的《相信愛》,一讀而笑笑了之,今天看到《原諒他們》,讀到后面,味道自生,——它不是狂風巨浪,遠遠地就能撼人心魄,卻是一股春風,拂在臉上才會感知到。

再讀和它一起再發微信的《相信愛》(定稿),也是如此。細讀之下,語言極其簡單,格局卻很大,體現出一種仁慈與博愛的精神,一種“人到中年”之下的仁慈與博愛的精神。——仁慈與博愛是生命的厚度與最高感悟的養子,——很難想象,一個小孩,或者是一個麻木生活著的人,會有怎樣的仁慈與博愛精神。

由此可見,詩人趨于“成熟”時的思想大海,表面上看總是風平浪靜,暗地里卻是暗流涌動。語言上的不再“喋喋不休”,而思想的大海時時暗流涌動,才孕育出了如此簡單而成熟的詩歌。它是本真的、自然的語言之美、思想之美、精神之美。(公眾號2018年03月10日推出)

 

◎依烏|《車輪滾滾》:語言劍走偏鋒,思路和思維也劍走偏鋒,依烏的詩歌劍走偏鋒。(想起他,總與黑有關。依烏的詩,烏黑欲滴——葉宏)。依烏,從鄉村來到都市,從“野孩子”成為真正的“孩子王”——大學教授——像悟空在猴群之山花果山,不過他們玩樂的不是草木,也不是山水,而是一種叫“文化”“知識”的東西;他在劍走偏鋒中“混跡于”時尚界,——我這里的“時尚界”不僅是指大家頭腦中例如穿著在內的“時尚界”,也指包括詩歌寫作、文學活動、教書育人、著書立說在內的“時尚界”——你先切莫與我論辯,我就認為這些就是“時尚的”,起碼面對依烏而言,我覺得是如此,——不“時尚”,依烏就不會去玩它,反之,依烏玩了,就說明是時尚的——多么荒謬的邏輯與言辭,呵呵——在我看來,依烏的不言不語,也是“時尚”的和“劍走偏鋒”的——別人不言不語,是沉默寡言,依烏不言不語,是“玩酷”,是“很酷”。

見過依烏幾次,在熱烈而溫馨的聚會中,大家都是熱情高漲、慷慨陳詞,獨有一個依烏三緘其口,我問:你咋不說話呢?他答:大家都在說,我聽——在我看來,這也夠“時尚”夠“酷”的。

依烏就以這樣與眾不同卓爾不群于人群中。如今,他出詩集了,他的詩和詩集,也是如此的劍走偏鋒與與眾不同,——他以這樣的形式——他的劍走偏鋒的語言,他的劍走偏鋒的思路思維,他的劍走偏鋒的人生與詩歌集子——來遇見一個自己也不曾遇見的獨一無二的自己。——當然,往大了說,我們都是如此,在生活與生命中,我們以劍走偏鋒的形式塑造和完成以及遇見了一個不曾遇見的自己。只是,依烏在這方面,較之我們,更突出、更搶眼與更具典型性與代表性而已。(公眾號2018年03月17日 推出

 

◎洛夫|《經典詩選》(沙輝整理,分別是《灰燼之外》1965年,《泡沫之外》1966.8.27,《金龍禪寺》1970年,《死亡的修辭學》1973年,《邊界望鄉》1979年,《后院偶見》1979年):在春暖花開的2018,3月,——14日,20世紀享有國際盛譽的名人之一,被譽為“宇宙之王”的英國科學巨匠霍金“化作星辰,飛翔浩瀚宇宙”;——18日,學者、時事批評家(反臺獨積極分子)、作家和因文筆犀利、批判色彩濃厚,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自詡為“中國白話文第一人”,爭議不斷、褒貶不一的李敖撒手人寰;——19日,曾被評為臺灣當代十大詩人之首,長詩《漂木》曾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作品鄉愁詩《邊界望鄉》與余光中《鄉愁》一同入選大陸語文課本,有詩魔之稱的洛夫與世長辭……春暖花開的人間2018年3月,注定是一個不禁使人黯然神傷和難免有所遺憾的季節。這些偉人巨匠、精神領袖、人類文明使者的去世,無疑是我們的一大又一大精神損失與感慨遺憾。還好的是,雖然在浩瀚時空、廣博歷史里,他們的肉體只是猶如閃電般閃過的生靈般短暫,卻也如此耀眼,給后世人留下了如此豐富的精神財富、人間傳奇而值得人們永久懷念與尊敬敬仰。所謂“生當作人杰”,此也!

在這幾天有點閑,因而有點時間來進一步關注閱覽和想想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例如上面這些信息,例如因此而寫點、整理點什么——我越來越覺得,文學意義上的文字屬于“胡思亂想”,它最愛在一種精神的或者痛苦或者閑適的境況下誕生——它是精神的自由化和浪與漫后的產物。今天,在一個叫“詩歌周刊”的微信公眾號看到《洛夫詩十七首》,似乎是從洛夫的詩歌里搜集整理而來,我看了看,這十七首詩歌似乎都與思考人之肉體的“生死”有關,是洛夫其人對待肉體死亡的態度和思考(生死乃世間最大事,是古今中外哲人、圣人、大師,無不思考和討論的精神命題、人類命題),并且這十七首作品的創作時間跨度是從60年代初到70年代末,應該也是為紀念洛夫的去世而收集整理和推出。我欲轉發分享保存,又因太多(平時轉發其它的也并不少)不利于收藏,于是按平時喜歡做的,摘錄自己最喜歡覺得最經典的部分,以此方式來收藏。于是有了這樣一個洛夫詩歌選,用以此方式致敬和紀念洛夫的同時,致敬和祭念這些即將成為人類“先驅”的已逝靈魂。(公眾號2018年03月22日推送)

 

◎阿取|《有的人(外一首)》(外一首《老》): 近來偶有看到阿取老師在自己的微信發表詩作,她作為初學詩歌寫作者,在我的偶爾拜讀中看來,這些作品,還處于不用技術的初級階段,也就難免良莠不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用技術(在作者的內心里,根本沒有“技術”這個詞),不是跟風寫作,不是玩弄文字,她只是:有話要說!有什么話要說?就是面對生活、面對歲月、面對內心、面對自然、面對世界,一句話,面對生命的存在時,有話要說!這就對了。詩言志,我以為就是此也:就是詩歌應該是真實內心的一個載體,甚至是一個出口(說得極端一點,就是詩歌就是人的內心世界和精神世界的一種“發泄物”——因為需要傾訴是人的一大天生物),只是,當我們選擇了要用“詩”來作為我們的內心和精神的載體甚至是“出口”時,我們需要運用一定的技術、技巧,不然的話,隨便一句真實反應內心和精神的話,不也都是“詩”了嗎?對不對?所以詩歌需要提煉,需要精煉,需要“藝術化”。正因為如此,有些人又走了極端:只一味去“尋找”詩的語言,語不驚人死不休,結果就成了“技術”的奴隸,就成了內容空泛、思想匱乏、精神疲乏、情感空洞的“文字游戲”,這就是這幾年詩歌普遍受到大眾詬病的一個方面。

上面說到了,我從阿取老師這些隨性而為的詩歌作品看到,她寫詩,是她“有話要說”,僅此而已,她寫詩的唯一目的,就是這樣,就是她只是想把它作為自己內心和精神的一個載體和“出口”。這是很好的,這是我們所說的目的很純,心無雜念,心無功利,這應該是詩的最初,也是詩的最終。不過呢,關于如何把詩寫得更好,也就是如何做到把自己的內心載體和“出口”(詩歌)做到更加的“藝術化”一些、更具有感染力和新鮮飽滿一些,就難免要借助于一定的技巧了。而阿取老師的詩歌雖然很真很純,很有自己的領悟和感悟,比如今天我們看到的這兩首,就是很成功的作品,但如果在表達技巧上也稍加注意和積累、創新一下,則更佳。我的意思是,阿取老師寫詩,不是沒有“技術”,而是她對“技術”的運用太不在乎了一點,這會阻礙或者說不能很好地把她那么好的“有話要說”發揮到極致。這是我的個人之見,與阿取老師共勉,并期望能夠共同進步!而對于她這兩首詩歌的喜愛之情,則不再多言了,相信讀者讀了之后自然也會從內心里產生喜歡和認可的。特別是兩首詩歌的末尾,真的很讓人“以為然”而玩味再三。正因為此,也才想共勉,想共同進步,我也才躺在床上先不起來(這會是早上7點25)地在手機上啰嗦了如上一些話(文字)。還望阿取老師海涵我的胡謅。(公眾號2018年04月02日推送)

 

◎霜扣兒|《深下去的是我對你的想象(三首)》(原題《寂寞之秋》《桂花釀》《遠眺》):蔡琰,謝道韞,班昭,李清照,張愛玲、林徽因、三毛、席慕容……在中國文學史上,女性作家、詩人在人數上而言,不一定能夠占據半壁江山,但是,她們在對生命的“內視”和文本的貢獻上“彰顯”出來的價值和意義,是無可替代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以少勝多占據中國文學之半壁江山的:她們對生命和生活的獨特感知與體驗、她們在文本上的柔性美,是與女性、母性美相一致甚至是更有一層深入的體現的,是無可替代的,是在中國的文學史上、美學史上和精神史上貢獻出了自己的力量,成為了中國文學史、美學史和精神史上的一朵奇葩的。這樣的評價,對于當下之中國詩歌界,也是同樣的適用,當下的女詩人如安琪、娜夜等,不管是在中國詩歌界還是在民間和“民心”里,都具有屬于她們的影響力和“深入人心”性。霜扣兒也是如此,她于沉靜的自我創作中,每每給讀者奉獻出來的是金玉般沉實而質地上乘的精神產品,是語言精煉、意象精美、情感精致,營養價值極高值得珍藏的精神食糧。她的作品,是能夠讓每個人讀得懂和能夠共鳴的“高質”詩歌,具有男性無法抵達的柔性美和詩性美的品質。(公眾號2018年05月09日推送)

 

◎依烏|《遷徙(外一首)》(外一首《潑出去的水》):依烏的詩歌善于從有趣性和思維的獨創性切入和展現。這就是他詩歌的異質性與獨特性。眾人對依烏詩歌的第一印象或許就是“有趣”,而他的詩歌的有趣不是建立在一般意義上的趣味性的,而是緣自于他的思維的獨特性和他對于世界的認識和觀察的視角獨特性。或許類似于這樣獨創、靈活的“有趣”的詩歌(和文藝作品)在當下這樣一個追求娛樂化和審美美學翻新、突破、創新的時代,更具有“廣受歡迎性”,而那些刻板的、老套的甚至是沉實、沉重的作品,即使再有質量也會遭遇一定的冷落(世界名著的在當下普遍受冷落就是一例)。

并不是說依烏的作品是“迎合性”的作品,恰恰相反,如前面所說,我是說正是他的獨特性思維和觀察世界的獨特性視角切合了當下的審美追求。他的作品具有了自己的異質性和獨創性,也即平時人們所說的不可模仿性;他的作品往往是從對某種“現象”和客觀事實的有趣化“描述”或闡述進行“開掘”,然后達到深刻的自我挖掘、闡述自我(見解、認識、思考)的目的;并且至關重要的是,依烏作品的“有趣”和“廣受歡迎”,是建立在其背后的深層思考(甚至是反思)和價值意義的挖掘上的。他的作品的口語化、趣味化(也即機智化、精致化)、平民化和以深入性、深刻性、思考性作為口語化、趣味化、平民化的支撐,或許就是他的作品恰如其分、正逢其時地切合了當下的美學追求需要,取得不俗的社會反響和影響力的一些至關重要因素。(公眾號2018年05月13日推送)

 

◎李鑫|《在漢陽門》:萬物的創造者、無所不能的精靈——神,曾經是人類的無上崇拜對象,后來隨著自然科學的發展和無神論者的出現,“神”被打入冷宮甚至被踩在了腳下,筆者也曾在多年前以一篇神話小小說的形式寫過《神的滅亡》,帶點諷刺地反映了人類把“神”踩在腳下而無所敬畏之后的“墮落性”。在我們的內心,是應該有所敬畏的東西,即我們如今所說的道德感。作為迷信對象的“神”雖然已經滅亡,但是作為它的“變身體”道德和作為觀照自己、觀照萬物的“精神”,卻永遠不應該滅亡。

當然,今天所討論的李鑫這首《在漢陽》,卻是與我上面所說并不產生多大關系,沾了一點邊的只是詩歌里出現了“神”——耶穌。而詩人斷然的一句“可是,我不愛他”,指明了詩人的人生態度,為下面的“我只愛”作了鋪墊和對比性強調說明,詩人愛的不是飄渺的、虛無的所謂的神(耶穌),而是“土地”“親人”“兒子”和自己的“一生”,詩人以舉例的形式加上對這些例子的修飾性說明(土地——漸漸走遠,親人——越來越老,兒子,慢慢長大,“我”的一生——漸漸縮短),表現出了詩人對生命、土地、親情的無比珍視、無限眷戀和熱愛之情以及詩人“并不去關注遠處的模糊的、而在意近處的真實的”的人生態度。(公眾號2018年06月23日推送)

 

◎張二棍|《鳥的身體里能找到天空(三首)》(原題《彌漫著》《我的侏儒兄弟》《茫然書》):張二棍的詩歌,在表達形式上,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刻意”。他不刻意地追求語言的書面語,甚至也不刻意地追求語言的“詩化”,但他的語言又徹底不同于“口語化”;他的語言帶有一定的詼諧性,但他卻不玩語言的詼諧。在內容和思想的表達上,他也不玩神秘,也不追求當下很“火”的神性表達;他的詩歌內容和思想,帶有一定的“自生”性。

是生活之詩卻高于生活、抵達藝術性而又沾有“泥土的芬芳”;他的詩歌總是在具有語言的詼諧性和修辭性而不刻意追求詼諧和修辭、具有自我的思想性而不刻意追求思想中完成一種深層的內涵表達。深入人世生活的深層,揭開世俗生活的“遮羞布”與表象,翻開生活的“里子”來看,同時表達人性之悲憫情懷,應該是張二棍詩歌不變的內核。(公眾號2018年7月1日推送)


◎焦淑斌|《夏至以后》:即使這幾年沒有那么深入游于文海,但根據那么多年的浮沉其中的記憶,對于焦淑斌這名字,我是第一次見,很生疏。不過她的這首詩,真夠“味兒”,真夠讓人忘不了她這名字的,即使這名字多少有些拗口:相信每一個讀者(不管是不是詩歌“專業人士”)在讀到她這首《夏至之后》,都會從這看似拉家常的語言中產生無盡的“生活的滋味”。短短幾行字,濃縮并發酵了那么深廣的生活內容、內涵和人生況味。

我們閱讀和寫下卷帙浩繁的文字,不正是找的這樣的東西嗎?《夏至之后》,以如此淺顯易懂又韻味無窮的語言表達了如此豐富的內容和內涵,是一首口語詩的典范之作,可以顛覆對口語詩“嗤之以鼻”之人的觀感。(公眾號2018年07月02日推出)

 

◎蕭吾非吾|《到了六龍鎮》:蕭吾非吾的詩歌一直如他這個筆名,總是充滿禪意,甚至不少作品會讓人不知所云,不知題旨所在。而他這樣“先鋒”,這樣寫,不是想要給你來一個“丈二和尚”,而是他的所思所想就“與眾不同”、不“世俗”。并且他的作品雖然“異質”,雖然“先鋒”,他的語言卻一點不疙疙瘩瘩、七彎八繞,一點不艱澀怪異。相反,他的語言是很“順溜”的。還有一個讓你意想不到的是,他雖然寫如此“先鋒”和“與眾不同”的詩,如果我沒有記錯,他應該是60多歲的老頭子了,這是很讓人意外的。他的思想和思維一點也不老氣,反而是如此地鮮活和獨特。

《到了六龍鎮》這首,不是他的那種讓人不知所云的作品,而是又漂亮又人人都能品味出韻味的作品。我太喜歡這樣的作品了,在他微信看到這首詩,我毫不掩飾自己地向他表達了我的喜歡,他謙虛地回了我話,我說“那你可以送我不?”為了避免讓他以為送我光是指讓我拿去讀,我加上這么一句“連著署名權一起送我?”我真的太喜歡這首詩了,特別是這樣的看似是隨便的不經意說出來的語言,我稱贊它為“口語化的先鋒語言”:很漂亮!(公眾號2018年7月17日推送)


◎任宗順|《歌和遠方之三十》:這首詩歌的入筆點也即核心主旨,是地理位移與心理反應造成的“高”與“低”的變化和辯證論述。對于物理的存在現象,“高”與“低”的區別是“絕對”的,而對于心理層面上的“高”與“低”,卻是“相對”的:對自己未能企及者,謂之為“高”,超之越之者,便謂之為“低”;面向全寰宇而言,則無所謂高低上下之說了。——所以詩歌結尾借海之嘴說出“高低的刻度線”只在“自我的內心”,是成立的,并且是“辯證”的——詩歌屬于形而上學,屬于精神層次的和精神世界的而非現實的實際和物理的如實記寫——要知道,詩歌的“出彩”之處,往往就在于它是“超驗”的。

然后這首詩歌是生活化的、口語化的,它不過是在平實中力求自己的“自有一番味道”而已:就像一個廚師只是拿出取自于兩個地方(對于作者任宗順在詩歌里就是潿洲與理塘兩個地點的地理位移)的食材,力求做出可口的家常菜就行,而不是非要把它弄成一道山珍海味般的宮廷菜。——這是對的,是一種接地氣的詩歌寫作態度和行為,而并非不自量力的高蹈姿態和行進。這樣的詩歌去除了“高大上”“假大空”的嫌疑,也避免了讓人敬而遠之或是“不敬”而遠之。這樣的詩歌寫作是生活中的、是日常化的,因而也是接地氣的。而我們應該發現,“人心”的最終是趨于平穩的、安靜的、常態的,而非波動的、不安的、無常的,就像我們希望人生是穩定的、安詳的而非大起大落、起起伏伏的。這也就像石頭是趨于靜止的——世間沒有永恒地滾動的石頭,滾動得再厲害的石頭都終將會靜止下來;即使是流水,也是為了去尋得使之能夠“靜止”的大海。口語化詩歌寫作,就是一種追求日常化、平易化、生活化的而非與之相反的詩歌寫作態度和行為。因為人心有趨“靜”趨“穩”的一面,所以口語化寫作這幾年受到廣泛的歡迎甚至成為“風靡”文壇的寫作范式而成為了當下幾乎就是唯一“主流”的寫作方式。(公眾號2018年08月23日推送)

 

◎吉克?布|《大大小小的瑪尼堆,日久天長仿佛就有了靈魂》(原題《貢嘎雪山》《在子梅埡口》):吉克·布的身上和文字充滿一種“安靜”的特質,就是你從她的身上和文字里,好像永遠不會看到“躁動”。她的這種“靜”,是素雅、雅靜和雅致的,也是達觀、通達和致遠的。頗有一些任憑風吹浪打小女子我自巋然靜觀滄海的味道。因而,她的身上和文字間,充滿了一種“力量”,那是一種“以靜制動”的力量,是一種以不變應萬變的力量。所以她的文字具有自我的獨特特征和獨特價值。她是個“女子中的思想者”。

吉克·布的文字充滿生活的原汁味,她是一個真心真誠地思考和體悟著生活的人,她的詩歌是生活的原汁味混合攪拌思想體悟的點心和冰淇淋,許多作品、許多句子,可以直接融化進入人心。像“大大小小的瑪尼堆立于埡口/天長地久,仿佛就有了靈魂”之類的,就是這樣的句子。(公眾號2018年9月18日推送)

 

◎魯子元布|《大涼山,或信仰的光芒》:大涼山,或信仰的光芒,很“硬性”很“剛性”的字眼和詞句。我想說,以前,類似的“大詞”或許是司空見慣的,然后后來人們每每以“假大空”的語詞持否定的態度,而這幾年,在口語詩、生活詩的浪潮般沖擊和淹沒之下,那些激越的、激昂的,豪邁的、豪壯的“硬性”之詩、陽剛之詩卻退出江湖難見蹤跡,甚至幾乎是要銷聲匿跡了。當下的詩歌(包括其它文學樣式),“溫和”有加而陽剛不足,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來的是,當下的社會柔和有加而硬氣不足,大家說話比“溫柔”、比誰更嗲聲嗲氣,高聲武氣說話的,便普遍被視為是粗魯、庸俗。這樣,社會倒是文明的、文雅的,不過也少了一種正大之氣、剛健之氣、大義凜然之氣。你看,老奶奶摔倒無人去扶,公交車上有人行竊旁人裝作沒看見……從某個角度而言,這不是一個理想的社會里該有的氣象。

這樣說來,也并不是說《大涼山,或信仰的光芒》就是一首豪邁之詩、豪壯之詩,更不是說它是一首假大空地廉價叫賣情感的詩,相反,它是一首深情的詩歌,飽含詩人血濃于水的民族情懷、祖先情懷,故土情懷、天地情懷。是一種真我、真情、真意的自然流露和文字表達。80年代,吉狄馬加的一句“啊,世界,請聽我回答,我——是——彝——人!”雄雞一唱天下白般體現出自我民族意識的覺醒和告白,成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民族記憶”。魯子元布的《大涼山,或信仰的光芒》,不一定具有這樣的“劃時代意義”,卻是在如上我所論述的時代語境下堅持自我(的表達),保持自我(的風格),不跟風、不隨俗的比較成功的創作例子。當然,這一切都首先源于自我內心的真實的聲音,源于胸中那份不得不抒發的與生俱來的情意、情懷。這樣的詩歌,才是本質的、本真的、本色的和可以拿到陽光下見人的陽氣的詩歌。(公眾號2018年09月19日推送)

 

2019年

 

◎魯娟|《舊時光》:這是一首最好的“懷舊”“懷念”詩,也是一首最好的珍惜當下、展望未來之詩,同時是一首禮贊生命和親情的經典短詩。整首詩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懷念”的情調又不無富于“人性的啟示錄”意義:“那時候,我們窮/除了彼此,/從不怕失去什么”,是啊,人間除了擁有彼此、真心地擁有彼此,還有什么比這個更有價值更為珍貴的呢?!手法上,全詩以審視“舊時光”的角度切入和貫穿始終,這增強了詩歌“請珍惜擁有、珍惜當下”的對于生命本質意義辨識度的敞亮,為“生命的啟示”加重了砝碼,閃耀著詩人“唯生命論”“親情至上”的人格光芒和人性光輝,展現著詩人“金聲玉韻,蕙心蘭質”的生命自身的迷人華彩,葳蕤著生命的本真、本質的力量!

彝族女詩人魯娟,寫過很多精短、雋永的詩歌,這首《舊時光》我也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遍了,在這個2018年的最后一天看到它,依然如此感動人心、深入人心,那就讓它作為一首很好的懷舊詩、緬懷詩和啟示錄,讓我們一起不改初心,珍惜擁有,祈禱未來更加美好!(公眾號2019年01月02日推送)

 

◎王海燕|《生來就盛開,落地就成闕(組詩)》:近年來越來越少看詩讀文和文學創作了(與文字每天相互廝守是一如既往也是一生注定的,不過現如今職業變為新聞工作,閑暇時間太少),除了工作任務繁重擠掉所有的時間、心思和自己的創作能力越來越枯竭外,再者或許是因為感覺現實比文學更有了文學性和吸引力:它更有體溫、更豐富、更多變,更讓人眼花繚亂。或者換言之,你也可以理解為文學在讓人眼花繚亂的當下現實生活中越來越乏力和變得“無趣”,那些鋪天蓋地的所謂的文學,越來越變為現實世界的拼命跟蹤、跟隨,甚至于跟進都談不上,它們不過是在簡單地翻譯、翻拍和復制現實,而根本談不上深入、深刺現實,更遑論引領現實,文學和思想界對于越發豐富多變的現實社會,是越來越蒼白無力和力不從心了。他們最為顯著的特點就是越來越緊跟娛樂化的社會而陷入為了娛樂而娛樂、為了寫作而寫作的“機械化”行為,或者是淪為政治表現的附屬品。那些充斥于市場的書籍,都是一些被所謂的高明人“高明地”復制出來的物件而已。一句話,它們缺乏思想的引領性、生活的深刻性和情感的溫度,我覺得,說民國之后已無大師,不能不說是一個現實,不管從文人的精神世界里的品格,還是從文字里的骨氣、精神,莫不如此。

在這樣的背景下,對我而言,現如今,讀到讓自己精神和心靈震顫不已的作品和寫出讓自己激動不已的作品的情況越來越實屬不易,這讓自詡為書蟲和“文字人”(一生中每天與文字打交道的人)的我難免感到無奈和遺憾。而今天我們看到的這個其名不揚叫王海燕的女孩的作品,雖然談不上在思想上有多大的“引領性”,但是這些文字不“娛樂化”(換句話說就是不“娛樂”別人和不自欺欺人),雖然不一定像所謂的那些“文學大家”在文字上顯示出它的力道和功夫,也沒有顯示出它多“高深”、“高妙”,——高深是“大家”的代名詞,高妙是娛樂作品的第二名稱。這些文字不僅有情感溫度,還有一些我們無法道清說明白的人生意味在里頭。我認為真正的文學應該是有“人生”在里頭的。多的不說,就看“生來就盛開,落地就成闕”這個句子,這不是對“生命”的一種“概述”和最高禮贊嗎?這比那許多故弄玄虛、故作高深和不以嚴肅的態度來對待文學的讓我心生敬意,也更合我的胃口并讓我一再祈禱多遇到這樣的作品。(公眾號2019年02月25日推送)

 

◎李自國|《無比遼闊的西昌》:歌賦“地方”、書寫地方的人文風土,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一大文化傳統,而人類的文化風物,原本就是“附著”于“地方”上的,況且中國自古就是農業大國、文化大國,鄉土詩歌、游吟詩歌、故土詩歌、鄉愁詩歌或者于此相關的詩歌作品幾乎占據著中國詩歌的半壁江山。比如李白的詩歌多半就是“行走”的詩歌,可以說,沒有李白的行走就不會有李白的詩歌,中國的詩歌史或許也就沒有李白如此顯著的地位了。

歌賦“地方”,從歌賦者主體和形式以及視角而言,不外乎就是本地人寫本地、某地的人在異國他鄉寫某地(所謂鄉愁詩、故土情懷詩就是)以及外來人寫某地。這三者,因為視角和情感觸動點的不同,作品的品質和“影響力”或許是各有千秋的,而從歷史的角度來看,詩歌不同于小說,在小說中,鄉土小說的數量和影響力與游記小說的數量和影響力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這個顯而易見。而詩歌則相反,似乎鄉土詩歌即本地人寫本地的作品雖然數量龐大卻少有“聲名遠播”者,影響深遠的往往是那些故土鄉愁之作和游吟游記之作,例如李白,例如唐詩宋詞,差不多都屬于后者的類型。

李自國老師的《遼闊無比的西昌》是一首“外人”寫地方的詩歌,它以一個形容詞+名詞式的、直抒胸臆的詩題,以具體可感的內容“全面總結概括”了西昌的“總體特征”和詩人對西昌的“第一”印象、最深刻的印象。這個題目的“深意”所在,不僅是它概括了物理意義上的遼闊西昌(即平時我們所說的地域遼闊),更是闡發出了在歷史、人文、風物等諸多方面都是“遼闊無比”、內蘊豐饒的西昌。全詩細膩而“全方位”(如寫了西昌的日月星辰、邛海、螺髻山、靈山寺、奴隸博物館以及綠皮火車、民族、銀盤、祖宗、村莊、牛羊)地寫到了西昌物理地域的遼闊和文化底蘊的遼闊豐饒。在短短的4節22行文字里如此恰切而密集、美妙地“裝下”如此豐富全面的內容和情感,立體而生動且富于情感表達地“描寫”出一個地方,足見詩人的功力,足見詩歌以一當十、當百、當千的表現力。(公眾號2019年4月17日推送)

 

◎加撒古浪|《問自己》:閱讀詩歌,甚至也包括寫作詩歌,有時或許就只是為了找到一個瞬間的“感動”和這個瞬間感動的爆發點、通道。當我初初一讀到加撒古浪的這首《問自己》,我就“瞬間找到了感動”,特別是最后一句:“我……是在人間抱著自己/恨了又恨,愛了又愛的那個人”,我又一次感覺到了那種他鄉遇故知般激動和喜悅的閱讀感受,讓我從心底里油然冒出木心的那句“生命就是時時刻刻不知道如何是好”,并且心同此情。是啊,生命的本質是孤獨的,因為他要以微小、有限甚至是短暫的個體來面對和抗爭廣袤無邊的時空,在他那更為微小的胸腔里裝著的,卻是即使是自我本身也無法窮盡的一生的意念。

生命個體唯一也是最佳抵御孤獨的方式,就是以“群”的形式消彌“單個”的短暫和彷徨。“抱團取暖”的存在意義永遠適合于任何的生命體,它是以群體的方式“壯大”生命個體自我的生存能力和現實生存空間,并在“想象”和“精神”的層面無限延伸自我生命在時空間占據的經緯度。而我們不得不說,詩人,就是勇敢地“吼”出自我的真實精神的人,詩人是人類內心世界的歌唱家和人類精神肖像的刻畫者,是真實而深刻地吟唱著人性情感的“職業人”。(公眾號2019年4月24日推送)

 

◎拉馬呷呷|《向南(組詩)》:每每我有這樣的感覺:好久沒有徜徉在詩歌里,然后讀到一首(組)或一些真正讓人愜意的詩歌,仿佛是讓自己的身子洗了一個通透的大澡,讓人舒心暢快、內心充滿了某種滿滿的獲得感。近來因為工作繁忙(全天所有心思都在工作上),很少顧及文學作品的閱讀了,而剛一在回家的路上忙里抽空閱讀到拉馬呷呷私發過來的這組詩,又一次讓我感受到久違的詩歌閱讀給我帶來的滿滿的感動與內心的獲得感。可以說,拉馬呷呷是一個偏居一隅(四川彝區普格縣)的一個詩人,他入木三分般干凈有力的詩歌語言和詩歌作品,是真正意義上的出自于錘煉中的作品,在這樣一個文化快餐、快餐文化的時代,遇見真正讓人心儀的作品是如此的困難!每天,我們都被許許多多無效的、無用的信息和所謂文字作品漫卷著、夾裹著,我們都怕被遺忘,我們都怕被“拋棄”,所以我們很多時候“屈就”于這些洪水猛獸般的時事和馬道消息、垃圾文字而越來越遠離了深刻的、深入的東西。我們在自以為“消遣”別人的時候被別人所“消遣”了。

在組詩《向南》中,拉馬呷呷的一些生命意義上的思考讓人內心既溫暖又感慨,既喜悅又生淡淡的“滄桑”與“痛楚”:人生感受,原本就是多元的、多重的。生與死、遠與近、神與魔、獲與失,世界充滿了二元對立統一,《向南》也在二元式的抒寫中,完成了某種任性般的思考和自我化的表達,凸現出文字的深入性、深刻性與個性化品質,多元、多重、多角度地呈現了一種追尋、追問的人生思索和精神的“向上生長”。(公眾號2019年10月4日推送)

 

2022年

 

◎蘆葦岸|《入定的美,無限接近遠古的空無》(《挖土人》《江水遠流》《空無的曠野》):作為一個詩人和評論家,他的創作一直保持著深入的思考和生活的在場性,他的作品基于此而形成的思想的深刻、“自生”性,以及生活的現場感,是他的作品形成明顯的“這一個”特征的基石。可以說,他的作品都是“體悟”的產物,是進入了“物”與“思”的世界的產物。一句話,他的詩歌作品是“進入”之后的產物,而非“隔岸觀火”的產物、浮于生活與世界的本質和現象之外的產物。

生活與“世界”的內里與“本質”之一,是曠遠的、有限中蘊含無限。蘆葦岸的作品,因是“進入”與“體悟”的產物,所以自帶一種曠遠韻味和內在的張力。(2020年01月21日 公眾號推送)

 

◎張二棍|《搬山寄(三首)》(搬山寄》《獨行記》《穿墻術》):與我素昧平生,也無交集。我卻多次向人推介和賞析過他的作品,還在自己的詩歌里提到過他。——就像他的詩歌深受詩歌愛好者們的普遍喜歡,張二棍成為當下為數不多的詩人中讓我非常喜歡和敬服者。    

張二棍其人其作都富于濃郁的“底層”色彩,這也即是說,其人其作均極有生活的氣息、泥土的氣息。這樣的作品,是生活和我們真實的情感世界的“翻開給人看”,是人人想看到卻不一定愿意做或做給別人看的——時下之人,寧可展現自己“光鮮”的一面給人看,也不把自己另外的、真實的一面給人看。——對于現實存在的苦難(生活的艱辛、生命的生死病痛)的人情層面上的漠視和淡化甚至諱莫如深、有意回避、避之不談,這也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某種真實寫照。生活和生命的苦難、生活和生命的艱辛也許永遠存在,張二棍和他的詩歌的價值,就在于勇敢地面對這一切并將其直擊靈魂地抒寫出來。(公眾號2022年7月4日推送)

 

◎賈淺淺|《詩歌六首》(《小廟》《秋》《把白晝從夜晚撕下來》《臨睡前》《謎面》《時間里》):2022年8月17日下午,中國作家協會公示2022年會員發展名單,擬發展會員994人,去年引發極大爭議的賈淺淺名列其中,再次引發輿論,不過全觀她的詩歌,是有實力加入中國作家協會的,也是符合相關程序和規定的。

賈淺淺是大作家賈平凹的女兒,并且也出版了詩集并獲得了陜西青年文學獎詩歌獎等獎項,但她本人的文學作品之前并不太為大眾所熟知。直到2021年,唐小林在《文學自由談》上發表文章《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賈淺淺立即被推上風口浪尖,成為熱議的焦點。

我不明白賈淺淺為什么寫那些屎尿屁詩,或許是一時覺得這些應該是入詩的?或許是就是為了引起“轟動和爭議效應?或是其它什么原因?我們不得而知。

有網民作者說,在文學作品中,屎尿屁,可不可以寫?唐朝詩人王梵志就寫過“本是屎尿袋,強將脂粉涂。凡人無所識,喚作一團花”。蘇軾則有被嘲“八風吹不動,一屁打過江”之句,很明顯都受到禪宗影響。嬉笑怒罵,放蕩不羈,是文人本色。可是賈淺淺呢?是這樣的嗎?她的這些詩歌,讀下來的感覺就是格調不高,亦談不上什么詩意。

我覺得這樣說很對。還是那句話,作為文學名家的后代,并且當年其父的《廢都》也因為一些不堪入目的情節內容的描寫而引起過極大爭議,然后她作為西北大學副教授,應該知道詩歌的“底線”在哪里,我們搞不明白她為什么非要寫那些屎尿屁詩并且公之于眾?她為何要步其父后塵一次?

只是,當我們多讀一點她的作品,她的屎尿屁詩應該可以說是她的詩歌作品中微乎其微的部分,她的好詩還是大部分。比如今天我們選取的這些詩歌,都有生命的溫度,都是寫出了生命溫度的好詩。(2022年8月26日公眾號推送)

 

◎倮伍拉且|《樹葉痛》:倮伍拉且是涼山詩歌界的旗幟性詩人之一,也是涼山詩歌界一棵不老的詩歌樹,是畢生忠貞于詩歌、堅持詩歌創作的典范和楷模之一。他的詩歌干凈、簡潔,又在干凈、簡潔中富有味道、情趣和情懷,同時又擅于在如此個性化和有辨識度的倮伍式干凈、簡潔和復踏式詩語中,揉進結合自我的人生閱歷和思考形成的人生感悟以及對于內心和外界的觸動和“鏡面反映”。

在我看來,倮伍拉且還是一位即使身在生養之地涼山之外也反復抒寫故土情懷、致敬傳統的典型代表詩人之一。近年來他經常身在成都,寫的作品卻差不多都是關于涼山的、關于故鄉的。這樣的精神情懷同樣讓我肅然起敬。

《樹葉痛》是倮伍拉且剛剛新鮮出爐的一首詩,非常讓人喜歡,淺白如話、帶有一點彝族口腔的口語化語言,讓人讀來非常親切。同樣干凈、簡潔的短短一首詩里,民族元素、傳統文化、悲憫情懷、類似“耳朵不痛、樹葉痛”的冷幽默等等,內涵和情感的延伸空間大、很有張力和詩性詩意,是一首回望傳統、致敬傳統的純粹就是彝族題材的現代詩。(2022年9月18日公眾號推送)

 

◎魯娟|《舊時光》:這首詩多年前就讀過,今天再讀依然如此讓人受用,溫暖人心,散發著人性的光輝,使人從中遇見一種美好,遇見“舊時光”的美好,遇見人之于健康地、簡單快樂地活著的美好和期許。所以這是即使這幾天在新冠肺炎的“陽了”中,我也一樣再讀再品并樂于推薦大家閱讀或再讀的原因。

“除了彼此,從不怕失去什么” ,是一個具有深刻內涵、深刻的哲理性的句子,言簡意賅、深刻雋永地總結出了人之為活著的最本質的意義和人之為人的情感和相互依存的重要性,體現出了人性最為光輝的一面:只要我們所愛的人和自己一起健健康康地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而所謂的貧窮、苦難,在這樣的最為基本和根本的人生訴求面前,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文學的力量,文藝的力量,就是讓人發見美,發見好,發見真,發見善,從而讓人美的、好的、真的、善的活著,這也是文學、文藝存在于人間的意義之一。那些越是經典的、歷久彌新的作品,越是體現出了這樣的內在的“文藝的、文學的意義和力量”。

我后來說過,如果要在彝族詩歌界選出10首“最好”短詩的話,吉狄馬加至少占3首以上,魯娟也占兩首以上。而我所認為的彝族最優秀短詩中的魯娟的短詩,就包括了這首。(公眾號2022年12月21日推送)

 

2023年

 

◎諾爾五薩|《我錯愕于這偉大的“創新“》(原題《現代畢摩的偉大“創新”》):萬物無時不在更迭的過程中,只是有的速度快得以顯現,有的速度慢一代人或幾代人都感知不出來。我們生活在一個“破”和“立”都如此顯著和迅速的年代,甚至于我們無時不需要隨時調節自己的節奏、調節自己的內心,以去適應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故鄉沒去了幾年,一回去自己就成了陌生人;朋友失聯了幾年,一碰頭已然是另一個人了——因為我們的周圍環境變得快,人也跟著變得快了——不像我們的祖先,數年、數十年如一日從環境到內心、人情世故都幾乎沒有什么改變。

夾裹其中,我們的傳統,我們的文化,甚至于我們的“精神”,也在面對空前的迭代過程,這樣的迭代甚至是讓我們無可適從又不得不重新面對、主動適應的,面對“強大”的外界,面對“洶涌”的變化的事物,我們一直處于這樣的自我“調適”狀態,以期適應和“順從”,而不是對其螳臂當車或以卵擊石。嚴格地說,準確地說,我們也一直地“堅守”,一直在內心深處堅守、吶喊甚至掙扎——哪怕這樣的堅守和掙扎無以看見,哪怕這樣的吶喊無以聽見。這就是我們,這就是真實的我們,這就是“現代性”給我們,給我們的“傳統性”帶來的撕裂甚至是改變、成長和“進化”。(2023-03-19應作者所邀簡評,公眾號2023年3月19日推送)

 

◎秋池|《靈感》《清街·小憶》(選自其詩集《想要將最美好的年華留在世間》:秋池是一個有心人,也是一個純粹的人,沒有了“有心”,沒有了“純粹”,就不會有他一樣的書卷氣、書生氣,也就不會有了包括他的散文、詩歌這些作品:人與作品,其實就是這樣相互滋生、滋養和生長的一個過程。

秋池的人生在這樣的大的“界定”“命定”下,他,或者說他的內心,每天面對除了日常的柴米油鹽,就是云卷云舒、日出日落,就是春夏秋冬、就是人生過往。換句話說,這些就是他人生中、生活里時時“投射”到他的“心鏡”和精神世界里的東西,他在手心里、他在頭腦中、他在心尖上時時“把玩”的就是云卷云舒、日出日落,就是春夏秋冬、人生過往。這也即是說,他時時“把玩”、回味的就是生活。于是乎,生活就被他把玩和玩味得锃亮了起來。——他的那些文字猶如它的淘洗物。也因此,生活和文字必將會在他的手心里發光、發亮——猶如我們司空見慣的經常在手心里玩得越發锃亮的鐵球。(應邀而寫,公眾號2023年04月08日推送)

 

(下卷:59篇,51人)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最新作家網圖標

主站蜘蛛池模板: 免费福利在线观看| 国产综合第一页| 6080午夜一级毛片免费看6080夜福利| 抽搐一进一出gif免费视频| 99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免费| 免费看的成人yellow视频| 婷婷人人爽人人爽人人片| 精品熟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不卡 | 国产乱子伦真实china| 日本欧美大码aⅴ在线播放| 西西人体大胆扒开瓣| 中文字幕视频网| 免费看美女扒开腿让男人桶| 在线免费看片a| 欧美国产日本高清不卡| 一级特黄色毛片免费看| 冬月枫亚洲高清在线观看| 日韩在线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萌白酱在线视频| 亚州三级久久电影| 国产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久久| 成人国内精品久久久久一区| 高清性色生活片97| 两个人看的WWW在线观看| 人人爽人人爽人人爽| 国产片**aa毛片视频| 污污视频免费看| 另类欧美视频二区| 中文国产成人精品久久app| 亚洲精品国偷自产在线| 国产在线不卡一区| 天堂va视频一区二区| 日韩午夜福利无码专区a| 真实的国产乱xxxx在线| 巨胸喷奶水www永久免费| 中文字幕乱视频| 亚洲人成网站18禁止久久影院| 国产一区二区不卡|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三级| 成人黄色在线网站| 欧洲美熟女乱又伦av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