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是敞開給永恒的語言機密
——兼說當代中國詩歌將往何處去
作者:顧偕
好像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比文學更重要,因為它一直在用希望改善著人類的靈魂。——【法】勒·克萊齊奧(諾獎得主)
藝術中沒有任何東西直接是社會性的,即使在直接社會性成為藝術家的特殊目的時也不例外。——【德】西奧多·阿多諾(哲學家,法蘭克福學派第一代主要代表人物,社會批判理論奠基者)
目次
1、無知是不會有任何真正的王國的
2、棄絕尋常之見
3、讓沉思發光
4、繼續揭示人類靈魂的饑餓
5、堅定不是一個身影
6、進步的總匯不再是荒謬的層出不窮
7、縱有無限代價仍要主導和引領
8、詩人是孤獨星空的仰望者
9、領略永恒的撫愛
1、無知是不會有任何真正的王國的
被聲望吸引還是被真理召喚,首先至少杰出的詩人,定然不會為了贏得什么掌聲而不懈地寫作。輝煌有時就像是種寵愛,它可能永遠不會懂得,美德的氣質,其實就是種品質的平靜。所以這個世界,沒有揮之不去的滿足和敬意,尤其在銀河系,即使是燦爛沙塵,縱然它有蓬勃的影響,顯而易見在真正的浩瀚面前,一切偉大,依舊是微乎其微。這是相應價值觀的定位,盡管不屬于衡定的那種,但決取于我們所謂成就的那些看似回報生命的誕生,總體說來,尤其在精神層面去分析或作什么認同,還是要看于思想的大背景上,確乎有多少的足智多謀,真正值得人類欣慰。
我們不能總是倨傲于延伸的臆想角落,時常還會錯把一些痼疾的循環,看作是可以世代發光的金子。果園圓滿歷來不是個問題,重要的是靈魂的種子,今天又會迎來怎樣精彩而厚重的豐收。世界需要以揭示后的安慰,去鼓勵和推動人類命運的進步,這是檢驗一名智者表達能力,更勝一籌的啟示性標準,當然也絕非正常語言就能做到的無所不知。應當承認或無需懷疑,當思想橫溢到處處能夠出現高尚的時候,所有沉浸的光亮,便不再需要鮮花來鼓舞了。這種令人心蕩神移的結果,自是一種很難實現的夢想的結果,但只要時代不被黑暗與愚昧永久遮蔽,思想光明仍然會以其顯耀身份,通過類似詩人不屈從的思維,慢慢就會憑理性的整體動力,展示出人類理想依舊必須保鮮的曙光。
因此從創作一開始起,作為詩人,就當擺脫太多習癖以及迂腐的認真,放棄那些微不足道甚至幼稚無比的詩章,從許多深然無知中,盡量走向有著強勁品質火焰的耐人尋味。這無疑是有著更多共嗚韻味的,一種對于使命思想建設的夢寐以求。文學作品的激情抗掙,同樣要做到卷入深淵急流的迎刃而解,要有清晰意象展現深邃內涵,使歷史與某些病態社會,回歸正常的前進,并竭力朝更好的文明方向發展。其實這同樣說明和證明了今天的當代詩人,一種事物認知能力的進化程度。
詩歌的詩性神經始終不應嚴重缺乏邏輯,以致還沾沾自喜地甘愿滑向邏輯的墮落。如果說思維是人類生存的本質,那么正確的思想標識,自當就是對一切進步傾向的推動。由此,疏離膚淺性思考,中止自我狂熱的韁繩,不讓蒙蔽也能做到可悲的生機勃勃,避免那些無意識體驗還在雄心壯志的發揮,這是好的詩人,必當于庸俗中,勇敢脫身而出最基本的清醒把握。
當代英國作家阿蘭·德波頓,就曾不屑與痛切地說過:“勢利者關注的,只是他人的聲望和成就。”所以許多時候,你濫發溢美之詞試圖蓄意在展示著什么,敢說從不是種個人的自戀?回顧過往中國詩歌的發展歷程,一大堆無品位的東西,表現力多半還是始終在經驗中兜圈。它們像是把客觀生存,看得過于困擾或是盲目精彩了。仿佛偉大創造就會致命,自身能力最多也不過是些替代性的重復,惟有趣味才是詩歌的真實。這類皮相性作品,其實根本不存在嚴肅的命運可言,即使僥幸流傳,現在看來,也僅是一個時代無知的解釋和對謬誤相對的先知先覺罷了。表層深刻,畢竟無法代表文學恒久直指人心英明的大統。倘若笨拙照樣能夠鐫刻于未來,必將是歷史于今日,加以的繼續誤讀,抑或更是人類認識局限性中,那些錯誤否定中的強行肯定。因為時至今朝,似乎還沒有任何平庸的力量,能夠豪爽地徹底庇護起當代人的什么。
那些不痛不癢的表現,或許也是用心豐富而周密的,但充其量最終仍是難脫一種“精彩”的廢品,根本不具一種堅定信念的意義,更說不上還會呈現什么價值的張力。優秀詩人時常要感受到大地的壓力,一如雪菜那般,總能預感或意識到“靈魂磨損著胸膛”。升維思考是要依賴極大的天賦精力,整體投入方能較為成功地完成的。雖然這個世界確實沒有誰,又能真正做到什么都無所不知。然而至少敬重自然靈光,從不屈從感覺還能一直遵循理性的指引,那么這樣的詩人,在努力揭示生命的全息運動時,起碼所有敏感的語義場,就再不會是充斥著生理性的情緒故事,而將是用真理,獻給現實與來世最佳的精神禮物了。即使那些有著深沉表征的藝術成就,不是完美之物,言說的強度,不是終極生命潛力的提取,甚至根本也不是有著神性穿透的人類新歷史進程,但總體說來,在征服黑暗方面,在推動世界命運進步方面,這種意外的詩人,確實可以自豪地表明,自己已用安慰與鼓勵,為人類的文明發展祝福,完全竭盡全力了!當然,他們仍將憑借一腔熱血激情,會繼續力精圖治地勇往直前。圣經中說,那些重要的人來到這世上,都是有使命的。可能一些杰出詩人,畢生沉溺于從容不迫拯救夢想的工作,便是其中藐視世間瑣事最不平凡的一種。
所以,無知是不會有任何真正的王國的。
人類歷史的進程往往還是悲劇的序曲。可憐的利益理想,像是一直仍在鼓舞著人們的斗志。嚴格的說,思想貧窮始終還處于精神難有最后解放的尷尬局面。我們能被什么光環幸運地籠罩,浸染于怎樣空洞的奇跡,非得還要去被迫感謝一些陳腐的比喻?在世界至今戰爭頻仍,這樣的一種傷痛時節,種種悲哀跡象尚未遠去,凝重似乎總使靈魂難以訴說時,那些依舊充斥在詩壇戲擬與拼貼的胡亂意象,那些未能使苦難有任何提升甚至飛躍的盲目樂觀的浪漫情調,夾纏著幾乎是另一種淫詞艷語催眠式的成長,以虛假尊嚴充當旗幟,以不成熟的“優秀”號令天下,難道一直在高聲呼應的不是愚昧,還會是真正的思想者,對無知也該表示出的敬意嗎!作品不能直抵萬物與人性本質,不能思睿通觀透徹地在高處向下由表及里的開掘,甚而仍然瀟灑千古毫無半點俯察的解悟之語,我們的想象力,竭力守住和發揮的,究竟是什么?喜悅與哀傷,那些充滿磨難真誠的理想主義,如若絲毫沒法于詩人的反應方式里,換來新世紀自由的光景,真理的財富以及文學的美徳,此時又會在哪?能夠培育靈魂的詩歌權利,莫非就是吾輩這般聆聽坎坷道路——地球生長的見證人?!
死亡的戲院,至今仍不乏宇宙故事而外的獨自高歌。它們沒有逃避夢想,它們千萬百計地在耗盡生命需要的在等待。美妙與豐富,激情像是讓信念變得愈發年輕。它們一直想以震憾沖破世界悖論的森林,為歲月留下更多物質后面精神的記憶。閑人意識永遠不是詩人意識,因此簡單的藝術路徑,同樣更不會是一切精湛開端加速的光芒。可能無知,也會有些不怎么需要藝術科學精神的搖曳與蕩漾,但那絕不是更為高明的境界緊逼與展開。審視靈感一樣是個探索旅程,人們很愿意在詩人向未來傾述這,享受思想絢麗的溫情暖心“折磨”,那是一種純粹在朝多種極端的挑戰。高度和深度,便是永不會隨風而逝最親切動人的耳語。
所以無知,又有什么情感與認識的動力,可為自己也能改變什么的虛妄發揮,而在自身“偉大”的嘈音中,驟然興??得顫抖呢?一切原始都將漸次萎縮,詩歌沒有深切關注,沒有起點與終局審視靈感的正確與否,甚至沒有距離的選擇和思想自由澎拜的行動,莫說什么王囯,連一個虛幻村落的存在,恐怕都會讓所有的認真思考,所不允許的。
2024.10.3于廣州國慶假期
顧偕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州市作家協會原副主席、當代著名詩人與思想批評家。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