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只鷹開始的飛翔
　　　　　　　　     ——讀白濤長詩《從一只鷹開始》及其他

                                                                                                                              冰 峰

　　
         在我的印象中，白濤總是憑借一種靈氣和修養(yǎng)在寫作，這是一種極其普遍的寫作本質(zhì)。在白濤的詩中，我們極其容易看到的就是白濤對蒙古文化詩化后的注解和闡釋。這是一種簡單的邏輯推理或演繹。我們看到了白濤筆下流出的情感以及對民族和歷史痛徹骨髓的懷念。但我們看不到白濤做為一個詩人所停留的高度和在那種狀態(tài)下散射的智慧。這種詩的存在和理性的沉寂讓我們感覺到一種地震的前兆。我們閱讀的思維總是被一種容器所局限，我們無法想象白濤，更無法想象他詩歌承載的寧靜和被容器所束縛的巨大痛苦。在這種心境中，白濤在長詩《一個蒙古人和他的河流之歌》（見1996年11期《詩歌報》）中對自己做了這樣的定位：“我在大地起伏的胸乳間/醒來，將逝的天狼星/定位我于河流草原之間/我因之有了可以向往的漠野蒼天/我漂移的方向是一座山的方向/我一生的奔走只能由大河牽引”。
        但是，從《從一只鷹開始》（見1995年10期《詩刊》），白濤飛翔了，他終于從笨重的生命軀殼中脫殼而起，他的蛻變讓我們一下子看清了他的靈魂：“從一只鷹開始/從一只鷹亮翅于大地的投影開始/鷹/起伏遼遠的懷抱/經(jīng)掠山川與河流的氣概/遼闊、散漫、自由，是它的象征”。
        白濤終于露出了他“鷹”的面孔。“從內(nèi)蒙古的形狀開始/從察爾森的遙遠開始從洮兒河的渺茫開始（白濤的出生地）/從鄂爾多斯起伏無定的斑斕開始/鷹首直指北方”。這種鳥瞰大地的氣勢與氣魄讓我們自感渺小，白濤終于找到了民族的感覺，找到了成吉思汗那種天下唯我的英雄感覺。這是白濤詩歌成熟的一次飛躍：由靈氣寫作向智慧寫作的一次升華與蛻變。我曾經(jīng)說過，靈氣是一種噴薄而出的情感，仿佛火山爆發(fā)，一瞬即逝；智慧則是一只高空飛翔的鷹，鳥瞰眾生。它們的區(qū)別是：一個是由下而上，一個則是由上而下。
        可能白濤的智慧成熟的正是時候，他不像有的詩人，一生都在肆無忌憚地揮霍自己，把自己當(dāng)做火山來噴發(fā)，而白濤卻很智慧地飛上了高空，以鷹的姿勢來鳥瞰人類以及人類與自然之間的漸變。這可能與白濤過去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一方面，白濤從領(lǐng)導(dǎo)“內(nèi)蒙古呦呦詩社”開始，他的個性和“頭領(lǐng)”心態(tài)就已經(jīng)逐漸突出，這種個性的完成以及心態(tài)的轉(zhuǎn)換對后來智慧的出現(xiàn)，無疑是一種推動。從表象上看，個性與心態(tài)的完成是一個人成熟和自我凸現(xiàn)的誘因，但它又是不成熟的標(biāo)志。
        另一方面，在過去的詩中，白濤盡管已經(jīng)將民族情感和自我情感粘合到天衣無縫的程度，但透過其表面，我們還是能夠看到一些殘留的痕跡。這是白濤過去作品受到局限的根本原因。從《從一只鷹開始》，白濤一下子找到了民族情感與自我情感之間可以融合的成分，他將自己作為一只草原上飛翔的鷹（一個民族英雄的象征），用太陽的光芒把自己撕成碎片，投向草原、投向蒙古民族生存的土地。這是一種靈魂的融合。這種融合是深刻的，不是簡單的物理反應(yīng)，而是一種切入靈魂的化學(xué)反應(yīng)。是一種凝固或凝固之后的重新糅合。
        1959年出生的白濤從尋找自己民族的根系開始，到完全消融、再生、飛翔，所經(jīng)歷的過程是漫長而艱辛的。也許正因為白濤在這一過程經(jīng)歷的時間太長，才使得白濤能夠有足夠的氣力完成今后的飛翔，穿越更多的領(lǐng)地和天空。因為我們已經(jīng)看到，白濤和他的詩歌大樹已經(jīng)碩果累累。在這里，讓我們祝愿白濤用鷹的翅膀駕馭智慧的詩歌橫空出世，再創(chuàng)輝煌。
 
                                                                                     1999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