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之歌
——讀華秋的《殺李哥》

作家華秋(劉不偉/攝)
這是一個詩人的處女作,也是他的告別青春之作。唯美的、夢幻的、荒誕的、血性的,……橫斷山區的頑強植物一般的野蠻生長在小說里有著盡情的詩意展現。尤其殘酷的是,當詩人們老了,或者青春不在的時候,他們悲哀的發現,自己正在成為他們當初所反對、所討厭的人。所有的反抗都歸于零。而過往的青春,猶如一次次的癔癥般不再被記起。《殺李哥》寫的是青春的謀殺。如果我們捫心自問,問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哪一個季節失去了青春的,想必也會讓人唏噓不已。我們的生活經不起審視,半夜里,你會聽到破裂的聲音。
詩人是浮在空中的眼睛。有時候,他會貼附在孩子的身上,讓孩子發現生活中的某些遺憾和荒誕。當然也會發現美。后者還是有力的彌補了前者的苦痛。這是某種平衡,不會讓詩人一下子就瘋掉。但詩人最后還是要瘋掉的,或者回歸平庸。“生存還是死亡”的哲學問題是,平庸而卑賤的活著還是揭示真理然后壯烈死去?但如果真理不存在呢?那是更大的悲哀。當道德標準、價值觀和終極信仰消失的時候,詩人何為?
小說從一個孩子的日記本寫起。審視的目光布滿全篇。因為寫作,還是學會了觀察。觀察自己的內心和身邊的父母老師。寫到了父輩時代的荒誕、愚昧和懦弱。父親年輕時的小小反抗就已經被那個時代埋葬了。八十年代又怎樣呢?小小的詩人,自然是反抗的一代。但是命運并沒有給他們多少機會。他們的反抗不值一提。要么胎死腹中,要么自己傷害了自己。在書中,有這樣一個細節,作者師專畢業之后,被分配在一個偏僻的鄉村小學。自然的美景和周圍愚昧不堪的環境讓詩人躲避在山中。扎帳篷、做木筏。可惜這種理想的生活被詩人砍向自己的一斧頭砍沒了。這是某種隱喻,也是詩人回歸社會的開始。在一次青春宣泄的裸浴之后,他們奔向了現實的社會。
同班的四個弟兄合伙做起了生意。像黑社會一樣利用權謀、性交易和賭博大賺其錢,甚至比他們曾經仇恨的大壞蛋李天壽還要壞。青春的殿堂,詩歌的晴朗之地就在這一刻坍塌了。最為驚心動魄的是,小說并沒有泛泛而論,而是將荒誕進行到底,將兄弟之情徹底破滅,撕開了生活殘酷的底色。當思辨的夏小提出牢固兄弟之情的“共一個女人”時,他們荒誕的接受了。當林愛民實施了“真正的兄弟是要共同殺一個人”時,他們退縮了:“是你去做牢呢還是弟兄們一起做牢?”這個時候他們才恍然明白青春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們成為這個社會的一員,與其他任何他們曾經蔑視的人毫無區別。“兄弟”這個概念和他們的詩人理想一樣,是一個烏托邦。詩人和他們的父輩已經沒有了什么區別。懦弱、無力,或許多了一點生存的智慧:狡詐。
這是一首長篇的詩歌。即使破碎,也美輪美奐。詩人從最初的美的發現者、守護者,到最后的敗壞者,這期間的過渡顯得十分自然。“英雄和流氓本為一體”,林老師的美和矜持是孩子眼中的美和羞澀,林老師的風騷是林老師自己青春凋零的瘋狂。如同死亡包含在種子里一樣,這些并不需要太多的闡釋。所以,作者干脆利落的把這些理念的花花朵朵掃去了。如同清晨薄霧散去后的夢幻之露珠,在白日的照耀下回復本來真實的殘酷之樣貌。
來源:華秋微信
作者:阿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