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文,男,詩人,畫家,攝影師。著有詩集《夜里》《那只漢字一樣的鳥》,攝影集《時光刺點》及繪畫等作品,其詩歌作品獲福建省第28屆優秀文學作品獎?,F居福州。
[編者按]
像漢字一樣的魚
大約2013年夏,我和吳子林回鄉路過福州,聯系了莊文,此前在網絡上有過交流,知道福州有這么一位詩人但未曾見面。晚上莊文過來,獲悉我從未去過三坊七巷,遂把我們引到彼處。三坊七巷是福州市歷史文化名城的重要標志,至今還保存相當一部分自唐宋以來形成的坊巷。夜間行走于不寬的青石板路上,兩旁是白墻烏檐仿古建筑,一時竟有回到古代的時空錯亂。莊文把我們領到一裝修過的古宅前,輕扣木門,便有一典雅女子迎我們進去,古宅曲曲彎彎,分隔幾室,更有一露天小庭院綠植蔥蘢,仰之可望天上月。眾人就座后,典雅女子安坐茶幾主位,溫具、置茶、沖泡、倒茶、奉茶,徐徐做來。南方人喝茶不似北方牛飲,白瓷杯只一小口的量,故而飲者也不能來者不拒總是一飲而盡。茶在南方本是閑情逸致之輔佐,端的是助人談興。我看莊文是此地常客,和主人聊的也都是琴棋書畫事,真是雅人一個。期間我們還參觀了主人的藏品,莊文均能一一道出其妙。那個晚上,我們仿佛接受了一堂古典中國教育,以至于同去的謝宜興回家后立即揮毫賦詩一首,把當晚的遭遇比喻為聊齋的某個場景。那是我和莊文的第一次也是迄今唯一一次見面。因為過程極富韻味,因此難忘。
回京后我收到莊文詩集《那只漢字一樣的鳥》,想,一個人對漢字鐘情如此,相由心生,眼見得飛鳥也是漢字(至于飛鳥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漢字,那是無所謂的),又有什么不是漢字?
后來又在微信看到莊文陸續發布他畫的魚,心里閃過,難道莊文也趕詩人繪畫的時髦,開始拿起畫筆不成?但看多了又覺得莊文不像我等外行,只會涂鴉,他的畫是有功底的。意大利學者翁貝托.艾柯有言“繪畫就是把線條和顏色放到它應該在的地方”,這句話說出了專業畫家和非專業畫家的區別,為什么非專業畫家的“畫”看起來那么別扭,那是他們把線條和顏色放在“不應該在”的地方。以莊文的魚為例,每一條都在形狀上處于魚的位置,莊文好像對馬甲魚比較寵愛,他的魚大部分都是這類,南方的餐桌上經常可見馬甲魚,刺大、肉多,吃起來舒服不用擔心被扎到。我不知道生活中莊文是不是喜歡吃這種魚,如果喜歡的話,又怎么好意思畫它?如果不喜歡,為什么老畫它?這真是讓莊文左右為難的一個問題。下次見了問他。
后來看莊文的魚看多了,發現莊文也不僅止于馬甲魚,還有很多長條形的三角形的甚至不規則形的魚,這里面已經有了莊文對魚的觀察與藝術的處理,所謂變形。其實,任何一種動物在運動中或多或少都會發生變形,魚在水中游,速度使它變形,水使它變形,人觀察的角度也使它變形。因此,莊文的魚符合生活的真實。莊文的魚不符合生活真實的地方在我看來是他對色彩的處理,我覺得莊文很大膽,他把孩童的想象力保持到成年,這真不容易。在孩子們看來,世界是五顏六色的,越小的孩子他們的色彩感越絢麗,這從孩子們的繪畫里可以看出。莊文的魚也是如此,我看他的魚,突然就看到中國京劇臉譜,那種混搭中的比例是有講究的,什么地方該亮,什么地方該暗,什么地方該輕輕一抹點綴一下,絲毫不含糊。于是我想,莊文莫非想畫出系列臉譜魚?這個問題也得下次見了問他。
莊文畫魚不符合生活真實的地方還有他對魚的五官的處理。小部分情況下他尊重魚的五官,大部分情況他不尊重魚的五官,而是盡己所愿為魚安上五官,有時一條魚身上還有另一副人的五官,甚至兔子甚至老鼠,也都被他安到魚的身上,這就是超現實了。畫家畢竟不能只顧照搬生活,任何藝術創作都是如此,藝術家總想為生活增加點什么,這“什么”就是藝術家的創造性。恰恰是這一點“創造性”才是一個藝術家貢獻給世界的一個嶄新元素。莊文的京劇臉譜魚、莊文的魚之五官,是莊文區別于其他藝術家的所在。
無疑,在莊文心中,那些魚也應該“像漢字一樣”的吧。
(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