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劇《大禹》讓神話走進真實的生活
如同歷史上的三皇五帝,大禹這個人物形象在華夏文明史中是介于人和神之間的這么一個被民間和民眾不斷美化,反復刻畫,漸進神化的符號性人物。所以《大禹》這部舞劇以此作為題材,既有優(yōu)勢也有挑戰(zhàn)。編劇和導演如何讓傳說中的大禹“走下神壇”,用舞劇的方式來刻畫他的人性,這對于創(chuàng)作者來說應該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

優(yōu)勢在于這個人物是被民眾所熟知的,挑戰(zhàn)在于要在滿足大眾認知的基礎上,具體細化和創(chuàng)作出新的故事情節(jié),新的細節(jié)和幻化還要有其合情、合理性并要被觀眾接受和認可,難度不小。大禹題材由于受舞臺的屬性和劇場演出的局限性等因素影響,舞美設計很難在舞臺上表現水與火等自然災害這些表意呈現。而舞劇《大禹》中最為重要的就是恰恰就是表現大禹和洪水的關系,大禹要與天地洪水這些自然現象去拼爭,所以焦點幾乎全部落在了演員身上。

在過去的作品中,王舸導演曾經常用一些深刻洞察人物內心、充分制造戲劇矛盾的手段,此次他在創(chuàng)作中突破了戲劇思維,而是通過舞蹈思維,把很多生活中慣常的動作也就是人物的行為既身體語言提煉成舞蹈化動作形成舞蹈語言。在塑造人物特征的時候用很多細膩的動作來刻畫呈現人物形象與性格特征,鮮活的體現出人物的質感。他不受這些動作是不是很漂亮,這些動作是不是舞蹈的慣常方式,是不是曾經訓練過的思維所影響,找到適合人物性格的最佳表達方式,在舞臺上通過節(jié)奏、空間上的變化,讓觀眾在沒有交代故事情節(jié)的時候也能體會到所講的故事內容。
大禹這個人物本身就是介于傳說和在人們的幻化中留存的,并且故事取樣發(fā)生在4000多年前,有限的史料記載也不完全統(tǒng)一,甚至有些支離破碎,但基調治水和主線人物已經框定,那么如何創(chuàng)作出合情合理可信的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關系,主創(chuàng)人員就需要付出極大的智慧足夠的耐心去架構和梳理這些人物關系。創(chuàng)作者需要運用各種手段使之能夠產生矛盾沖突和擁有戲劇性,這對于舞劇這種藝術表現形式來說,會具有一定的難度。而該劇把大禹這個與天斗與地斗的人物創(chuàng)作出新的鮮活形象,成為了中國舞劇史上一個新的突破。

舞劇《大禹》以大禹在治水過程中廣為流傳的,也是最為人所熟知的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為線索,詮釋了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內在動機和外在的因素。編導通過二度創(chuàng)作,將“私”和“公”有機的結合并統(tǒng)一起來,大禹并不是“因公忘私”,而是他對“小家”有責任和使命——為了洗刷父親治水失敗的恥辱和保護妻兒不受水患侵襲。
大禹的父親鯀因治水失敗而飽受詬病和屈辱,洪水過后的蒼涼大地瘟疫肆虐,餓殍遍野,食不果腹。此時部落巫祝命令禹的父親鯀率領所有老人進洞舍身,以拯救其他的青壯和婦孺,但是這樣的舍身對于大禹來說,這是家族的恥辱及喪父的仇怨,同時部落巫祝又命令要從所有母子中選出一對人來投河祭河神,大禹雖極力阻止,并和巫祝對卜天地,但終于不能阻止,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舍身進洞,痛不欲生。不幸中的萬幸是,女嬌未被選中,逃過一難。大禹眼看著那一對母子被投入河中,痛定思痛,立誓要保護妻兒不再受此危險,經歷了喪父仇和奪妻恨這些事件,也正是有了這樣的個體誘因才有了大禹立誓平治水患,令天下人得以安居樂業(yè)的宏愿。

此刻的大禹通過小家的劫難而對“大家”產生了責任和使命——愿水患終有一天得以治理,愿天下人都能夠安居樂業(yè),這是一種責任,是一種使命,更是一種價值,這是編劇和導演賦予大禹的具有好萊塢大片式的普世價值,這種價值就是為小家——為大家——為國家。這樣的設置就有了人性,也有了大禹治水的動機,隨著故事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展開和密不透風的情節(jié)推進,結果就非常值得期待。這種為小家,為大家,為國家的價值是舞劇《大禹》所要傳達的中心思想,這樣的思想有了現代官僚們早已缺失了的價值守望,這是編劇和導演梳理出來的大禹在那個時代有別于其他人最重要的品行和操守。即小家,大家和國家的利益高度統(tǒng)一,這樣的大禹才是心懷家國、志在天下,三過家門而不入的頂天立地的英雄大禹。

舞劇的核心是故事,而目前我們出品的很多舞劇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講好一個蘊含著有思想價值的故事,有些編導甚至還一直固守在舞蹈長于抒情而短于敘事的固有觀念中。怎么講好故事,如何把握好敘事節(jié)奏,梳理人物關系,推進主線進展,這些元素考驗的都是導演的基本功和導演語匯的力量,舞劇《大禹》給了觀眾一個驚喜,一個并不復雜的故事,但是卻蘊含著豐富的民族精神,如何對待自己的父親——養(yǎng)育之恩,如何對待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如何對待曾經養(yǎng)育了自己的那塊土地以及那塊土地上生存的人,舞劇《大禹》都給出了民眾期待中的接近于標準的答案。這些表達構成了舞劇《大禹》想要傳遞的思想和價值,它構建了當代社會最需要的真正的主旋律,它關乎人性、關乎責任,關乎擔當、關乎人與自然的生生不息。

舞劇《大禹》的舞美采用表現主義手法,周立新老師的舞美新穎別致而富有創(chuàng)造性。受舞臺條件限制,舞臺上不直接表現水,但是呈現在觀眾面前的確是相像于水的感受,看起來很舒服,舞美節(jié)奏與劇目內容高度統(tǒng)一,令人過目難忘。
程遠是一個很有創(chuàng)造力的音樂人,他創(chuàng)作的舞劇《紅高粱》的音樂年代的代入感和舞劇人物的統(tǒng)一性都很強,一個好的音樂對于舞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對于舞劇《大禹》這樣的歷史題材來說,如何通過音樂將觀眾帶回到4000多年前那段蠻荒的歷史場景,讓觀眾身臨其境的體驗到大禹所面對的困難和內心的抉擇這是一個機會更是一個挑戰(zhàn)。程遠一如既往的懷揣誠意,他帶來的音樂吟唱著愛,吟唱著緣,更帶著堅毅和不屈,他幻化的大禹像一位云游在紅塵中卻又遺世獨立的詩人,在世間紛亂的阡陌上孑然而行,吟唱這世上一切最美好的感受。
近年來,隨著國家藝術基金的對舞劇創(chuàng)作扶持力度的不斷增大,舞劇市場的發(fā)展也越來越開闊廣泛,觀眾的觀演成熱度也在慢慢的增加,觀眾的心理需求正從舞蹈的宣泄功能過渡到在劇目中尋找情感交流、身份識別、美學觀念和思想價值建構。觀眾現在已經不滿足于風格呈現,技法重疊,自我感動的粗鄙創(chuàng)作,他希望在劇目中找到一種精神,一種價值,價值觀和思想才是舞劇的藝術核心。

作者:疆嘎
攝影:劉海棟/李永康
來源:東方暖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