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飛天重現:芳聞絲路行吟詩歌的美學氣質
芳聞的人與詩,符合我欣賞的理想女性的寫作狀態,她不僅擁有一間自己的屋,而且從自己的屋里走出來,走在開闊的絲綢之路上,邊走邊寫,做一名自覺的行吟詩人,做這個時代浪漫的飛天。
從藝術形象或者美學氣質上說,敦煌飛天不是一種單一文化的藝術形象和美學氣質,她是多種文化的復合體與美學風范。我們說唐代飛天的故鄉雖在印度,藝術的飛天卻是印度文化、西域文化與中原文化共同孕育形成。在美學氣質上,代表的是唐代開放的國際視野和奔放的生命精神。飛天美學氣質,體現了絲路貿易之浪漫青春精神,包含了人類創造的絲綢之美與自然天空大地對話交流的自信。誠如唐代大詩人李白詠贊:“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浮升天行”。芳聞絲路行吟詩歌開放的國際視野和奔放的生命精神禮贊,呈現了飛天美學氣質,是對當代中國文明復興青春精神的表達。飛天重現,于芳聞而言,是歲月修煉的氣質,是時代造就的氣場,因此她飛行飄逸的詩篇,常常暗藏著飛天的目光與動態:



在長安,剛聽見冬神叩門
掌心,還未接到一片雪花
象蝴蝶,飛進另一個夏天
在時空交錯里
冬和夏,如一對顛鸞倒鳳的情人
昨夜和今早如膠似蜜
海鷗,啣來一片片云彩做旌旗
媽祖,用滿街三角梅做酒盞
盛滿陽光和祝福
神的酒杯,高高舉起,又輕輕灑入大海
象是一場隆重的儀式
迎接海的女兒回歸
(2019年12月2日與三亞途中)
這首詩的標題是又回三亞,當我在括號中加上飛天,(飛天)又回三亞,我們能感受到空中飄逸飛行的自由靈動,我們能體驗到與自然神交的無限愜意,飛天精靈的韻律,神的酒杯,一切被賦予純粹抒情的詠嘆,這是芳聞行吟驚喜新穎的詠嘆,是飛天重臨的神圣歡樂。此刻的女兒回歸,融入了媽祖血脈,潛意識的女性精神自信。豐富的想象力源于自信,無限的創新也源于自信,自信是青春精神的本質,是生命飛揚的底氣。


海 月
今夜,海月如馬牙,撕碎了天幕
星星墜落水面
馴鹿象閃電
從這棟樓跳到那棟樓
跳來跳去
找不見椰樹
找不見森林
在鳳凰城,渴望一片鳳尾
鉆進水泥從林奔跑
迷失在里邊,永無回頭
蝙蝠從夜色中結伴飛過
翅膀煽的噼哩啪啦
不還鹿以森林
不還鹿以大海
鹿怎回頭
這首小詩如同詩人很多詩篇一樣,附有寫作小記。“2019年12日2日夜宿三亞灣鴻州瑞德酒店,陽臺依欄眺海,高樓林立,一只電子鹿在樓壁跳來跳去,見首不見尾,沒個全乎。”這段小記文字干凈,記事如畫,與詩形成互補對照,更看得出詩人寫詩與寫文區別,寫文是依欄眺海,寫詩卻海月俯瞰。寫文是現實中人,寫詩是飛天浪漫,即使憂患行吟,也是飛天警世。


海虹(飛天與絲綢的創生)
太陽射出的七色箭簇
在海上彎成一座橋
專渡有緣人
黃道婆銀梭一甩
月亮就勾住了太陽的魂
一起在海面上舞蹈
裙裾與云彩舞成飛天
鄭和,率領的百只船艦
載滿漢朝的夢想和溫柔
把織進日月星辰的絲綢鋪展到大洋
不只有絲綢,還有金蠶,種子,和磁器
漢族的尤物
統統在彼岸的土壤里開花

飛天是自由與神性結合的精神產物,她讓我們對盛唐氣象充滿懷念,讓我們不斷回 到源頭提取瓊漿玉液。芳聞詩歌深受養育她的長安大唐文化影響,在處理物象上常跨越時空,在意象營造上,明亮燦爛通透,在抒情上豪邁與婉約并舉。如下這首椰子詩,便具備如上總特征。
椰子在唐詩中尚未出現,芳聞的椰子像是歲月的酒壇,又是大海和陽光共造的神物,更神奇的是詩人們飲椰子的形象,如李白,如杜甫,而女詩人自己暗喻李清照!在此我要再次為芳聞的詩添加一個括號,這次的括號里寫上李清照。一方面,結尾一節詩,化用李清照詩,把自己的金句嵌入,將自己喻為清照,大氣;另方面,前一節詩,把詩人們疊稱如李白如杜甫,前后歷史和性別便生動而自信結合在一起,豪邁。大海,把所有的熱戀盛在椰子里,大小強烈對比,感情濃烈。此熱戀為時代之戀,亦為自由與創造之戀,充滿了神性光明。

在潭門
到處是叫賣的椰娘
用一把金屬的上弦月
就能熟稔的剖開歲月的酒壇
那是云朵釀了一季的乳酒
用大海的千言萬語,經過
陽光的焙煮
掛在椰樹上的神物
我的詩人朋友
人人抱著一個椰子
像個嗜酒如命的酒鬼
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如李白,如杜甫
豪飲,斗酒詩百篇
知否?知否?(如李清照)
大海,把所有的熱戀盛在椰子里
飲一壇濃香的乳酒
心就醉了,詩情澎湃
卷起南海千堆雪
因此,我用飛天重現來描述芳聞詩歌的美學風范,如果你發現她使用“神物”“神性”“神”那么自然,一點也不要奇怪,飛天本來就是自由和神性的合體,絲綢如彩云繚繞,我們夢中的飛天,芳聞讓她飛進了詩篇,會讓很多人重新為夢想鋪展絲綢或翅膀。(注:文中敦煌彩墨飛天圖均為書畫家李政恩先生友情提供)

劉群偉,筆名荒林:澳門大學博士、博士后。
詩人,女性主義學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大灣區詩匯副主席,東西方詩人聯合會副主席。
西北大學絲綢之路詩歌研究中心副主任、
首都師范大學出版創意研發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