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8日傍晚，北京北三環，奔騰在下班的路上，我的手機微信朋友圈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黃孝陽猝然離世。文學界和出版界的許多作家、出版人、編輯紛紛表達了悲慟。
 
　　“孝陽兄，你不是說人間值得嗎？為何卻匆匆去了天堂。交往這么久，你一直說喝酒，從南京到上海，但是……大家都保重吧，我也要好好休息幾天了。”作家陳倉先生在朋友圈中發聲，字字心血，情深義厚。人生中最不可言喻、最深埋的“傷逝”和“舍”，才是刻骨銘心的痛。寒冬的季節，一曲離歌，輕吟著對生命的“目送”。
 
　　案頭上還擺放著剛剛付梓的《蜻蜓》，這是黃孝陽先生在世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說集。作為責任編輯，我雖然與黃孝陽先生未曾謀面，但早已聽說他的名聲，他的創作和出版成績斐然，34歲摘得了江蘇省第三屆紫金山文學新人獎，此后得過《鐘山》文學獎、金陵文學獎，以及“中國好編輯”“中國書業十佳策劃人”等諸多榮譽，其中一些獎項在中國文學和出版業金光閃閃，令人不由心生敬意。從網上看到照片，他那俊朗的微笑是如此年輕。
 
　　莫言評價黃孝陽的作品《人間世》，“是猶如萬花筒般豐富多彩的江南才子書。作者試圖用小說包羅萬象。妙語叢出，佳句聯翩，想象力驚人”。
 
　　陳應松說：“黃孝陽是個才華滾滾的敘述者，在文壇肯定是個另類。他的洪水一樣的語言傾瀉常常讓人窒息，但又充滿了閱讀的快感，確如激流縱舟，群虎出澗。他總是夢想以一個象征或寓言的世界來還原我們世界的真相，這是一種書寫的野心。但沒有野心的作家不是好作家。孝陽是我欣賞的作家。”
 
　　周梅森評價他的《人間值得》：“作者寫了一部杰作，一部才華橫溢的作品。”
 
　　小說集《蜻蜓》中收錄了黃孝陽先生7部作品，包括同名小說《蜻蜓》《阿達》《是誰殺死了我》《有時我會想起你》《愛上唐小魚》《小男人》《救你不得》。
 
　　同名小說《蜻蜓》講述了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富家子弟釋元酷愛滑板運動，對感情有些漫不經心。上大學三年級時，他與大四學生梨雅情投意合，在山坡上捉蜻蜓。梨雅在短短幾分鐘時間里捉住7只蜻蜓，而釋元一只也抓不住。梨雅說：“要抓停落的蜻蜓，只要用手指由遠而近地在它眼前不停地劃圓圈，它那雙寶石般的復眼就會不停地隨著人的手指旋轉，一會兒工夫，它就頭昏眼花，看不清眼前的人，束手就擒。”而在釋元看來，自己就是那只傻乎乎的紅蜻蜓，“六足四翼，鼓翅而起，白天啄蚊虻，晚上飲甘露，想學與世無爭的隱士，結果卻變成了孩子手中彼此用來炫耀的法寶”，“若想做一個人手中的蜻蜓，就得忍受他或者她，所給它的種種折磨”。有一天，梨雅提出與釋元分手，他對著江面上的那些小蜻蜓以及那只大蜻蜓說了整整一天的話。結束了一段感情，意味著新感情開啟，不久釋元又認識了徒步旅行的女孩小薏，他們在旅行中見識了各種各樣的蜻蜓，兩人也因此漸漸產生了情愫，直到全身心地投入感情。他們在一次“漂流”中遇見了梨雅，他們同船遭遇了意外，三死一傷，釋元與梨雅活了下來，小薏卻重傷致殘。剛出醫院的小薏又忽然面臨家庭破產、父親入獄的變故，因承受不住打擊而尋死。“小薏說得沒錯，我們都是天使。我一遍遍聽著，熱淚滾滾。小薏，我的小薏，我親愛的小薏。現在我……可以跟著你穿越那扇無邊無際的門，在另一個世界，我們一起踩著玻璃彈球，放牧天上的羊群。”釋元帶著一聲嘆息而殉情。
 
　　這是黃孝陽先生為我們留下的深情故事。豆瓣網友說：“發現黃孝陽，就像魚發現了水。”他的文字像一片恣意的汪洋，有時平靜溫和，有時波濤洶涌，加入多維度的想象，魔幻、詩意而多元，他在不斷挑戰，挑戰書寫的“界限”，令人無法放下他的自說自話，隨著他奔騰的文字而馳騁千里。他用勤奮和堅守在鍵盤上敲下了靈動的字符，他用智慧和勇氣在文學沖鋒路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只紅色的蜻蜓，像一點口紅，點綴在路邊灌木的葉子上。它的重量讓這片葉子有了輕盈的舞姿……當指尖要觸及蜻蜓尾翼時的一剎那，蜻蜓飛起來，好像是武俠小說里擁有‘移形換影’絕技的高手，懸空浮起，被太陽照成一個近似透明隱隱散出紅光的點。點永遠在，永遠在變。”黃孝陽先生在小說中描寫了一段蜻蜓飛起的瞬間。如今先生亦如蜻蜓般飛走了，留下眾多杰作。身邊所有淚水都化作了天堂路上的滴滴雨露，默默等待著他拂袖而過……

　　寒風乍起，天空飄起微微雨絲，濕潤的空氣混入泥土的氣息。一束菊花映襯著光與影中的《蜻蜓》，一縷清香淡淡地散開，留在我們心中的是美好的記憶。
 
　　原載于《寶安日報》   2021年01月24日    版次：A18
 
　　注：（《蜻蜓》中國言實出版社2021年1月第一版，作者黃孝陽，責任編輯宮媛媛）
 
作者：宮媛媛
來源：寶安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