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嚴虹：在客體與主體之間轉換

 

人物專訪

 

編者按：

在數字身份與實體存在交織的當下，“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以獨特的敘事，為我們打開了一扇觀察自我與時代的窗口。本次展覽展出的百余幅作品既是對“嚴虹”這一個體的多面描摹，更是一部微縮的當代藝術史。作為畫中人的“水果嚴虹”，從被動的被觀察者轉變為主動的文化實踐者，以“一人·多時·眾筆”的實驗結構，追問著“存在如何被證明”的哲學命題。當我們凝視這些肖像，既是在看一個人的生命軌跡，也是在映照自身在時代洪流中的位置。這不僅是一場展覽，更是一次關于自我認知與時代精神的集體對話。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您最初萌生出為這些肖像作品舉辦展覽的念頭是在什么時候？當時的核心出發點和深層訴求是什么？

 

水果嚴虹：在當下，做這個肖像展，是機緣巧合，也是水到渠成。其實萌生舉辦展覽的念頭，就是在當下。當下我們所處的時代現狀，呈現出多維度、復雜性的特征，在人工智能、技術革新、經濟轉型、全球治理調整的交匯點，我一直在思考，這個時間節點可以做點什么？

 

當時的核心出發點從橫向角度，70余位參展藝術家的作品，構成了社會審美切片；從縱向角度，22年的時間創作跨度，標記了藝術史坐標；從立體角度，跨媒介互文關系，拓展了身份維度。

 

這是一個精神性和當代性共通的展覽，也是一次破界性實踐。70余位跨越六代（50后至10后）藝術家的集體創作，打破傳統肖像展的單身凝視，形成多維度的時代切片。這種群像敘事記錄了從個體到時代的嬗變。

 

這個展覽的深層訴求，遠超越傳統肖像展對個體形象的記錄，而通過“一人·多時·眾筆”的實驗性結構，構建了一個承載時代精神的文化裝置。當觀眾凝視這些肖像，實則是在凝視自身在時代的投影，希望在眾聲喧嘩、亂象叢生的世紀里，為每個普通人提供確認存在價值的鏡像。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您的第一幅肖像畫創作于哪一年，由哪位藝術家完成？背后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契機與故事？

 

水果嚴虹：我的第一幅肖像，是一張攝影作品，拍攝于2003年，攝影師是曹遷，作品名為《時尚圈》，時隔22年，這幅肖像攝影作品參展。

 

那是我的一張工作照片，當時的我進入法國L’OFFICIEL 中文版《時裝》雜志，擔任人文編輯，負責一個人物采訪“對話”欄目，每期采訪一位作家和藝術家。我采訪的第一位藝術家是劉野，在采訪中，他向我講述從小到大的藝術經歷和成長故事，他是我非常欣賞的一位藝術家，他的作品里有一種文化感，非常期待他能畫我的肖像，參加我的展覽。

2003年由攝影師曹遷拍攝的肖像作品《時尚圈》，參加 “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從第一幅肖像畫誕生到如今積累上百幅作品，這一漫長過程持續了多久？你如何詮釋“時間的針腳”這個概念？

 

水果嚴虹：從2003年拍攝的第一幅肖像作品《時尚圈》，至2025年王尊創作的油畫《水是眼波橫》，這是最后一件到達展覽現場的參展作品。跨越22年，70多位藝術家參與，形成了一場跨越時空、非連續性的藝術對話。創作跨度經歷了22年的時間推進，使展覽成為一部動態藝術編年史，記錄藝術語言與社會審美的變遷。

 

“時間的針腳”非常形象地詮釋了這個展覽，這個展覽如同立體的“記憶宮殿”，是一次重構時間維度的嘗試。“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借由我的肖像為針，穿引一條生命縫合之線。展覽真正的主角是每個在時代錦緞上刺繡自我印記的觀眾。我試圖通過這個展覽，提出一個哲學命題：在數字身份泛濫的時代，肉體存在如何被證明？當一張臉被多雙眼睛凝視，我們究竟在看誰？

 

當我站在22年的時間軸上回望，這個展覽實則是我對“如何在迭代的洪流中錨定自我”的答卷。每一幅肖像都是對“我是誰？”“我將如何存在？”的具象化回應。這一百幅肖像與其說是解構自己，實則是一場用肉身對抗虛擬化的行為藝術。希望這個展覽能為我們這個時代提供新的意義。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不同藝術家筆下的您各具特色，他們所呈現的形象與您內心對自己的認知存在哪些契合與差異之處？

 

水果嚴虹：這些不同的肖像，貌似畫的是同一個人，又有不同角度的理解與表達。我與創作者互為鏡像。我們所有望向他人的目光，都是回望自己的自我凝望；我們所有望向他人的目光，都是渴望他人以我們渴望的方式望向我們自己。我在每一幅肖像畫里，遇見另一個自己。這些肖像是我散落在時光里的分身，拼接成前半生的生命地圖。當我與她們對視，每個“分身”都在訴說：“個體的生命痕跡值得被留存。”

 

其實，也可以把這個展覽看作是我的一個行為藝術作品，藝術家與我是共同創作者，這些參展作品由我們在特定時間空間里合作完成。通過這個展覽，實現了從被動的“被觀察者”到主動的“時代的觀察者”的轉換。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面對眾多藝術家塑造的多元“自我”，這些作品是否重塑了您對自身的認知與理解？若有改變，具體體現在哪些方面？

 

水果嚴虹：這些肖像是藝術創作中運用不同媒介、不同創作方法、不同藝術形式完成的同一內容，大家描摹的不僅是外在形象，更是對于畫中人的內在想象。當我在展廳，面對這些多元“自我”肖像，我聽見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聽一萬種聲音，但只成為自己。希望人生中每個階段的自己，都有披荊斬棘的勇氣，敢于打破和重啟。一邊瓦解，一邊重建。瓦解舊的，建立新的秩序，不斷地反思、復盤、總結、提煉、實踐，恰當地分配時間和精力，恰當地釋放自己的能量，活出自己喜歡的樣子。

 

人需要極微之物寄托情懷，對于我而言，極微之物不過是閱讀與寫作，電影與音樂，文學與藝術、詩歌與旅行……詩意屬于所有塵埃中蟄伏向前的留下生命痕跡的眾生。當嚴虹成為“水果”，對于“水果”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水果”成為了誰？或者成為了什么？這才是本次展覽的觀念所在。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本次展覽中，來自不同代際、身份背景的藝術家參與創作，您觀察到他們在肖像創作思路、風格手法上呈現出哪些鮮明的群體特征與差異？

 

水果嚴虹：參展藝術家從50后的寫實主義到10后的數字繪畫，展覽濃縮中國當代藝術的觀念迭代，無論是古典油畫的永恒性追求，還是水墨留白的東方哲思表達，以及數字繪畫的虛擬人格構建和AI繪畫的技術探索，當不同的筆觸在我身上交匯，我反而成為了觀察時代的鏡子，也是一次代際對話。這個展覽的意義堪比是一部微縮藝術史，藝術家表達的多樣性與精神內核，具象、抽象、裝置、水彩、水墨、色粉、素描、油畫、現代、古典、卡通、AI數字繪畫等多元風格并存，展現了藝術對話的豐富性。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選擇在復合型空間鵝社藝術館舉辦展覽，您是出于怎樣的一種考慮？

 

水果嚴虹：展覽在書店藝術館舉辦，構建了一個具有多元時間、多空間的藝術文化氛圍，形成跨媒介共生，三位一體的話語場。視覺、文字、影像，共同解構單一身份，構建復合文化主體。我想把這一百幅肖像作品集結在書店里，這個展覽就像一本書，當觀者走進書店看展，如同打開一本書，畫中人的故事在視線里一一展開。 希望通過這種展陳方式，讓觀眾完成觀看、閱讀、思考的立體參與。

 

這是一個正在進行中的展覽，一直在持續變化和不斷生長。有熱情的觀眾在展覽現場為我畫肖像，也有觀眾看完展覽回家后，為我畫完肖像再寄到書店參展。在書店，不僅作品是藝術，創作過程本身、甚至公眾的觀展行為，以及參與“展中展——對畫”肖像繪畫的行為，這些都被賦予了藝術性，在書店舉辦這個肖像展，將藝術融入生活場景，展覽成為連接私人情感與公共審美的橋梁。

由觀眾郝杰創作的油畫《水果夢蝶》，參加 “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特別策劃的“對畫”活動，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將肖像項目打造成可持續文化項目，您對未來的發展路徑有著怎樣的戰略規劃？是否有與時尚、科技等領域跨界合作的具體設想？

 

水果嚴虹：這個展覽將會持續舉辦，下一站會在北京，全新的參展藝術家和藝術作品，全新的展陳方式和內容形式，展覽不僅要跨界，而且會玩出更多新鮮有趣的花樣。藝術之所以好玩，是玩藝術，而不是被藝術玩。具體玩法，下一次展覽見分曉。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從出版《方力鈞——100個人口述實錄方力鈞的藝術歷程》，到此次展出上百幅個人肖像作品，這兩個“百人”項目對您而言有著怎樣的內在關聯？

 

水果嚴虹：百分百只是一個概念。某種意義上，100這個數字，代表了一種極致。我做任何事情，從來都是全力以赴。在我看來，花百分百的努力，也許能夠達到六十分的效果，但如果只花八十分的努力，后果也許就不及格。

 

從出版《方力鈞——100個人口述實錄方力鈞的藝術歷程》的書，到“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這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關聯，這本書也是此次展覽我的參展作品。100個人的采訪和100幅肖像作品，數字雷同純屬偶然，但所有的偶然其實也是一種必然。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藝見：在作家、媒體人、策展人等多重身份間自如切換，您始終保持飽滿的創作熱情與充沛精力，支撐您不斷前行的核心動力和精神支柱是什么？

 

水果嚴虹：我是一個悲觀的樂觀主義，悲觀是生命的底色，樂觀是一種活著的姿態，也是不斷前行的核心動力。即使沒有海，也要造一艘船，要有孤舟重洋去大海里劈浪航行的愿望。人必須及早找到那件讓你終生要為之奮斗的事，一件只有你能做成的事，一件足以證明你的存在價值的事，倘使沒有，你就將在繁雜和喧囂的生活中失去方向，被誘惑捆綁，隨波逐流，直至死亡。

 

很幸運，能夠將工作、生活、興趣、愛好、特長融入一體，每一種社會身體的轉換，只是一次偶然的轉身。我的核心動力源于我的精神支柱，無論身處怎樣的時代，一定要保持知識分子的清醒與思考，做一個心懷大愛、利他的人。

2025年6月20日至8月11日，“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展覽現場，鵝社書店藝術館（青島路）

展覽信息

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

 

展覽主題：時間的針腳——嚴虹構像之外

出品人：毛恒誼

策展人：胡凌遠

展覽執行：顏色

開幕時間：2025年6月20日下午16：00

開館時間：周一至周日10：30-22：00

展覽時間：2025年6月17日至8月11日

展覽地址：武漢市江岸區一元街街道青島路10號鵝社書店藝術館

支持單位：武漢書畫研究會、湖北省漢上書畫院

 

參展藝術家（排名不分先后）：

伊靈、王用家、裴莊欣、劉涌、楊小彥、袁文彬、何汶玦、李槍、王尊、李由、俸正泉、任思嫻、李在群、張丹、林崗、王峰、張曉東、呈昕、楊平、田園、李蕾、李瑾、張曉紅、高芳、王琳、柯明、金耕、葉勇、賀文斌、王俊英、朱宏、呂山川、趙斌、沈敬東、李郎、畢立偉、彭靜、林紅、郭志剛、萬江維、宿哲、戴楊、張弛、安迪楊、周賽蘭、曹遷、楊琛、滕德慶、賈靖、吳禹墨、儲小龍、張華、馬東、界山雪、王震亞、樂志康、文子游、高天行云、陳佳晨、胡紅霞、夜深、彭耀瑩、炳清、萬鴻、徐欣鈺、郭映娜、楊雁翎、張濤、李亮、界山雪、斯列克布恩

來源：藝見

https://mp.weixin.qq.com/s/M0ofTyj6DtizrVpe6IcrfA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