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寒為墨，以風為筆

 

徐業君

 

寒是秋的墨，風是秋的筆。它們掠過山野，在天地間揮毫潑灑，將一季的蕭瑟與豐饒，寫成蒼勁的草書。

 

初秋的墨尚淺，只是晨露凝在蛛網上的一絲涼意。風輕輕一吹，筆尖便蘸了霜色，在銀杏葉上勾出金邊。那筆法極輕，像怕驚醒了夏的殘夢，只將葉脈染成半透明的黃，仿佛一觸即碎。到了深秋，墨色漸濃。寒從泥土里滲出來，筆鋒一轉，便刺破楓葉的血管，濺出滿山猩紅。風是狂放的，橫掃過枯枝，在嶙峋的樹干上刻下裂痕——那是它未干的草書，一筆一劃皆帶著篆刻般的力道。

 

最妙的莫過于秋夜。寒墨沉淀成月光，風筆懸停于窗前，將樹影拓在宣紙似的云上。偶有雁陣掠過，風便提筆蘸了星子，在夜空寫下人字。那字跡極淡，卻讓整片蒼穹成了它的留白。

 

秋的墨并非只有冷冽。寒封存了稻穗的飽滿，風在谷浪中翻涌出金色的詩行。它以枯荷為硯，以蟲鳴為印，將凋零也寫成圓滿。待最后一筆收鋒，冬的雪便輕輕覆上，為這卷秋意鈐一枚寂靜的落款。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